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相谈甚欢？

刘墨池一行人慢慢登阶而行，那大夏天子也是不恼，以手撑着戴着十二旒冠冕的头，静静地等着，虽然刘墨池看不真切，但刘墨池却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严穿透黑夜，降临在自己身上。

“诸位请止步！”侍立左右的郎官命道。

“是！微臣张越带刘大人前来觐见皇上！”

说完张越便跪下，刘墨池父子二人也赶忙跟着跪了下去。

“起来吧！走近些再说话。”

龙椅上的那位姿势稍微变化了下，声音不大，但是隐隐有种压迫感于其中，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服从。

刘墨池这时继续打量着这位当今天子，他冲龄践祚，今年加冠，与自己年纪相仿，但却已是当了十二年天子了。相传他即位时，实在是先帝只有独子，不然凭他一个乐籍女子之后是不可能即位的，自此之后大夏皇族一脉内部便争斗不已，他也只能是逆来顺受。但在不久之后的十岁生辰大典之上，他策划了一场宫廷之变，将那几位权力甚大的亲王叔父全部圈禁，再从民间远房宗亲之中选立摄政王为自己的台前傀儡，之后便在深宫之中操纵朝政，不以孩童无威严的模样示人。

这时刘墨池突然想到：

“既然当今圣上是乐籍女子之子，那么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探一探皇上的口风呢？”

但刘墨池转念一想：

“伴君如伴虎，不能太直接了，自己还需要思量一下。”

正当刘墨池思索的时候，那绛红龙袍天子却突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语言有些亲切地问道：

“诸位爱卿辛苦了，不是朕不希望诸位早点到，只是祖宗成法难违呀！来！给诸位爱卿赐座！”

“是！”郎官奉命备好了木凳，刘唯贤等人坐下。

“好一个恩威并施呀！”

刘墨池心中暗想：

“既然都让我们自寅门而入，这已经破了规矩，那么从丙门一起进也不算是什么了。说得倒是好听，但怕是故意而为之吧？早就听闻当今圣上颇有些帝王之术，果真名不虚传，毕竟冲龄即位，能而今亲政，怎么样也得有一些手腕才行。”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和父亲一样，答道：

“谢皇上！”

刘唯贤继续道：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圣上嘱托，完成著史一事！”

说完便是又从凳子上起来跪倒在地，刘墨池见状也是赶紧跟着父亲跪下。皇帝见状也是不急，嘴上微微掠过一丝笑容，显然是对刘唯贤的举动感到满意。过了好一会儿才命道：

“不必多礼，今日又非朝会，朕提前见你们也是想与二位探讨下春秋十国著史的想法，还请二位爱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时刘墨池已经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了，膝盖已是有些疼痛，刘唯贤年纪更大，自然更是不必多说了，颤颤巍巍地自那冰冷的石砖上爬起，刘墨池毕竟年轻，身体也很好，纵使经历舟车劳顿，也是先刘唯贤而起，起来后立刻前去将父亲扶起来，坐回木凳上。

“二位爱卿当如何著史呀？初步的想法是什么？速速告知于朕，朕也好提前知晓。”

饶是皇帝城府极深，喜怒难形于色，也是难掩激动之情，问道。

“禀告皇上，微臣在接到圣旨后便是开始了构思，一路上也在思考着如何著史。微臣的初步构思是分别将其他九国著史，立为世家。而我大夏则立为本纪而写，每一位先主皆是单独著本纪。至于太古族与魔族二族，虽是已不存在，但曾经也是天下霸主，微臣建议您将其二族列为本纪，望圣上恩准。”

刘唯贤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自然，刘爱卿乃是史家之后，比朕更为了解这些。虽然太古族与魔族主宰天下多年，但并未太过压迫我人族，这本纪，他二族自是当得起。”

大夏天子也是并未多做思索，便开口允道。他自然是不在乎这两个已灭之族的褒贬，故而也并不介意予他二族本纪与大夏平起平坐。但是他们是全族一本纪，而大夏是一天子一本纪，故而还是以大夏为尊。这样既体现了他大夏睥睨天下，又以小恩小惠体现了他自己博大胸襟，何乐而不为呢？

他也是继续道：

“刘爱卿你全权署理著史之事，朕今日只是召你前来见见，也与你家公子认识一番。早就听闻刘家墨池生得风流倜傥、文气十足。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刘墨池听后赶紧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答道：“圣上谬赞了，草民只是徒有虚名而已，还望圣上允准草民随父亲一同修史。”

“哦，你也想修史，果然刘氏乃是史家之后，那朕就加封你为少史，辅助你父亲修史。”

大夏天子诏道。

“谢皇上！”

刘墨池赶忙跪下谢恩。

“起来吧！那爱卿打算从何开始呢？”

大夏天子又问道。

“回圣上，微臣打算先去太学翻阅一些古籍，然后再从国子监中找寻一些精通史学的人才一起修史。微臣也会派一些人前去各地收集当地史证，并游历名山大川、古战场等地调查，综合成书。”

刘唯贤显然是已经有了大致思路，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一切就依刘爱卿所说。朕会拨足经款，你们一定要为朕修成这部震古烁今的史书。”

大夏天子显然是充满了豪气，自信地道。他显然是享受着这种成就感，他已经享有四海昌平了，在不动用刀兵的前提之下，修成一部史书自然是最大的功绩。

刘墨池却是不置可否，在他见证了未来之后，他不禁想到：

“巍巍大夏也不过终成一场空，强如太古一族也终有身死族灭的时候，大夏一朝的国祚能享有百年大一统已是不易，与其说是为皇帝修史，不如说是为天下人。”

“不如说是：且为天下人，落笔成春秋。”

刘墨池心中如此想到，嘴上却一言不发，任由父亲恭维大夏皇帝。张越在一旁微笑地坐着，也是不发一言，显然是深谙人情世故。

大夏皇帝听刘唯贤恭维完毕之后，也是面露微笑，再转过头来，问刘墨池：

“那你怎么看呢？朕的少史大人？”

刘墨池一听便稍显惊讶，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过来，道：

“臣有一个疑问，不知诸族该是以何入史呢？是以世家还是列传呢？”

刘墨池话未说完，大夏皇帝便是脸色阴沉不已，粗暴地打断他道：

“什么诸族？也配进入朕所修的春秋十史之中？还世家什么列传的？他们就和奴籍乐籍的人一样低贱！不配进入朕所修的史书！”

刘墨池闻言大惊，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他并不知道当今圣上因为是乐籍女子所出，所以从出生之日起便交由其他宫人抚养长大，经常变化住所。而其母也因为与先帝之事而被大臣谏言处死，当今大夏天子最为痛恨的就是奴籍乐籍之人，和间接导致了奴籍乐籍的诸族。虽然是乐籍女子所生，但因为这个身份当今天子在未登基之时受到了不少的欺辱。所以当今天子不仅对奴籍乐籍没有任何好感，而且还深恶痛绝其中之人。这也就导致了，刘墨池接下来的话，让他自己直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因为刘墨池不能接受任何人轻侮红雨三人，所以他明知会触及皇帝逆鳞，也毫不犹豫地跪下、反问皇帝道：

“陛下难道就不想改变奴籍乐籍的现状吗？陛下难道希望有人再遭奴籍乐籍之苦吗？”

这时，刘墨池不再低着头，而是目光炯炯直视大夏天子。

他毫不在意大夏天子此时脸上阴沉得要滴下水一般，只是挺直了腰杆……

一如百年前玄祖刘汗青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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