第57章 北地风声

北燕重启联姻的议案，过了半月也传到了南梁的朝堂上。可一来没有明发国书，二来没有钦命时节，前番被北燕戏耍的南梁诸臣依然是战战兢兢，以为这是穆绍普的疑兵之策，是以谁都不敢贸然撤回驻守在长江，随时准备备战的大军。

        袁天城自然也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烨嬅，虽然烨嬅早几日就收到了穆飞云来信，只是有了袁天城的消息，更加确信无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殿下是女孩子，可不能轻易叫别人看出你的喜怒哦。”袁天城笑着说。

        “啊！对不起老师，我刚刚失态了。”烨嬅一脸不好意思。

        “呵呵，这毕竟不仅仅是殿下的私事，更是国家大事，还请殿下多为家国考量。”

        自穆飞云离开江都后，袁天城教烨嬅的几乎全是国家政务，而烨嬅本人也表现出巨大的兴趣与天分，这不禁让袁天城惊奇，因为哪怕是自己曾经教授烨轩政务之时，也未见他有这般上心。

        自然，说起联姻之事，烨轩仍然是竭力反对，闹得梁帝心神不安，这几日都没有上朝，说是在宫中养病。不过，梁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是肉眼可见的事实，是以群臣虽然觉得烨轩的想法过于冒险，但毕竟这是未来新朝的君主，不好当众顶撞，也都纷纷三缄其口。梁帝见到朝堂气氛晦暗如斯，不禁更加失望，索性躲到宫中，不再与群臣商议，期间只有袁天城进入过两次梁帝的寝宫，但梁帝也并未有进一步的指令。

        雷声响过平静的水面，若紧接着没有下雨，水下的鱼虾与蚍蜉们在下雨之前都会慌乱不安。此时南梁朝堂便是如此。而这也正是穆绍普的意图。

        就在南梁举朝上下患得患失之时，北燕则兴致满满的在筹备穆飞云的十九岁生日。但穆飞云力求节俭低调，并未让礼部过于铺张，是以他生日宴当天就在皇后的立政殿举办，除了皇族宗室，也并未延请外臣，一切礼物也全都充入了北燕国库，以资军备。

        穆绍普和袁皇后对自家二皇子的这份气度和慷慨大加欣赏，所以才会在皇后的立政殿为他举办生日宴会，同时将此事通传朝中，如此一来，朝中大臣皆是对穆飞云交口称赞，吴王的贤德之名更是如日中天，可在太子穆飞泽的眼中，有这样一个功高震主的弟弟，却绝不是幸事。

        穆绍普特意恩准穆飞云在众人进奉的礼物中，挑下三样自己喜欢的，自己留下，其余的再充入府库。穆飞云则挑了穆绍普送的长剑、袁皇后送的锦衣还有就是南梁陵王送来的琉璃酒盏。穆绍普不解，问道：“二郎在南梁与这陵王如此亲厚？”

        “父皇，儿是想，有朝一日，用南梁的琉璃酒盏装下我北燕的庆功酒，如此岂不妙哉？”

        穆绍普和袁皇后闻言，更是满意的会心一笑。但在穆飞云心中，则是更希望有朝一日，拿着这琉璃酒盏，回到江都城的拈花别院去，在桂花树下与烨嬅喝一盏新酿的桂花酒。

        生日宴后，筹备吴王婚事的事便被提上了日程，穆绍普一直琢磨着这次要派哪位大臣出使南梁，既能充分缓和先前与南梁剑拔弩张的氛围，又能彰显北燕的诚意，可臣下们提了好几个人选，却都无法让穆绍普满意。

        借着吴王生日宴的由头，黎钢凭借皇亲的身份也回到了长安短暂述职，他自然知道太子当今的处境，虽然太子与自己的女儿感情不睦，可到底自己要为女婿先保住太子之位，保住黎家后世的荣华，至于子嗣之事，也只好靠后再说了。

        “殿下，如今吴王声势日隆，殿下还是早做防备啊。”这一日黎钢来到了太子的东宫。

        太子穆飞泽叹了口气，幽幽道：

        “岳丈啊，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他这功劳一件接着一件，实在让我没有契机。又不像其他宗室整天待在京城，要寻他们的岔子太容易了。可这老二，跟故意躲着我们似的，元服冠礼之后，先是北征三年，又是南下出使，才有今日这番局面。唉，可惜本宫是太子，不能擅自离开都城，不然这些建功立业的机会，哪里轮得到他。”穆飞泽郁郁道。

        穆飞泽想着少年时自己的资质并不比自己这个炙手可热的二弟差，又是嫡长子，可如今自己却只能待在东宫修身养德，眼睁睁看着二弟建功立业，还要附和称赞，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索性自己当下还是颇得穆绍普的信任，局势倒不至于失控。

        黎钢看着女婿唉声叹气，心中也是大为光火，他本是当朝第一统帅，如今却感觉处处被人掣肘制衡，连自己的登云梯，东宫太子也被渐渐逼到墙角，他重重的撂下手中的茶盏：“哼！殿下，这次陛下既然让他去联姻，不如，干脆就让他待在江都吧，省的再回来，惹殿下烦心。”

        “岳丈。。。你这是。。。”穆飞泽看了看周围，连忙吩咐仆从退下，然后紧紧闭上了门窗。

        “岳丈。。。还请慎言。。免得本宫背上不孝不悌、嫉贤妒能的恶名。”

        “殿下，老臣是武将，本以为这次陛下会下令横渡长江，直捣江都城，臣也好为殿下挣下这定国之功，可谁知如今燕、梁两国竟然准备联姻议和，这一下伐梁之事，怕是又要再过个三五年，才能重启战事。老臣只怕，这几年间，会有变故。再说虞威那个老狐狸绝不会安生，虞威素来与吴王亲近，吴王今日的声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少不了虞威的推波助澜。。。”

        黎钢与虞威在穆绍普登位之前也曾算是惺惺相惜的战友，三人又同为袁氏的姻亲，北燕易主后，黎钢与虞威都是被穆绍普委以重任的柱国之臣，只是短短十几年之间，权力的争夺让二人日渐疏离，甚至随着二人分别选择了各自支持的皇子后，更是貌合神离、渐生怨怼。

        两人身为北燕卓越的军事统帅，心中自然清楚，这其中除了二人本身立场选择的不同，穆绍普在这其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只是两人各自身在皇权的威压之下，也只能戒之慎之，徐徐图之。

        “岳丈，你方才说的，叫二弟不要回来是。。。。”

        “哦，老臣是说，请吴王为质子，暂居南梁，直到咱们大举南下时，再。。。”

        “可，这，如何办得到呢？”

        “这次，臣请殿下亲自请缨，出任南下提亲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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