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仓皇出走

加封吴王为江南道总管的谕旨很快就下到了中书省，因朝中中书令空缺，省内的郎官加紧走了程序盖了玉玺，送到了尚书省左仆射虞威手里，虞威见到圣旨，一颗惴惴不安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完成了尚书省的签批，但还是多留了一个心思，吩咐吏员此事不必见于邸报，也不可大肆宣扬。

        圣旨走完了程序，便直接送到了立政殿，皇后初闻此事，本以为是寻常的恩赏与加封，并未太多在意，谁知穆飞云接旨后，转身便向自己请辞，到让自己大惊失色，她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到儿子，她不明白为何儿子回长安还不满三个月就又要离开，这位端庄稳重的皇后，也忍不住有些埋怨儿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匆忙的要走。

        但见到儿子跪在自己面前只是流泪，一句话也不说，袁皇后不禁也心软了下来，想着穆飞云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语气也慢慢温柔了下来，循循善诱道：“二郎，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你就这么不想待在这京城吗？”

        “母亲，儿子不孝，怕是以后都再也难见到母亲了。。。”穆飞云话还没有说完，就伏在皇后膝上，哽咽着流泪。

        “我儿为何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儿子只是想着，将来横竖要去南梁做人质，不妨先搬到扬州去，免得到时候从长安走，辞别母亲，心中更是不甘。。。”

        “二郎，你为何会说这种话？你大哥不是去给你提亲了么，怎么会是去做人质？我这就去问你爹爹！”

        “不要！不要！母后不要去问父皇！”

        皇后越听越惊，起身便要去宣室殿问穆绍普，可穆飞云死死地抱住了皇后的腿，叫她半步也动弹不得。

        皇后无奈，只得捧起穆飞云的脸，斥道：“那你便一五一十地告诉娘，到底怎么回事，你小时候有什么话从来不瞒着娘，现在也是，不许自己憋在心里。”

        穆飞云便把怀疑太子出使，恐怕暗藏着要使穆飞云南下为质子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后，皇后听完后更为惊诧，她的眼中同样出现了一丝伤心，没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了皇位，已经开始暗潮涌动地互相残杀，她的身子颤颤巍巍地倒在了椅子上。

        “二郎，你，会不会想多了，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大哥啊。。。。”皇后不愿意相信穆飞泽会狠下心对亲弟弟动手，尽管近些年来自己这位长子与太子妃不睦，且专宠妾侍，令自己颇为不满，但他作为储君，毕竟没有其他失德之处，平日里对待宗室的弟妹们也是和和气气，关爱有加。皇后是见过皇室之内，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之事的人，但身为母亲，她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穆飞云央求着，皇后看着穆飞云这几日来消瘦的脸庞，和因为没有睡好而生出的黑眼圈，心中也是心痛不已，终于答应让穆飞云前往扬州暂避，并且答应他，如果一旦太子传回了南梁要穆飞云南下为质子的信息，自己一定会全力阻拦。但她也叫穆飞云答应自己，如果是他误会了太子，那以后绝不可以再猜忌兄长。

        女人成为母亲之后，总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的孩子无论长到多大，都还是自己襁褓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婴儿，哪怕是袁嵯峨这样站在皇城之巅的女人，哪怕她曾经亲眼看到过丈夫是如何夺取了表亲旧主的皇位，并亲手杀了他，她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们会自相残杀。这也许是因为，袁皇后已经经历过亲情在皇权面前分崩离析，于是她不愿意再相信，同样的事，会在自己家里发生两次。

        可是，在帝位面前，至亲血脉与情之为物，从来都没有什么独树一帜的戏码，被碾压到尘消云散，才是它们的宿命。

        穆飞云拜别了父皇母后，趁着夜色，离京之前又去了一趟虞威的宅邸，他总有一些话如鲠在喉，心中惴惴难安，非要叫虞威说个清楚，自己才能安心之藩。

        “姨丈，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何要我把对大哥的怀疑告诉母后？万一梁帝没有以我为质的心思，那在母后那，我岂不是冤枉了大哥？”

        “殿下，我且问您，您是否已经决意夺嫡？”

        “姨丈这是什么话，从姨丈带我去漠北出征的时候，我还有的选吗？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要问我这些？”穆飞云觉得虞威又在故弄玄虚。

        “殿下应该知道，身入夺嫡之局便是要压上全部身家，所以，请殿下想清楚，是否决意夺嫡？”

        “自然，我意已决。”

        虞威抚掌笑道，“哈哈哈，我的殿下，既然如此。您与太子之争闹到明面上来，那是迟早的事，殿下何必介意？”

        “我只是不想让母后为我们兄弟忧心，再说了，我去主动跟母后讲了这一节，那不就是我猜忌兄长，不孝不悌么？”穆飞云扭过身子，他实在是不明白虞威叫他在皇后面前哭闹这一番的用意是什么。

        “殿下，说句实话，老夫有七八成把握，太子一定会促成让您到南梁为质的举措，臣只是想，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皇后殿下就是唯一能保护殿下不去南梁的人。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老臣只有先替殿下埋好后手，才敢放心让殿下远离朝堂，而不至于使局势失控。”

        “可万一大哥全身而退，南梁也并没有提出叫本王为质，这又该如何？”

        “那殿下就好生在扬州韬晦三年，等着陛下兵发江都的圣旨即可。待殿下得胜回朝，太子定然还有新招。纵然皇后殿下一时气恼，届时也会知道殿下所言非虚。”

        穆飞云点了点头，但想到有可能会引起母后的不悦，心中还是有些不甘。

        “哈哈哈，殿下放心，您是皇后殿下最喜欢的儿子，她就算真有迁怒于您，您多哄哄，她也就消气。”

        “好吧，那本王就不多叨扰姨丈了，这就出京去扬州了。”

        “嗯，霜寒露重，殿下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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