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非要生离不如死别

“用刀子在中蛊者心口划一条口子，塞一块能吸引蛊虫的药肉进去，让蛊虫慢慢地爬到心口，然后再一刀子扎下去。”

        药老的声音不紧不慢，不咸不淡。

        “不过你放心，以我的水准，也就有个五层的几率扎到心上去。”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放进心口的药肉，多是动物身上的，有感染的风险。”

        沈清秋知道取蛊不会轻松。

        她凝眉问：“一定要在心口下刀吗？”

        药老慢悠悠地掀起眼皮，“那你觉得，你们为何千里迢迢跑这里来呢？”

        “因为此蛊，唯有药老可解？”

        这是沈清秋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我能解此蛊，但也是九死一生。”

        药老很享受地合上眼。

        “所以小姑娘，我劝你呀，别再拈酸吃醋了，把你的小郎君领回去，让他去找被种了雌蛊的人……总比他丧命要好。”

        沈清秋不是没想过，但她没法做孟庸的主。

        且，她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孟庸言及，药老性格古怪，焉知眼下这些，不是在考验她？

        思及此，她神色凝重地道：“他曾允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不许旁人插足，若能解了蛊自然最好，若不能，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

        “哟，小姑娘还挺长情。”

        药老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当我是吓唬你？鸳鸯蛊若真是那么好解，也不会有人用它做威胁。”

        沈清秋一时之间拿捏不准她话中真假。

        “我夫君在哪里？”

        药老嗤笑一声，长袖一拂，旁边木架子挪开，孟庸坐在架子后头，正满目温和地看着她。

        “原来药老前辈将我夫人唤进来，就是想吓唬她？”

        “我吓唬她？”

        药老猛然一拍摇椅，厉声喝道：“你当我药老说话像放屁吗？刚才说的五层几率，还是我眼力最好的情况下。”

        “你也真是有种，敢让个瞎子往你心口扎刀，你嫌命长，我还嫌你的血污了我的药炉呢。”

        她的话好似晴天霹雳，令沈清秋脑海一阵嗡鸣。

        她下意识地朝摇椅上的妇人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仔细地盯着那双眼看。

        被眼皮半遮的瞳孔，一片灰白死气，毫无生机。

        这个活在传说中的药老，真的是个瞎子！

        沈清秋眼睛发花，仿佛看到有一把刀子，明晃晃地扎在孟庸心口。

        那血沿着划开的口子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汇成死亡的气息。

        她猛地转身，一把拉起孟庸往外走。

        “我们去找那位姑娘，等蛊毒解了，补偿她也好，娶了她也好……”

        孟庸定住身，反将她手腕拉住，迫她停下来。

        “我娶了她之后呢？你一个人躲着伤心难受？还是悄悄地离开我？”

        沈清秋下意识地说道：“那也比你丢了命好。”

        孟庸痴痴一笑，“夫人刚才不是还说，陪我一起死吗？”

        “你死了，你双亲怎么办？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亲长，有好友……你可有想过，你若死了，他们该有多难受？”

        一句话出，盈满眶的泪无声地滑落。

        沈清秋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她很庆幸，庆幸孟庸为她安排了这个身份，让她得以借着罗氏的身份，将在心间口齿转圜了无数遍的话吐出来。

        孟庸松开了她的手，却从背后环抱住她。

        “夫人想着他们难过，便不想一想，你离开后，我会难过吗？”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有些发哑，却清晰可闻。

        “你我结发为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一个都不行。”

        “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尝够了。”

        “如果非要生离，不如死别。”

        他深情款款，耳鬓厮磨。

        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沈清秋觉得，好似两人真是互许终身、生死不弃的夫妻。

        “非要生离，不如死别？”

        她下意识地呢喃。

        简短八个字，令她从那场绚丽奢侈的黄粱梦里醒了过来。

        是啊，非要生离，不如死别！

        ‘沈清秋’已死五年，他好不容易才捱过来，岂能让他再陷进去？

        她一把挣开孟庸的手臂，转身跪在他面前。

        “公子，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孟庸有些怔忪地看着她，似乎还未从戏里抽身。

        沈清秋却不理会他，转身跪向药老。

        “前辈恕罪，奴只是公子的丫鬟，并非夫人。这蛊，咱们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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