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不夜之城

除夕之夜生出这样的变故，无论是谁也无法安心守岁了，一个个都如热锅上的蚂蚁，要么努力蹦跶着想要冲出重围，要么试图奋力撕开迷雾的一角窥探后事发展。

        虽然穆飞云与谯县叛乱之事毫无牵涉，可任何人都嗅得出，此事一了，无论太子受到的责罚是轻是重，对这位刚刚凯旋回京的吴王而言，都是大有裨益，甚至眼看着离东宫的距离也只有一步之遥。心思活络的宗亲们，已经开始提前下注，甚至前脚刚离开了皇宫，后脚就吩咐家人多备了许多年节的贺礼，送到了吴王府。

        只可惜，自穆飞云回府之后，吴王府的大门便关的严严的，一副闭门谢客的架势。

        可吴王府的高墙之内，却没有外面看起来那般肃穆与冷静。

        “殿下，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只是此刻实在不宜外出，更何况是去探访朝廷重臣。如果我猜的不错，仆射家里此时也一定是大门紧闭，不见任何人的。”思虞劝解着在书房里跺来跺去的穆飞云。

        从宫里回来开始，穆飞云心中就异常烦躁，表面上看他是最大的赢家，可他自己却丝毫不知道未来的路上，虞威还为自己设置了多少机巧，甚至无法判断这些未来的‘惊喜’里是有利的还是有害的。就拿这次来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就不见得全然是好事，多想一层，多疑的人甚至会怀疑就是自己暗中在构陷太子。

        “我不能出去，仆射自然也不会贸然来我这亲王府，现在到有一种束手待毙的感觉。夫人，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我之前在大漠击敌之时，周围是漫漫无垠的黑夜，我们不知道敌人何时会来，也不知道回营的生路在何方，就只能干等着，你知道么，这样下去，人的士气会被耗干的。”穆飞云自然体察思虞的顾虑，只不过于他而言，他也很难平衡此刻的彷徨。

        思虞干脆走到他面前，口住他的矫健的腰肢，明眸灿灿地看住他，“殿下，就听我的，明早我们照常进宫给父皇母后拜年请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么？”

        面对着显然比自己更加冷静沉着的妻子，穆飞云有一刹那的汗颜，虽然心中不甘，但理智告诉自己，思虞是对的。

        “嗯？”见穆飞云总算有了一丝犹豫和动摇，思虞连忙趁机追问道。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还是得想个办法。。。想个办法。。。”穆飞云当下心中的办法，便是明日从宫里出来之后，便去找袁天城，他相信袁天城一定可以看出虞威还有多少后招。

        “嗯，殿下放心，我明日也会去问问烨嬅，看看她能帮我们什么。”

        提到烨嬅，穆飞云又感到一阵电击般的头痛，今夜也是自己第一次在自己的家宴上见到烨嬅，幸亏座次的排布谨遵礼法，幸亏父皇一开始就举起了酒杯，幸亏太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才让自己可以控制住自己，没有在家宴上就痴痴地望着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向她，甘冒天下之大不为地想要带走她。

        可若这一切都没发生，自己或许真的会暴露什么吧，想到这里，到不得不感谢虞威，他不仅给了太子一记重创，还掩护了自己的私情。

        初一这一天，皇帝取消了他本应与皇后皇子们一起的小型家宴，一直窝在宣室殿内不肯出来，经历了昨晚的事，他宁愿埋头在公文之中，也不愿意在饭桌上落得父子尴尬。幸亏穆飞云也有和父皇一样的默契，只是照常来请安，只口不提昨夜之事。皇帝自然更不想多说，照往日一般寒暄了几句，嘱咐他多多陪伴王妃，得空多将世子带来御前，便草草打发他去给皇后宫中了。

        穆飞云自然识趣，他移步到袁皇后宫中时，思虞早已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皇后，皇后自然也是一片唏嘘。她虽然对太子也有诸多不满，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总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过如此一来，更让他觉得穆飞泽实在不堪储副重任，抬眼满怀希望的看着穆飞云，指望着他能早日结果帝国传承的重担，毕竟在皇后心中，兄弟俩毕竟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骨肉至亲，太子之位换了谁都是自己的儿子，只要自己将来为他二人分说明白，想来两人不会像古来帝王家一般，兄弟相残。

        因为牵扯到的政事太多，皇后还有旧疾未愈，略叙家常之后，吴王夫妇便也没在多留，一个忙着跑出宫禁策马向长安城郊的道观奔去，一个则心事重重的步向千秋殿的方向。

        可令人意外的是，道观内空无一人，穆飞云遍寻之下也未找到袁天城的足迹，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吴王府时，却发现思虞早已等在府中，原来她在千秋殿也吃了闭门羹，宫人只说除夕之夜国夫人受了惊吓，陛下和国夫人特别交代，说要静养一个月，期间不见任何外人。

        怎么会这么巧？

        正在穆飞云和思虞都觉得这事情颇有蹊跷，食之无味的用完午餐之时，虞书平贴上拜帖，前来拜年了，这让如坠迷雾的两人，突然又看到了一丝曙光。

        “书平你可来了！”

        “哈哈，吴王殿下，吴王妃殿下，新岁万安！”虞书平笑吟吟地循例道。

        “虞大人别客套了，快来坐下，府里新做了几份果子，我这就叫人给你们端上来，您来了，我可比殿下更欢喜，快跟殿下说说话。”思虞招呼两人落座，便十分识趣地要离开此地，留两人单独叙话。

        “王妃嫂嫂这么说，看来是殿下昨晚压根没睡着，辛苦嫂嫂一起陪着了吧，哈哈！”

        按辈分，虞书平本就是穆飞云的姨表兄弟，这么叫也不算僭越，况且两人本就一起长大，又恰逢过年，本就应当只论宗亲，不论君臣。思虞浅笑着，却不发一言地退出了书房。

        “快说！怎么回事！我本来昨晚就要去你家，但是估摸着姨丈一定会闭门谢客，如今这敏感时刻，我反倒是进退不得！”穆飞云一把拽住虞书平的袖子，急切地问道。

        “殿下~殿下~~哎~~殿下表哥，你别拽着，我这可是新做的水云锦袍，再被你扯破了。”

        “扯破了，本王再赔你十匹蜀锦！”

        “嘿嘿，那就先谢过殿下了，你看，这被你扯出来个褶子，一会儿我可叫家人来跟嫂嫂要蜀锦了。”

        “怎么还是那么财迷！赶紧说正事！昨晚怎么回事？现在这境况，我这进一步有觊觎东宫，落井下石之嫌；退一步又白白错过了这次好机会，姨丈怎么不提前跟本王说一下，也好从容安排后事。”穆飞云自然是将自己毫无头绪的焦虑倾倒而出。

        “殿下别急，本来我都不该来的，免得招人口舌，这会儿才来就是有了新消息，所以我爹吩咐我赶紧过来知会殿下，就是怕殿下坐不住，反倒落入他人的圈套。”虞书平抚了抚方才被穆飞云抓出一道褶皱的袖子，缓缓道来。

        “你猜今天早上，一直在城门盯梢的丽竟门探子送来了什么消息？”虞书平一脸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门外伺候的仆人也站的老远，这才凑近了穆飞云，压低了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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