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魂灭

陈小南今天心情不错。不管是表姐的来电，还是商场的少年。手机掉在地上，竟然没有碎屏，省去了换屏的麻烦，真的很意外。

        他把大包小包的物品放在餐桌上，给王秋霞打了个电话。

        “喂！”陈小南靠在餐桌边缘，笑着说，“姐！”

        “小南呐！刚才怎么讲着讲着挂了？”王秋霞问。

        “在商场有人把我手机撞掉了。”陈小南回道。

        “这样呀！手机没坏吧？”王秋霞关切地问。

        “哈哈……”陈小南觉得表姐这样子憨得有点可爱，“姐，手机要是坏了的话，我还跟你打电话呀？对了，我刚买了去泰国清迈的机票。明天下午的飞机，晚上就到了。”

        王秋霞显然很高兴，又问了一些陈小南学业上的事情，对方都聊了会，就把电话挂了。

        陈小南给自己做了一盘番茄炒鸡蛋和一碟青椒炒肉，搭配着一碗新鲜白米饭，却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他这个学期以来第一次做饭，也是这一个星期来，最舒心的一次饭。

        以前在家他也做过饭，不过都是一些昂贵的食材，比如海虾燕窝之类的。

        他的手艺很好，无论是做高档菜肴，还是家常菜。

        他的弟弟还调侃过他，说他还好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不知道有多少男的霸王硬上弓呢。还说些什么，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他还记得，当时差点拿碗向他弟弟砸过去。

        他想着往事便笑起来，他手上正在洗着吃空的碗碟。紧接着又在洗切过青椒的菜刀，一个不留神，刀刃划过食指，一条血痕斜划过食指边侧。

        血从白皙修长的食指上滴落，滴在洗碗池里，像绽放在水里的血红花朵。

        “我靠！”他低声骂了一句，另一只手紧捏住食指根，赶忙去找创口贴。

        处理好伤口，才慢慢返回厨房。

        收拾完厨房，他已经很累了。看来今天太放松了，才让刀刃划破手指。

        他打算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精力恢复了再去收拾行李。

        “对不起……”一句微弱的道歉传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他耳中，伴随着低低的抽噎声。

        他揉揉眼睛，发现天已经暗了。路灯柔和的光晕静悄悄地透过窗户照进客厅，不大的起居室里被晕染成暗黄，似垂暮的晚霞落进了这小小的四方里。

        他绝对没看错，有个人影跪在客厅的角落里，肩膀起伏抖动着，发出一阵阵低咽。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近那个黑影。他此时心里的怜悯已经多于恐惧了。

        借着窗外透进的黄晕，他看见那个黑影的双臂无力垂下，双手已经扭曲变形。

        “刘浩非？”他轻轻喊了一声，心里涌起一番辛酸。

        黑影抬头，一双无神的眼睛已经没了怨恨毒辣，只有痛苦。

        “对不起……”“刘浩非”低呜抽咽，“小南，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被孤立，我不该嘲笑你……对不起……”

        “都过去了。我现在没有怪你了，你……”陈小南想起那段时光，再看到如今的结局，鼻息逐渐沉重。

        他昂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他再看“刘浩非”时，它的眼里一片哀求之意，依旧是一张惨白且毫无血色的脸。

        但是此时，他已经不惧怕它了。它生前本就是自己的朋友，如今死后不得安宁，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伸出手，摸摸它的头顶。

        不是有温度的身体，也不是僵硬冰凉的尸体，而是一团冰凉的雾气。

        黑影把头低下，用嘶哑低喑的声音，哀求他说：“求你，求你不要让它折磨我了，求你……”又是一阵抽泣声。

        “谁？谁在折磨你？”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东西要来了！”“刘浩非”的声音已被吓得颤抖。

        陈小南的心里，隐约知道是谁了。

        “陈小南！”“刘浩非”突然惊呼他的姓名，“不要去！不要去泰国！危险……”

        “刘浩非”还未说完，喉咙就被一根细铁丝一样的东西缠住。

        陈小南被吓得后退几步，他不知道那是根什么东西。

        这根似铁丝模样的东西，竟可以束缚住灵魂！

        他顺着那根东西看过去，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个东西站在那里，细铁丝一样的东西就是那个东西弄的。

        “是你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不敢过去。

        “呃……”“刘浩非”的喉咙被勒出一阵皮肉摩擦的声响。

        “住手！”陈小南喊道。他立刻爬上沙发，按下沙发旁的电灯开关，灯却没有亮。试了几次，依然没有亮。

        “啊--”凄厉的尖叫响起，又是几根细铁丝一样的东西缠在“刘浩非”的肩背、腰部、双腿上。

        逐渐紧勒，身首分家，身体被分解。没有血肉模糊，只是烟雾般消散了。

        陈小南瘫坐在沙发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刘浩非已经死了，为什么让他死后也不安宁？

        “它已经魂飞魄散了。”站在黑暗角落里的东西走了出来。果然是那个东西！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陈小南怒吼。

        那个东西向他走了过来，双腿夹住他的双腿，跪伏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禁锢在身下。

        “你太不小心了。”那个东西抚上他受伤的食指。

        他学了那么多年的散打，抓住那个东西的手反扭过去。反被那个东西抓住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开。

        窗外微弱的光线刚好照到那个东西的脸上，长发遮住了大部分脸颊，只露一只眼睛和嘴唇。

        那个东西的眼瞳似乎是暗红色的，还有薄唇和线条流畅的下巴。

        有点眼熟，貌似在哪见过。

        它把他受伤的食指含在嘴里，用舌头细细舔舐，意外的温柔与爱怜。仿佛刚才心狠手辣的恶魔并不是它。

        很奇怪，食指并没有那样疼了。

        一会儿，它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轻声说：“他伤害过你，你忘了吗？”

        随后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他没有反抗，因为他反抗不了。

        他想起了那段回忆，那段在大学时最孤独的时光。

        准确地说，他并没有忘记，而是不想去回忆，把这段记忆遗忘在无数往事的角落里。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东西在刚才的吻上施了魔力，他忘记了它的存在，陷入那段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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