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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风流


秦桑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走至书房,到了廊下后,她驻足细听半晌,见没有动静才抬手敲门。

        “侯爷,你在屋里吗?我给您送午膳来了。”

        静谧的书房内骤然响起了“铛铛铛”的敲门声,贺兰昭吓了一跳,他立刻将手中的《西厢记》藏于一叠信笺下,随手抽出一本《孙子兵法》装模作样,轻咳道:“嗯,进来吧。”

        闻言,秦桑推开门,将食盒放置正中的圆桌上,一一拿出冒着热气的饭菜。

        “这是今日我让小厨房为侯爷准备的膳食,都是你素日爱吃的,我陪侯爷一起用膳吧。”

        看着她期待而欢喜的眼神,贺兰昭放下手中的书卷,正欲走向她。

        坐下的刹那,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蹭地起身,折返案桌前:“陛下让我写的治水条例,我差点忘了,你自己先用吧,不用等我。”

        说着他一声不吭地低头挥毫泼墨,而秦桑拿着筷子的手瞬间凝住,顿了半晌,她讪讪放下筷子,盛了一碗汤端到书桌前。

        “侯爷,空着肚子会饿坏胃的,你先喝碗赤豆羹垫垫饥。”

        贺兰昭吐出一口气,也不看她,直接接过瓷碗一饮而尽:“好了,你也不用在此陪我,先回去吧。”

        “好。”

        秦桑愕然地点点头,神色怅然地走出了屋子,她回想刚刚两人短短的几句话,他连瞧自己几眼都没有。

        “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她低声呢喃着,失落地走远。

        见窗外之人的背影渐渐消失,贺兰昭叹了口气,他扔下毛笔,烦躁地揉着眉心,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口。

        “这样处处躲着她,冷淡她,真的行吗?”

        他闭眼沉思,脑海再次浮现秦桑的笑脸,他猛地甩头,希望驱散这张脸。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秦桑一脸茫然地走出书房,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心里一阵怅然,原本饥肠辘辘的小腹此刻也察觉不到饥饿。

        她低头沿着抄手游廊往东暖阁走去,不多久听见唤声,抬眸一瞧,只见宋淇玉抓着帕子悠悠而来。

        “表妹也是饭后消食的吗?不如我陪你一同走走。”

        秦桑尴尬地笑笑:“我是给侯爷送午膳的…我不饿,等会再用膳…”

        “什么?”宋琪玉故作惊愕,夸张地喊道,五官也微微变形,“侯爷不和你一起用膳吗?这是怎么了?”

        “侯爷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打扰。”她柔声解释,可双眸黯淡,充斥沮丧。

        宋淇玉心里乐开了花,顿时觉得大仇得报,苦尽甘来,她料定了贺兰昭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厌倦了秦桑受伤的脸,对她不复往日。

        秦桑啊秦桑,你也有这日!我可等了好久。

        宋淇玉压制心里的欢喜,装出担心的模样,缓缓道:“咱们是表姐妹,又一同进侯府相依为命,所以我有句话想劝劝你,就是不知你是否听得进去。”

        “表姐请说。”秦桑睁大眼,目光如注。

        “我原本以为侯爷是个可托付之人,一直为你高兴,可自从你脸受伤后,侯爷的态度倒是变了不少,恐怕他也是个在乎女子皮相的肤浅之人。”

        皮相?

        可他与侯爷的婚事本就是作给外人看的,他都不喜欢自己,何必在乎自己的皮相?

        秦桑摇头,打心底不相信。

        见她如此,宋淇玉面色一沉,声音也透着冷漠:“我可是为你好,世上男儿多薄情,咱们女人要有自己的打算。你和我一样没有家世,如今脸也毁了,要想想其他法子立足”

        她话还没有说完,秦桑便打断她:“多谢表姐提醒,不过侯爷与那些见色忘义的男人不一样,他这几日应该是有其他烦心事的。”

        见她依旧自欺欺人,宋淇玉差点想要出言讥讽,又转念一想,也许是她放不下自尊心,故意在自己面前挽回面子,不由得暗暗不齿。

        “日子是你过,你觉得如此便罢了。”宋淇玉甩了甩帕子,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到裴玉安拉着贺兰昭出院子,她激动地出声,“你不是说侯爷有要事吗?我看可不像啊。”

        秦桑抬眸看向远处的两人,贺兰昭依旧神色淡淡,可裴玉安眉飞色舞,一副高兴不已的模样,像是有什么喜事。

        她低下头,不再言语。

        宋淇玉越发得意,拉着她的手跟上前:“走,咱们跟着去瞧瞧,看看他们到底有何要紧事。”

        “表姐是要跟踪侯爷他们吗?这不妥吧。”

        “什么叫跟踪,只是顺路瞧瞧热闹而已,况且你难道不想知道侯爷为何这两日冷待你吗?”

        秦桑双眸阖动,眼睫轻闪,流露出好奇模样,宋淇玉勾起唇角,拉着她出了门。

        …

        马车一前一后出了侯府,秦桑失神地掀开帘子望着长街,正沉思时就被宋淇玉抓着手,她激动道:“侯爷的马车停了。”

        秦桑伸出脑袋看向前方,果真见两人下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一座酒楼,她好奇不已,想知道有要事在身的贺兰昭为何突然去酒楼,是见友人还是宴请好友呢?

        马车渐渐赶至酒楼门前,秦桑和宋淇匆匆下了马车,可看到酒楼门前的风景时不免脚步一顿,动弹不得。

        面前这座层高三层的华丽酒楼,黑底烫金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如意楼三个字。

        而更令人瞩目的是,二楼的栏杆和一楼的门前,站着数十位容颜娇媚衣着轻盈的女子,个个挥着帕子笑看来往众人,一旦有男子走近,她们便扭着腰肢上前挽住再拉入殿内。

        秦桑心一沉,即使她单纯如纸,也知道此处便是众人口中的烟花巷柳,男人的硝金窟。

        “怎么样,你这下总该死心了吧。”宋淇玉同情地望着她,暗暗发笑,“侯爷也是男人,男人都是喜欢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你难道没有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女支。”

        秦桑五味杂陈地望着面前笑靥如花迎来送往的女子们,顿时生出失望。

        他在自己心中如高山白雪一般孤高,清冷,想必将来他喜欢的人也一定与他旗鼓相当。

        可是没想到,他也喜欢来这种地方,喜欢这里的女子。

        宋淇玉盯了她半天,竟未看出伤心痛苦的模样,不由得蹙起了眉,暗暗猜道:她可真能忍,若是其他女子撞见丈夫出入此地,怕是早就气得面色绯红晕过去。

        “我们回去吧。”秦桑说完兀自上了马车,宋淇玉连忙跟上前。

        马车启动,宋淇玉打量她许久,宽慰道:“你别伤心,男人都这样,早点习惯便好。”

        “嗯,我不伤心。”

        宋淇玉:??

        怎么可能!

        她嘴角抽搐,缓缓道:“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也要想想法子。总不能让侯爷日日跑到那烟花之地,传出去只会让你被笑话。不如你替侯爷选个貌美的良妾,替你拉拢侯爷,也能体现你大方。”

        秦桑神色怏怏,只觉得耳边聒噪,她回味了许久宋淇玉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

        侯爷待自己有恩,可她一直不能报答,还占了侯夫人的位置无法让他有个贤淑的夫人在身边规劝,实在惭愧。

        若是有个更好的女子陪在他身边,也许他便不会去烟花之地,更不会败坏清誉了。

        “此事我想想。”

        闻言,宋淇玉拉着她的手一脸关怀:“你听我的没错,至于良妾,我和母亲给你挑一个,保证让你省心。”,最好让你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宋淇玉似乎能想到往后的荣宠和权势,差点笑出声来。

        如意楼内,三楼东侧的贵宾厢房里,贺兰昭拧眉望着面前抱着琵琶弹奏的花魁,脸色越来越沉。

        “这就是你说的才色双绝?琵琶弹得也不过如此。”

        他嫌弃道,话音之大,传到了身着粉衣的花魁耳中,她双眼一红,烟波婉转,风情无限。

        “表哥,你吓着美人了,你要听曲不如去宫中,那儿的乐师琴技娴熟,个个呆头呆脑。”

        贺兰昭轻叹一声,提醒道:“你既要去国子监读书,便知那儿的夫子个个洁身自好,最厌恶沉迷酒色之人,你这般若是传出去,可是有损清誉。”

        裴玉安满不在乎地摇头:“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打点好了,无人知道我们身份。再说了哪个男人不想来此,国子监的那群老迂腐说不定背地里也是这儿的常客。”说着他暧昧地望着贺兰昭,调侃道,“这儿的姑娘燕瘦环肥各有千秋,表哥不如试试,反正表嫂也不知道。”

        贺兰昭面色一红,愤愤瞪过去:“胡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他嫌弃地环顾四周,厌恶道,“你小心染上花柳病,这儿还是少来为好。”

        说着他正欲离去,被裴玉安拉住,只见他眨眨眼,小声道:“表哥莫急,这儿也有处子,却被调/教得很懂男/女之道,你试试?”

        “去去去!我忙着呢!”他慌忙甩开裴玉安,步履匆匆推开门,并丢下一句话,“你也早些回去,以后少来这。”

        裴玉安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拍桌大笑。

        看不出来啊,他一本正经的表哥倒是个正人君子,话说他都知晓此事了,竟也忍得住?

        被冷落许久的花魁见贺兰昭出了门,立刻嘴巴一撅,泫然欲泣:“那位公子是嫌弃我等可怜之人…真让人害怕…”

        怜香惜玉的裴玉安立刻将她拉到怀里,又是拭泪又是亲/吻,哑声道:“我表哥就是个书呆子,美人可别与他计较,我可舍不得让你掉眼泪。”

        花魁被逗笑,捂着帕子娇羞道:“让奴家继续为公子弹奏琵琶可好?”

        裴玉安眼神火热地盯着她轻薄衣衫下的肌肤,喉结滚动:“如此良辰吉日,单听琵琶倒是浪费了。”

        花魁知意,娇笑着将头依偎在他怀中,柔柔道:“奴家一切都依公子。”说完她轻轻勾起裴玉安的腰带,一路拂上他的胸口,暧昧至极。

        裴玉安笑着将她抱起,径直走向屏风后的长塌,他掀开纱幔,将花魁放上软被,随之压上去。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以及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像是波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浊浪打湿得颠颠摇摇。

        裴玉安低吼道,脑海莫名想起一张冷漠的面孔,他眸色更深,嘴角的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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