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溺爱

悄无声息地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草药特有的苦香的汤药。
  “娘娘，时间到了，该服用晚间的药了。”
  侍女轻声提醒，眼中满是关切。
  沈婧清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侍女的话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
  皇后平日里总是那么容光焕发，怎么会需要喝这些看起来就让人皱眉的药汤呢？
  皇后接过碗，没有犹豫，一仰脖，将那苦涩的药汁尽数饮下，仿佛那是每日必须承担的仪式。
  侍女见状，连忙以柔和的话语安慰：“娘娘心中有数，这调养身子的事急不来，需慢慢来。”
  皇后闻言，没有言语，只是静默良久，最终以略显沙哑的声音吩咐道：“你下去休息吧。”
  随着侍女的脚步渐行渐远，室内重归宁静，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与夜的深邃相融。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静谧中响起，沈婧清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皇后那抹不易察觉的哀愁。
  “唉……”
  皇后的手指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情，轻柔地抚过沈婧清稚嫩的脸庞，那动作里藏着深深的怜惜与复杂的情绪。
  “太后……”
  这两个字，仿佛凝结着寒霜，从皇后的喉间沉重地吐露，每一个音节都承载着难以言喻的怨念与痛苦。
  沈婧清小小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揪紧，那是一种连她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隐痛。
  她隐约记得，若不是当年那位权倾一时的苏太后，在皇后分娩时暗中下毒手，她们母子二人又怎会差点阴阳两隔？
  虽然在那之后，黄帝震怒，严令太医院倾尽全力，终于保住了尚在襁褓中的小殿下，也就是现在的七殿下，但皇后的身体却因此遭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失去了再次孕育的能力。
  也正因为这份牺牲，黄帝对七殿下格外宠溺，并对皇后多了几分心疼与尊重。
  然而，再深的宠爱，终究无法弥补皇后心中那个关于未能拥有女儿的遗憾。
  皇后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湿润，眼眶渐渐泛起了红晕。
  沈婧清感受着这份沉重，努力让自己维持着熟睡的模样，假装没有察觉到皇后的情绪波动。
  就在这个时候，一滴温暖的液体悄然滑落，滴在沈婧清的脸颊上，带着体温与咸味。
  “姨姨，你哭了？”
  沈婧清假装刚醒，睁开了眼睛，眼前的皇后正在默默地流着泪。
  见到沈婧清已经醒来，皇后明显吃了一惊，慌忙用衣袖拭去泪水，努力展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婧清别担心，姨姨是因为看到你这么懂事可爱，心里感到欣慰。婧清要乖，继续睡吧。”
  沈婧清伸出小手，环绕着皇后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姨姨，你陪我一起睡嘛。”
  皇后闻言，将她紧紧搂入怀里，低声哼唱着古老的摇篮曲，那旋律悠扬而安详，伴随着沈婧清进入了更深的梦乡。
  当晨曦初破晓，新的一天到来，沈婧清醒来时，皇后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副端庄素雅的面具，准备面对宫中纷繁复杂的一切。
  在宫中逗留了两天后，面对着庆王妃那满含责备与不满的眼神，皇后终是觉得不宜再留沈婧清，虽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忍痛告别，亲自送别了这个她疼爱的小侄女。
  回程的马车上，庆王妃忍不住轻轻敲了敲沈婧清的额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敢一个人在宫里四处乱窜了。”
  这话让沈婧清不由得撅起了嘴，满脸的不服气与倔强，心里暗自嘀咕，明明是姨姨舍不得让她离开……
  “谁告我的状！”
  沈婧清瞪圆了那双灵动的眼睛，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稚嫩的恼火。
  看着眼前气鼓鼓如同炸了毛的小猫咪般的沈婧清，庆王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慈爱的笑意，指尖轻柔地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蕴含着无尽的宠溺。
  “你这个机灵鬼！阿昀为了谁操碎了心，你心里还没数吗？”
  她调侃道，声音里藏着丝丝暖意。
  回想起昨日，七殿下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脸庞竟罕见地挂上了哭丧的表情，前来向自己告状，庆王妃至今仍觉得忍俊不禁。
  她轻轻挥动手中的绣花帕，掩住嘴角边漾开的笑靥，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不过话说回来，阿昀自小就容不得自己吃亏，看他那一副憋屈的模样，我这心里头怎么就这么乐呵呢？”
  话语间，仿佛连空气都弥漫起了一股温馨而又俏皮的气息。
  若非亲眼目睹过庆王妃手持长剑，于战场之上英姿飒爽，剑指苍穹的风采，沈婧清或许真的会误以为，这位干娘与京城里那些喜好凑热闹、议论是非的贵妇人无异。
  但现实是，这位外表温柔似水的王妃，实则巾帼不让须眉，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胆识与魄力。
  此刻，沈婧清拽了拽庆王妃华丽的衣襟，眼中闪烁着孩子特有的期待与好奇，“干娘，还有剩下的寿桃吗？”
  那声音里充满了对美食的渴望，让人不忍拒绝。
  “寿桃？”
  庆王妃闻言，秀眉微蹙，旋即恍然大悟。
  她心中暗笑，这丫头记性还真好，说的正是那宴会上特制的、表面绘有吉祥“寿”字的大红桃子。
  她深吸一口气，佯装生气，手指一伸，便精准地揪住了沈婧清的一只耳朵，故作严厉地呵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除了吃，就不能想想别的？！”
  然而，这假装的怒意中，更多的是溺爱与无奈。
  庆王妃初次邂逅沈婧清，还是在后者的满月盛宴上。
  那时，庆王妃就敏锐地察觉到，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绝不简单。
  一个刚满月的婴孩，竟然能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机敏地转动着黑亮的眼珠，报以纯真无邪的笑容；而当偶尔有不太和谐的话语飘入耳中时，她那娇嫩的眉头便会轻轻皱起，似乎真的能理解成人世界的复杂。
  这等早慧，实在让人心生讶异。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沈婧清已长至一岁半，竟能在群臣面前，无心之中揭露了那象征长寿的寿桃背后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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