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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逃跑


一个婴童模样的东西趴在地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小南。皮肤皱巴巴的,像晒干的鱼皮。

        它蠕动着爬向他,好似一只在岸上缓慢爬行的小八脚鱼。

        他从它黑凹凹的眼中看出了贪婪与渴望。

        卧室里寂静无声,他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像小八脚鱼一样的东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他在它眼中就是一只猎物。

        他一下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东西快爬到他的脚边了。

        他横下心,用脚使劲踹开它。像一支离弦之箭,疯了般跑到门边。他没有管那个诡异的东西被自己踢到哪去了,他只想赶快跑出这个房间。

        可是那阵阴森飘渺的笑声,犹然环绕在耳畔,这简直是在催命。

        他没有看两旁,也没有寻找笑声的位置,只是双手把着门扶手,使劲转动门扶手。

        靠!这门怎么关得这样紧?怎么扭动门把手都打不开!

        笑声逐渐临近耳畔,仿佛他的灵魂因这诡异阴冷的笑声而颤粟。

        手上转动门把手的动作急烈不已,恨不得将门把手拔掉。

        “哐咚!”门把手终于在持续激烈的转动下松开了,他急切把门一拉,跑出卧室。

        快去找表姐!他的心里闪过这个想法。

        他跑过宽敞的客厅,敲响王秋霞卧室的门。

        “姐!”他喊着她,手在白色的北欧风格门上不停地敲着。急促的敲门声和叫唤声也没能喊来王秋霞。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地看着纯白色的门。

        上面出现了一个血色的小手印,接着就是两个、三个……

        零零碎碎的血手印,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从门的左边排印到右边。

        他深深倒吸一口气,心里不禁升起恐惧害怕之情。

        看来表姐不会理他了。

        笑声越来越近于他的身侧,他转头狂奔到大门边。

        使劲扭动门把手,这回一次就扭开了门。

        他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尽管他现在穿着睡衣,脚上拖着凉鞋。

        他不顾形象如何,只想逃离这诡异可怕的房屋。

        这种高档小区,一层楼只有一个住户,显得清冷孤单。而且墙壁隔音效果极好,喊一声估计没人听见。

        他跑到卧室大小般的公共回廊上,笑声突然消失了。他急急地按着电梯按钮,按钮屏幕上显示电梯正在从一楼往上升。

        按钮屏幕上的“1”,在黑色的背景板上显得格外鲜红。

        声控灯也因为陈小南的脚步声,突然亮起。橙黄的灯光,昏昏暗暗地照亮这个卧室大小的四方回廊。

        灯光不是很亮,却让他看得清周围事物。

        明明紧闭的防盗门,发出“吱吱”的声音,门上的扶手慢慢打转松动。

        “吱呀——”门开了一条小缝。

        陈小南焦急地看着按钮屏幕上的数字,电梯已经到二楼了。

        一只小小的手,探出了门外,紧接着是小小的脑袋。

        那个鬼东西爬出来了!

        按钮屏幕上的数字显示为“3”。

        它皱巴巴的身子已经爬出了门外,姿势扭曲,如今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像在地上爬动的草履虫。

        陈小南看到那个鬼东西爬出来了,更加急切地按动电梯按钮。

        按钮屏幕上的数字终于显眼地变成了“4”,他心里一阵窃喜。

        可是,电梯门却没有如期打开。心里的希望之火,被现实的一盆冷水泼下,陡然浇灭。

        他本想跑进电梯里,快点下楼,至少电梯门那么结实,那个鬼东西不会那么快追上自己。

        但是,电梯已到了自家门口,铁门却还是死死紧闭着。

        那个鬼东西缓慢爬行着,仿佛陈小南是它势在必得的猎物。

        陈小南看了一眼越爬越近的怪物,决定不坐电梯了,跑向安全通道的楼梯口。

        楼梯口的声控灯应声响起,回旋弯转的楼梯,淡黄的灯光照着看似无尽的长梯,显现出一片死寂来。

        他心一横,铁着头,走下了楼梯。

        快离开这里!快点!他在心里呐喊。

        他恨不得脚不沾地,飞速地跑下楼梯。他已经下了一层楼了,快到第三楼了。

        是第三楼吧?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层楼的门牌号。他却怔住了,怎么可能?

        门牌上的数字“4”,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心上。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他已经下了一层楼了,怎么还在四楼?

        他不信邪,他再跑下一层楼。

        门牌号依然是“4”,他快崩溃了。

        难不成他遇到鬼打墙了?

        他真的不信命,再加把劲,再试一次。他卯足了劲,再一次向楼梯冲去。

        跑得太急了,眼没看脚下的台阶,一脚踏空,他摔了下去。

        一屁股坐在了楼梯间的平台上,还好没摔到脑袋。他艰难地看着下个楼梯上的门牌号。

        还是“4”!真的跑不出去了,今晚真的跑不出去了!

        那个鬼东西从上面的台阶缓缓往下爬,贪婪地看着他,噬血的欲望从它身上扩散开来。

        他也盯着它,反正逆转不了如今局势了,他也没必要怕它。

        它快要爬上他的脚踝时,突然停住了,一双黑凹凹的眼,怔怔地看着他。准确说,应该是看向他身后。

        陈小南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急促的心跳声突破胸膛传出,在寂静的楼道里,他听自己的心跳声听得格外清晰。

        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胸膛,仿佛在聆听他的心跳。可能是这只手太过于温柔,心跳好像没有那样急促了。

        另一只手,蒙上他的双眼,他看不见那个像孩童一样的诡异东西,也看不见被灯光照得暗黄的楼道。

        “别看。”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那个东西。

        它还是跟过来了,他还是摆脱不了它的纠缠。

        它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不知道这种纠缠对他来说,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阴冷的气息萦绕在他身边,他竟有种莫名的心安。

        “小南!”是王秋霞的声音。

        他睁开眼,他还是坐在地上,楼道的灯光依然昏暗。只是没有那个诡异的东西,也没有它。

        刚才好似一场梦,梦醒了无痕。

        可是他明确地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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