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及笄

把凤冠放好后，易依才回头跟冷婆说话。

        “刀杀了人你还要啊？”说完，还想了一下，又补充一句话道:“不过，我反正不嫌弃。”

        说完话就把别在腰间的刀扔给了冷婆，刀在回来路过小溪流的时候洗了一下，所以也没有血留在上面。

        冷婆接过了刀，却不言语，也没有把兔子宰了。

        过了半晌，易依看她没动静，起身走过来，调侃地说道:“还不动手，你不敢啊？还是嫌弃刀上沾过人血？”

        “……”冷婆不说话，把手里的兔子和刀都递给了易依。

        易依愣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东西，她一手拿着刀一手揪着兔耳朵，看那兔子没动还晃了两下，“干嘛？”

        冷婆拿起一旁的拐杖，又开始“哒哒哒”的一步一步走到角落的柴火，身形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样。她慢慢蹲下身子，伸出干枯的手在木柴和树枝之间徘徊，大概是怕自己拿不动木柴，所以就拿了几根树枝。

        易依见她手都在哆嗦了，皱着眉头有些无语，可也认命地说道:“得得得，你放下别拿了，我来！行了吧！”

        果然，一听见易依这样说，刚刚还手脚不利索的冷婆一下子松手把树枝扔下了，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一边的石桌旁的椅子上。

        易依:“……”

        她和冷婆关系有些微妙，当初进东罗门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圣女，也不是门主，而是冷婆。别人都说她神秘，可对易依来说，真正神秘的应该是自己眼前的这个老太婆。其他人好歹还知道个姓名，可冷婆似乎就叫冷婆。从第一次见面至今也有七八年了，她就跟没变过似的，永远都把脸遮着，而且明明是老妪，却身手不凡，可偏偏又要装作一副形容枯槁的样子。

        易依也不理解她到底要干什么，不过看在她出手救过自己的份上，就算以后她要利用自己或者怎么样也无所谓，只要不会伤到姐姐就行。

        她手脚麻利的把兔子处理了，又抱起柴生了火，把兔肉烤上了。

        “冷婆，我的伤再过两天应该就好了，到时候我就真的要回易家了。”易依翻转着兔肉，叹了口气说道。

        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她的自由，即使这是一个鬼地方。

        “回去吧，不过我只能保她十年，再过六年，她就该烂了。”冷婆说的话很奇怪，但她知道易依能够明白。

        易依点点头，继续烤着肉，没一会儿，整个洞里都飘着一股肉香味。她也学着冷婆那样，割下一块肉递给冷婆。

        这一次吃肉，两人都很安静。易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当年的事情过后，她好像就变得不像自己了。从前的她不爱说话不爱笑，说的最多的就是姐姐二字，现在的她就真的跟邻家小姑娘似的。

        一夜安眠，易依醒来的时候，天正蒙蒙亮。

        易依起身坐起来，眼睛还有些睁不开，不停地打哈欠。以前她的警觉性很高，哪怕是一点儿小动静都会睁开眼查看，现在却一觉睡到自然醒，确实太不应该了。

        她习惯性的侧头看着睡在身边的江羽暮，和她刚醒来那天并没有区别，还是那么安详。

        “姐姐，你可一定要等我呀……”

        易依出了山洞，爬上崖顶，看着崖下的树林和湖水，久久出神。

        四年前，她负伤逃到云城，扮作流民混进了城。那时候易家大小姐易星刚好在城外祈福还愿回来，她看着流民心有不忍，便组织府上的家丁和丫鬟在街上施粥。

        当时所有人都在排队领粥，只有一个浑身脏兮兮，受了重伤的小丫头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小妹妹，你怎么不领粥啊？”

        小丫头被一个身影遮挡住视线，听声音是一个女子。她的声音很好听，如一冽清泉，穿的素雪绢裙也很名贵。

        她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姑娘，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眼睛有着无限温柔。

        小丫头被人毒哑了，说不了话，只能轻轻摇头。

        再后来，小丫头被女子带回了家，在得知她无家可归的时候，不仅收留了她还给她治伤。

        “以后，你就叫易依，好吗？”

        小丫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从那天开始，云城商贾易家就有了三位小姐。

        大小姐易星花容月貌，温柔和气，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城中有名的才女。

        二小姐易兰如花似玉，脾气却火爆急躁，爱舞刀弄枪，一直都想要独自闯荡江湖。

        三小姐易依容貌尚未可知，但听说也是明眸皓齿，只是不太爱说话，性子很沉闷。

        “朕在位二十有三载，天下遭其大难，世而失其常序，幸得祖宗之庇佑，危而复存。然瞻仰天文，观其民心，炎精之数即终，行运在于君氏，实乃天意，天意不可违，是以前王树神武之绩，今王以光耀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前人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即禅位于二子君未离。”

        明策二十三年冬，皇帝君和屈禅位，新帝君未离登位，改国号永安。

        永安元年，易星和易兰及笄。

        那天，整个易家很热闹，云城的富户都送来了贺礼，见证两位美人的及笄礼。他们一家是十二年前搬来这里的，没有亲朋，易夫人在六年前又生了重病已然身故，所以易老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请了知府夫人来给两位姑娘戴簪。也因着这件事，易家的地位在云城商贾中更加突出。

        夜晚来临，宾客们都各自散去了，易潇和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在书房聊天。大小姐易星在自己的白潋阁作画。

        “星姐姐，这是送你的礼物……”

        易依的嗓子经过半年的治疗，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她手里拿着一个半长的盒子，看起来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

        “小依，这是何物啊？”易星见易依捧着的木盒子，倒是颇为好奇。这个小姑娘自被她救回来后，就不怎么爱玩闹，对她也很依赖，所以就自作主张给她取了“易依”这么个名儿。

        “就是礼物啊……”易依低着头，脑子不停地纠结着自己是把东西塞给易星姐姐，然后马上走掉呢？还是直接打开给她看？可是今天送礼的很多，也没人送这个呀……

        易星接过易依手中的木盒子，掂了一下，还略有些沉，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她打开木盒子之前，她想过许多可能，什么梳子啊珠钗啊手镯等等，毕竟这个还是有些分量的，肯定不会是手帕香包之类的。

        可易星还是小看了易依，她一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把明晃晃的短刀！不过，所幸还没有开刃。

        “这！”易星被吓了一跳，美眸瞪得老大了，冷汗涔涔的。

        这十五年来，她收到的生辰礼很多，但大部分都是精美绝伦的玉器，名贵的画作书籍，再不济也是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

        没想到，易依竟直接送了一把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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