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她不会飞。

        那当然了，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种，格尔达怎么可能会飞呢？倒不如说，本来准备徒手攀爬电梯井的格尔达在看见了蝙蝠侠的钩索枪时愣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有绳子可以轻松上不少。

        然后格尔达就看着蝙蝠侠──或者说，别着万用腰带的布鲁斯·韦恩──停在了原地，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看了她好一会之后，才哑着声音开口:“手。”

        格尔达眨了眨眼，宛若深沉的黑洞一般可以将世间一切黑暗吸入的黑色瞳孔微微缩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迟疑的伸手扣在了布鲁斯的腕上，奇异的是，就算格尔达跟面前的这个人可能认识都不到一周的时间，但即便现在两个人都对她的秘密身份心知肚明，没有套着蝙蝠侠战衣的布鲁斯·韦恩看上去却依然比超级英雄的样子脆弱上许多。

        比如，格尔达就没料到随意套着的那件卫衣下面的手臂实际上坚韧有力。

        就在格尔达刚刚扣住布鲁斯的手腕之后，早就已经紧紧锁住安全点的钩索枪猛地收回，稳稳的带着两个人朝上头飞去，格尔达的愰神只是一瞬，都不到半秒的时间，飞速朝着上方射去的两人就在空中松开了彼此的手腕，格尔达像个炮弹一样顺着上升的力道侧过自己的半个肩膀，直直的撞进了挡在两人上方的电梯车厢。

        “咔哒！”

        “轰！”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由于布鲁斯拽着钩索枪，因此他抵达电梯车厢下方的时候比格尔达要早，没有任何停顿，一个翻身在电梯井的固定钢柱上头稳住身形，同时掏出一个强力电磁固定装置，反手扣在了钢柱跟电梯车厢之间的缝隙内。

        固定装置在安装好的瞬间没有任何延迟的马上开始运行，而格尔达则在下一秒径直的撞入了电梯车厢之中，车厢底部的强化钢板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在格尔达的肩膀下甚至没撑过一毫秒，就软乎乎的像张纸一样朝内凹陷。

        撞进了电梯车厢的格尔达本身的加速度就因为脱离了钩索枪以及撞击力而减轻，因此她同样轻巧敏捷的在车厢的侧面蹬了一下，顺着作用力稳稳的单手挂在了电梯车厢的顶部。

        这样的配合实际上基本仰赖了大半蝙蝠侠的战斗素养，毕竟格尔达就算从这里垂直坠下砸到地面，然后再被坠落的电梯车厢给砸一次，可能有事的东西也只有电梯井的地基以及那架可怜的电梯车厢罢了，但恰恰是因为布鲁斯对于格尔达的身体强度以及敏锐的战斗素养有所认知，所以安排的分工合作一直都恰到好处。

        格尔达单手挂在电梯的顶部，由于固定装置的关系，本来经过刚刚一系列粗暴对待的电梯在这个时候应该要摇摇欲坠才对，却像是被强大的吸铁石给吸在了原地，动都不带动的。

        随着布鲁斯一个俐落的翻身，从电梯车厢下方巨大的破口翻了进来，倒挂在电梯车厢上的格尔达指了指紧闭的电梯门:“你要我踹开它吗？”

        布鲁斯摇了摇头，同样单手扣在了电梯上头，活像是什么森林人猿泰山一样，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被掩盖在了卫衣之下。

        他用自己没有支撑着身体的手扔出了一个看上去像是飞镖的东西，小小的蝙蝠状飞镖在击中电梯车厢的门之后紧紧地扣住了门，下一秒，飞镖忽然释放出了镭射激光，以蝙蝠飞镖为圆心绕着转了一圈，随着“咔哒”一声，那片被烧穿了的钢板从它原先的门板上脱离，顺着格尔达刚刚撞烂的电梯地板朝着电梯井下方坠去。

        “咚！”听上去似乎十分深远──洞很深，距离很远──的坠地声响起的同时，格尔达跟布鲁斯已经稳稳的通过那个洞口在地面上站好了。

        冰山餐厅高层的景象显然跟下方那杂乱无章、仿佛被抢劫过五百次的样子十分不同，譬如这条巨大的走廊两侧依旧缀着的昂贵灯饰，在下面早就被砸成了一滩水晶烂泥。

        布鲁斯手中的手电筒朝着前方照去，静寂的空气中，那道格尔达先前听见的呼救声似乎清晰了点，最起码现在布鲁斯也能够听见了。

        “救救我。”诡异的童声在空气之中荡着秋千，听上去既遥远又接近，像是从四面八方渗透到这条长廊的一样:“超级英雄们，救救我。”

        “超级英雄们，救救我。”

        “超级英雄们，救救我。”

        “超级英雄们，救救我。”

        回荡着的尖锐童声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天真，格尔达微微的皱紧眉头，就算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这样的声音也太容易让人头皮发麻了，她自己倒是还好，毕竟从军多年，什么惨无人道的屠城惨状她都见过，诡异的童声还真的无法让格尔达有太多的触动。

        然而站在一旁的布鲁斯看上去也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显然也经历过了不少这样的摧残，两个心理十分强大的人甚至都不需要对视一眼，忽视掉那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

        格尔达微微的眯起眼睛，虽然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四面八方都存在，但声音的源头实际上却只有一个，其他更像是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

        而这恰恰证明了两人的猜想，无论是谁，这个诡异的童声肯定是有人要吸引其他人过来的，而布鲁斯则想的更多了一点。

        他不着痕迹的侧过脸望了一眼格尔达，那种诡异的、莫名其妙的不祥感就在这个时候缓慢的充斥在他的内心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背后推动着他们一步一步的朝着现在这条路前行。

        那是布鲁斯最大的疑问，也是他跟格尔达此刻在这里需要找到的答案，而无论让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是谁──他当然不相信什么突如其来的空间裂缝，别开玩笑了──以及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都已经踏进了这个阳谋之中。

        “停下！”就在布鲁斯正准备再往前走的时候，他猛地停下了脚步侧身准备闪避，与此同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的格尔达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单手挡在了他的面前，那只看上去虽然纤细但实际上爆发力绝佳的左臂已经扣住了三根看上去锈蚀的□□，箭尾还挂着几个摇头晃脑的搪瓷娃娃，在剧烈的动作中，搪瓷娃娃的面容从中间咔啦的碎了开来。

        布鲁斯瞳孔微微缩起，在搪瓷娃娃裂开的时候，绿色的烟雾像是流动的液体一样从搪瓷娃娃体内滑落，细密的在地面上散开，宛若爬行的蛇类。

        他反手拽住格尔达，厉声喝道:“别动！这是毒气！”

        与此同时，他已经从万用腰带中专门用来对付稻草人的那一格抽出了两个小型防毒面具，按下上头的按钮展开之后就将其中一个直接扣在了格尔达的脸上，覆盖住她的口腔与鼻子。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而这样东西可能在对付格尔达·加兰的时候远比对付他自己要好用的多。

        毕竟蝙蝠侠打击犯罪的生涯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跟这东西打架，他甚至已经习惯了那样在战斗中直面恐惧与绝望的时候，甚至还因此变得更加凶狠。

        没错，这正是稻草人研究出来、曾经在给哥谭人民以及蝙蝠家族制造恐慌跟麻烦上名列前茅的恐惧毒气。

        但经历过恐惧毒气的布鲁斯·韦恩或许可以扛住无数次犯罪巷内的枪响、可以扛住爆炸后二代罗宾残破的尸体、可以扛住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尸首，但格尔达可不一定。

        就算是布鲁斯·韦恩，这个曾经把《战无不胜》这套小说通读好几次的人，甚至在格尔达·加兰突破了时空的壁垒出现在他们世界之后又看了几十遍、务求把每一个细节跟人物都分析到位，他也很难说出，究竟什么才是格尔达·加兰最为恐惧的事物。

        这就像是翻开《哈利·波特》之后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的死对头心目中的博格特究竟是什么形态的一样，她经历的事情太多，没有人知道她的博格特究竟会变成格拉斯科城中的无尽尸骸、会变成首都星中被虫族啃破脑壳寄生的议员，还是会变成她的舅舅格兰特中将死无全尸的画面。

        哦，最后那个现在的她应该还尚未见过。

        无论她会看见什么，布鲁斯都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格尔达·加兰是人间兵器，是导致一切虫族诞生的罪魁祸首养出来的饵食，是为了被送去虫族母体内被吞噬所降生的。

        她的强大无人能及，体会过痛苦绝望的她更是如此，所以她可以在小说结尾的时候凭着一个人、一台机甲跟一双杀红了的双眼，直接杀穿整个虫巢。

        最后将本该把她吞吃入腹的虫族女王一片一片的撕烂，扔进星海祭奠她惨死的、如父亲一般将她养大的舅舅。

        那是布鲁斯·韦恩之所以试探格尔达真实身份的原因，如果她能够看出、听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大约有九成以上的几率可以确认她就是《战无不胜》里面的战神。

        而确定了这一点的布鲁斯，绝不会让这个人间兵器有任何失控的可能性。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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