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闻君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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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接到虞威的信之后,不觉又过了两个月,平淡安逸的日子,就仿佛那封石破天惊的信件从来没有到来过。陵王还是会照旧隔个五日或一旬便邀请穆飞云过府,或面授商贾机宜,或盘算江南士族,又或只是闲话佛法,导引参禅。
穆飞云面上自是一派自然,他喜欢跟陵王说话,抛开陵王隐秘的过往和两人共同谋划的未来,陵王天生的性子,他是真心喜欢的。
有时甚至会觉得,若陵王做了自己的岳父,不说勾连的利益,但只就这两人的相处来说,到是一段堪称佳话的翁婿关系,穆飞云甚至也跟着他参详佛法,访问古寺,礼敬高僧,陵王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欣慰,他看着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女婿的人和自己越发投机,心里就越发焦急地等待着那板上钉钉的圣旨。
只有一节,让穆飞云难以克制的感到别扭,就是他见到思虞时。如今他总是会下意识地躲着思虞,尽量避免和她独处,他不明白为什么,也解释不清楚,好在大部分时候,都是陵王、思虞和自己三人在场,到是能化去此间的尴尬。后来他勉强告诉自己,那或许是一种知道自己即将背叛烨嬅时自然产生的倔强,一种理智上知道自己要靠近,可情感上却忍不住要远离,只当做日复一日,在审判降临前,清白到底。
眼看到了叶碧莲红的五月,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先帝崩逝已有半年,加上又过了一个新年的原因,江都城早已又恢复了宝马雕车,鱼龙杂舞的繁华盛景,百姓们脸上早已没有了国丧时的肃穆,相反人人都争相赶着去江都的最负盛名的茶楼逍遥坊,观瞻这位衣冠济楚、文冠于世的今上就留下的墨宝。
人若忘记一座城,也许需要一生一世;可城若忘却一个人,其实只要旬日两月。
这一日江都城的喧嚣,又起于逍遥坊内。这个茶楼的茶位费顶的上一个普通百姓两个月的口粮,所以乌泱着聚集在此地的,全是江都城内的贵族与豪门子弟,他们平素里不仅在此地文会取彩,也常常交流朝中的消息。
而今日的消息,确实引来了更多的议论------北燕再度谴使入梁,为吴王求娶公主,成全两国联姻。
“诶,这北燕的使臣来了好几天了,陛下还没给他们答复,陛下会答应他们,把烨嬅公主嫁过去吗?”
“怎么可能,陛下明明下了圣旨,他们兄妹要为先帝服丧三年,这丧期还没满呢,怎么可能让公主出嫁。”
“我看未必,咱们公主今年十六岁了,陛下若是真把她留到三年以后,那不成老姑娘了吗?我觉得还是会嫁。再说了,我听说先帝还在的时候,就是想把公主许配给那个北燕的吴王的。”
“呵,你倒是会操心,三年以后公主也才十九岁,又是咱们大梁唯一的长公主,你还担心她愁嫁,别说三年,就是十年,只要公主愿意嫁给我,我也不嫌弃。”
“呸,你长的不俊,想的到美!就你还想娶公主!”
几个锦袍公子已经争执的不可开交,而事实上,几乎逍遥坊的每一桌都在热烈的讨论着这个话题,政治从来是男人的八卦,楼上的老板娘看了,不禁漏出玩味的笑容,心想着,若不是怕大逆不道,自己真可以开个赌局,坐庄收钱好了。
相较于江都城沸沸扬扬的满城喧嚣,拈花别院倒像是一处与世隔绝的洞天福地,烨嬅自上元节后,主动要求把课程增加了两个时辰,日日跟着袁天城读史论政,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
这却是连累了袁至道,明明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也只能坐在书斋里陪着。他从来对读书没兴趣,自小除了在符道之术上钻研,至于那些诗词歌赋,经史子集通通都是蒙混过关的,所以当下这样的光景,他只能偷偷将头躲在书本后面,小声嘟囔着:“姐姐这是怎么了。。。以前明明最讨厌听叔叔讲这些,要说受了刺激吧,这也过去快半年了,怎么还魔怔着呢。”
看着旁座的烨嬅听到会心处,正掩面而笑,他许久不曾见烨嬅再笑了,白玉一般的指节轻轻覆上朱唇,若隐若现的酒窝仿佛酿满了阳光,乌黑的眼眸中闪着星辰点点,不经意地播散着秋波。
以前,他总将周围人对烨嬅和思虞的称赞当成习以为常,只道两位姐姐都是倾国倾城的人物,可当时毕竟还小,不知道谁如何倾城,谁又如何倾国。当下他突然明了,君王若是整日对着这样的人物,怎能不心猿意马,又怎能不倾城倾国?
顺着思绪,自然想到这几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北燕娶亲事件,心中不由遐想:“陛下自然是舍不得姐姐嫁的吧。。。。”这一出神,停止了抱怨,只是也没听到袁天城故意的提问。
“啪”的一声,一卷书打在了自己的头上,袁至道缓过神来。
“啊?叔叔?为什么打我?”
“老师让你答‘武帝穷累代之力,北扫匈奴,与高祖绥靖罢兵,与民休息相比,为君者,谁堪效仿?’呢?”烨嬅连忙提示他。
可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就算有人提醒,但若是基础太差,也实在是答不上来。。。。
“哈?问我干吗?我又不要做皇帝,这不是应该去问陛下么。”
袁天城面对他这番“天真”的发言,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随即又转向烨嬅,“公主以为呢?”
“哈?我以为?老师是叫我替君王做决定?”烨嬅本以为是袁天城一句自说自话的慨叹没成想到真让自己答了起来,她倒也不推辞,略加思索便落落大方地答道。
“嗯,倒也不能说两位帝王孰优孰劣,谁对谁错,他们的决定大概都是依据当时的国力和形势作出的。高祖时承秦旧业,汉朝初立,本就是百业凋敝,民生艰难,哪里还有余力去跟匈奴较量;到了武帝,国库充盈,厉兵秣马,自然要保边境之民不为胡虏所扰,护当朝之国威不为蛮夷所辱,所以,这才动了刀兵。不过抛开他们君主身份不谈,我到觉得武帝更可爱。”烨嬅规规矩矩地答完了题,噗嗤一声竟笑了起来。
“哦?哈哈,老夫活了大半辈子,有人说武帝刚愎自用,有人说他志向宏伟,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可爱’这个词来称呼武帝的,还是出自公主殿下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嘴巴里,公主殿下可以讲讲吗?”袁天城原本是想借这个问题探探烨嬅的口风,毕竟烨轩这两日也该有所决断,这到底和亲与否的圣旨,不日也便下了。谁知烨嬅又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清奇的角度。
“嗯,刚愎自用么不如也可以说是敢爱敢恨,毕竟武帝年纪轻轻就接了皇位,想有一番作为也没什么不对,至于他穷兵黩武犯下的那些错误,他自己也知道,老了不是也写了罪己诏向天下人道歉了么?他晚年不是也推行的是与民休息的黄老之术么。这男人啊,别管你是君王也好,庶民也罢,最重要的品质是知错就改。”这最后一句,几乎是嘟囔着从烨嬅的嘴里说出来的,她说起这句时,嘴角又勾了一抹笑意,仿佛想起了什么人,什么事似的。
袁天城和袁至道则抚掌大笑,这绝对是他们生平听过的第一奇言。
更让袁天城苦笑不得的是,袁至道还不失时宜地凑上来,说了一句:“姐姐,我就有这种品质,你看从小到大,无论是叔叔,还是你跟思虞姐姐,每次让我知错不改,我不都改了。”
烨嬅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她拍了拍袁至道的头,笑着说:“是是是,小子犹可教也。”
烨嬅眼角的笑意仍未散去,她暗自低下了眉梢,目光落在胸前的那颗七彩宝石上,她想起从前与穆飞云在拈花别院里闲来无事,赌书泼茶之时,他也总是在自己耍赖时就认错服输,这就是可爱的品质呢。
袁天城本想再继续试探烨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大事去奢求一个小姑娘的理解,显得有些强人所难,就算眼前这个小姑娘骨子里并非凡品,但美玉仍需细琢,坚钢犹待磨砺,这话当下若是由自己来戳破,反倒不合时宜,便任他们一应嬉笑,草草结了今日的课。
可就在袁天城和袁至道两人结伴回府之时,伴着辕车行进时的轱辘声,袁至道一脸鬼祟地向他问道,“叔叔,我听说北燕的使臣又来求亲了啊?那你说这次烨嬅姐姐会被嫁去北燕么?”
袁至道开口问的时候,那语气已经不是好奇,而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他自然是不愿意烨嬅姐姐被嫁到敌国,这份不愿,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不忍姐弟分离之苦,还是始终不愿意相信烨嬅和穆飞云的私情,尽管事实曾经凿凿无误地出现在他面前。
袁天城哼了一声,先是如常说,我等方外之人不可牵涉政事,见他欲言又止,便又幽幽地吐出了一句:“陛下的圣旨,应该这两天也就下了。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得辛苦一遭。。”
“啊?”
“没什么,总之你记住,当下咱们在这江都城,就是潜心修道,勿问政务。你近日也安分些,少到街上去晃悠。”袁天城说完就又恢复了一脸古井无波的神情。
果然,圣旨在两日后颁布天下,大意是陵王府思虞郡主,加封公主,与北燕二皇子吴王穆飞云和亲,出嫁的日子就定在了端午节。
这消息自然是让逍遥坊的部分赌客们输了个精光,但到底都是富贵人家,也无人在意这些钱财,反倒是郡主和亲,这于国而言倒算是一桩喜事,在这盛夏光景,花红莲白,芳气满街的日子,正适合有举国同庆的典仪。
街上喧闹着的欢喜自然也传入了拈花别院内,彼时烨嬅正在煮水,想着为自己点一道茶。还是不明所以的宫人,跑进来向烨嬅道了“喜”,她们从小受思虞郡主教导,又在坊间听闻北燕吴王是个英姿勃发的人物,想着此二人必是一对璧人,自家的公主又素来与二人交好,想来也是喜闻乐见。
烨嬅的手就凝滞在半空之中,直到坐在碳炉上的银壶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升腾而上的白雾逐渐包裹了烨嬅的玉手,不多时竟有了一丝灼伤的痛感。
“殿下,您的手。。。”宫人见状,不明所以,只是若再不阻止公主出神,只怕那白若凝脂的指节就要留下红肿了。
“哦。。哦。。知道了。。。本宫。。。会。。好好给思虞道贺的。。。”
她身为主上,本没必要向下人交待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可女人的口是心非往往就是一种压制不住的本能,越是不情不愿就越是嘴硬倔强;越是痛彻心扉就越是面带微笑。
“殿下?殿下?水已经沸了哦。”
饶是宫人催促提醒了很多遍,烨嬅也忘记了自己那日到底是怎么样走出的茶室,她仿佛失聪了一般,时间在她的眼中也不在流淌,整个人感觉雍臃肿肿,却又飘忽不定,她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仿佛脚一着地,身体就会倾倒;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明明嘴唇在动,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她明明很饿,可看见满桌珍馐,却怎么也拿不住筷子;恍恍惚惚仿佛不在人间,可眼前的雕栏画栋却是如此熟悉。
烨嬅这样的恍惚持续了两日,小小的头颅里仿佛被巨石塞满,血液和思绪都停止了流动,两眼无神,只是时而呆呆地望着庭中的桂花树,那是她和穆飞云亲手种下的;又时而低头盯着茶席上的天目盏,那是思虞教她点茶时送给她的。
府中的宫人们急了,连忙去请了太医,可太医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只得开了一些聊胜于无的安神滋补的药方,便惶恐而去,直到惊动了今上。
烨轩处理完一天的公务,露夜而来,一进烨嬅的卧房,便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在外值守的宫人,只听到房内今上的声音越来越高,可却听不到公主的一丝回应。
“你又发什么疯?”
“朕早就说过,你趁早死了那条心,有朝一日朕要亲自摘下那贼子的脑袋!”
“你也要体谅朕!两国虽然当下偃旗息鼓,可总有一天必有一战,你是想让那贼子杀了我,还是想让朕驰马渡江杀了你们!你若是有损伤,朕如何向父皇交待!”
“烨嬅,留在朕身边,南梁的才俊任你挑选,再说了,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你总不至于要跟思虞去抢亲吧?”
见烨嬅一直一言不发,还是烨轩先服了软,轻声细语地说出了最后这一句。
闭目不言的烨嬅的眼睑突然颤抖了一下,是啊,思虞何辜呢?自父皇去世后,她与烨轩兄妹之间算是生了嫌隙,虽然两人兄妹之情未改,可到底是因为穆飞云的是结下了别扭,所以说起话来总是针锋相对的。
可烨轩这一次却把思虞挡在了前面,烨嬅心中不禁又气又怒,“思虞也是你的妹妹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可如果非要朕选,朕自然还是会选朕的亲妹妹,何况父皇交代过,皇叔他。。。”话到嘴边,烨轩还是咽了回去,想着烨嬅本就对皇室亲情存了意,父皇故意要舍弃皇叔的意思,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总之,你不要再胡闹了,思虞出嫁之前,你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来给她添堵了。”烨轩摆了摆手,又叹了口气,撩袍跨门而出,吩咐下人去请了袁天城过府,给烨嬅开些汤药和金丹,就在准备要回宫之际,只听到从屋内传来一声:
“陛下,臣妹要去江陵给思虞姐姐道喜。”
烨轩脚下滞了滞,锦袍的袍摆也暂息了摇曳,似乎也在替烨嬅恳求,“准了,你速去速回,朕让御林军亲自送你往返。”
“不用劳师动众,让老师送我就好。”
烨轩的思虑在脸上凝结了刹那,不置可否,继续阔步向前,消失在了别院步道的尽头,不多时府内即传来了宫人通报主上回宫的声音。
袁天城赶到时,烨轩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他只知道这两日公主因病休学,见了烨嬅的面,竟没想到公主已经虚弱成了这个样子。
面露纸色的脸庞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原本滋润饱满的樱唇如今也爬上了几丝褶皱,乌黑如瀑的长发也在鬓角处多了几缕不安分,未曾昏倒反像是病入膏肓,没有酒气却又似烂醉如泥。
“殿下,陛下刚刚来过?你知道了?”袁天城边说着边从袖中掏出一粒金丹,合着水碾碎,想要给烨嬅服下。
“看来老师也早就知道了,”烨嬅苦笑着,却突然之间猛地转过头盯着袁天城,原本目含秋水的眼睛,如今却如古井幽深,里面藏满了不可猜测的神秘,“老师前几日问我汉武帝和汉高祖孰优孰劣,也是在试探吗?”
冰雪聪明,远胜侪辈。
烨嬅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袁天城没有想到的是,常人心绪烦乱之时往往是当局者迷,可烨嬅在这般苦楚之境,竟还能想起几日前的试探。
袁天城点了点头,不再做别的言语。
哑然的笑意挂在烨嬅苍白虚弱的脸上,眼泪不安分地从眼眶中冲出,在这张精致绝伦地脸上肆意流淌。她从小是个爱笑的孩子,却在这一年间将生平的眼泪都倾倒而出了。
沉默与寂静。
烨嬅没有放声哀嚎,因为没有力气;袁天城也没有暖言宽慰,因为无济于事。
若有情人不得眷属只是遗憾,那有情人花落邻家,还是邻家姐妹,那便是愤懑了。。。。她甚至不能怨恨,因为在这桩婚事之中,就连姐妹也是无辜地奉旨而行的,若说怨恨,大概只能归咎于天,责难于地,怪自己生在这累世宿敌的帝王之家。
“老师,我要去江陵,陛下已经应允了。”
“殿下,明明知道此举只会徒惹烦恼,何必还要。。。。”
“我意已决,老师随我去就是。”
“好吧。”
就算是明知无济于事,就算是明知自取其辱,可烨嬅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看看思虞得知了圣旨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她会苦恼吗?如果是的话,那自己也许心里会有一丝窃喜?因为这下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还是她会开心呢?如果是的话,那自己应该要送上祝福吧?可是自己要怎样送上祝福呢?这样矛盾的思绪凌驾在多年姐妹情谊之上,显得肮脏与龌龊,竟让烨嬅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收住了心神。
老师总说自己天分奇高,能举一反三,可如今却也正好应了那句老掉牙的俗语,明明知道了很多道理,却还安排不好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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