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个世界

大周朝景丰八年十一月初二，王城外的某家酒肆，三名身形粗壮的汉子高声谈论着前段时间江湖上发生的一件奇事。

        “听说了吗，万侠榜榜首，“折铁剑”韩晟被一个无名小辈打败了，他那柄折断了无数神兵利器的宝剑，被那人一剑劈断。”坐在四方桌东侧的汉子说道。

        他的同伴往嘴里丢了几颗花生米，边吃边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但折铁剑可不是被剑劈断的，我有个兄弟的兄弟刚好看到了那一幕，是光，是一道刺的人睁不开眼的光，劈断了折铁剑。”

        另一个个子偏矮的汉子嗤笑道：“老五你净瞎说，那人还是精怪不成，能手握日光，劈断天下第一锻剑师为天下第一剑客锻造的宝剑？”

        老五一颗花生米砸在掉了漆的桌面上，涨红了脸反驳道：“我骗你作甚？我兄弟可讲了，那人手里握着一柄没有剑刃的剑，韩晟开始还以为那人在戏耍他，恼怒之下想给他一个教训，上来就使出了‘分山断水’，结果”

        “确实是光，而且就一招。”最先开口的汉子打断老五的话说道：“一招，扎的人眼睛生疼的寒光闪过，他的折铁剑就断为两截。”

        矮个子汉子嘟囔：“真的假的？”

        东侧汉子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碗温热的黄酒，天太冷了，寒气能穿越层层棉衣，侵入人的骨缝，一碗酒下肚他这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些。

        汉子叹了口气说道：“自然是真的，韩晟本想用一招‘分山断水’让那人身首分家，没想到分家的是他的宝剑，最后更是他的八尺之躯。”

        矮个汉子打了个哆嗦，急忙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汉子勾勾手，示意两个兄弟凑近些，他压低声音说道：“折了剑的天下第一剑客还有接着活下去的资格吗，想想被韩晟折断剑的上一任万侠榜榜首，不堪受辱的他用断剑抹了脖子！”

        老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韩晟也？”

        汉子摆摆手：“谁知道呢，也许是自己抹了脖子，也许是被仇家暗算，韩家小子坚称他是被那手里握着光的神秘人杀的，我反正不信韩晟那无耻老鬼会自尽。”

        韩晟此人在江湖上的名声两极分化严重，崇拜他的人恨不得将他形容为武神再世，憎恶他的人恨不得生啖其肉，他这一死，背地里举手相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他们谈话间，一名牵着赤红高头大马的年轻人走进了酒肆，他身穿月白色绣祥云纹的圆领袍，腰间扎躞蹀带，脚踩缀铜钉牛皮长靴，怀里抱着一个用绸缎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盒子，背上还背着两个用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

        东侧汉子行走江湖多年，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一件物什是把长兵器，不是长剑就是横刀。

        年轻人坐在一旁，唤来店家：“店家来一碗羊肉汤饼，再包两张胡麻饼。”

        声音清越，如编磬相击，这竟是位女子。

        大周朝开国二百余年，民风开放，崇文尚武，不乏有那才情与武艺皆高的女子孤身闯荡江湖，不说远的，万侠榜第二，鸣凤谷谷主便是位出身官宦世家，不爱簪花钗裙，独爱刀枪剑戟的女侠。

        东侧汉子与年轻女子相对而坐，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张八仙桌，一条不宽不窄的走道，从他的角度能将女子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她鼻梁挺拔，眉目如画，肩背纤细但并不纤弱，身上的气质十分矛盾，像至柔的水，又像至坚的冰。

        不知不觉中东侧汉子的眉心堆起了一个小疙瘩，弱冠之年，白衣负剑，跨着一匹鬃毛如火焰的大马

        裴漱伸出右手，两根手指搭在粗砂茶壶上，不出所料的冰凉，她没有呼唤店小二换茶，自顾自地倒了杯冷茶，她运转内力很快小小茶杯上就翻腾起了水雾。

        “007你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吗？”

        不等007回答她接着说了下去：“是冬天随时可以喝热水，夏天随时可以吃冷饮。”

        第二个世界是古代世界，原主是吏部尚书裴昌的大女儿，裴昌早年家贫，如果没有同乡乡绅的资助他的书是绝对读不下去的，更别说考取功名了。

        乡绅看中了裴昌的才华，不仅给他银钱供他读书，还把自己宠爱的小女儿嫁给了他，两人很快有了一个女儿，就是原主裴漱。

        原主两岁时裴昌高中状元，这时她的乡绅外公已死，生母也缠绵病榻，一朝发达的裴昌抛弃了病妻幼|女，谎称自己未曾成婚，摇身一变成为了蔡国公家嫡三小姐的相公。

        裴漱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个能力真的不能带走吗？我不贪心的，飞檐走壁，杀人于无形这些我不要，我只想要这个。”

        007最近开发出了新功能，它下载了各种语音包，听到裴漱的话后它默默地切换到了某宝人工客服的语音：“亲，这边不支持呢~”

        “好吧。”裴漱遗憾叹气。

        “恕我直言，你对面那个大叔盯你很久了。”

        裴漱吹吹茶沫：“我知道啊，我觉得我这会儿就跟超人似的，哪怕我没有直接看，周围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

        羊肉汤饼上来了，香味扑鼻，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所谓的汤饼其实就是汤面片，裴漱先来了口羊肉，味道鲜美，肉质爽滑，看似平平无奇的羊肉在她味蕾上放起了烟花，裴漱微微眯着眼，喟叹道：“大冬天来上这么一碗简直是神仙享受啊。”

        只能看不能吃的007感觉心情很糟糕：“你是在和我炫耀吗？”

        “如果你非要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

        007气结：“我看你吃这么多还怎么打架！”

        在原剧情中，原主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找上了裴家，不巧撞上了刚好在裴家做客的韩王，韩王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子，她的相貌与韩王的白月光有七分相似，于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对白月光念念不忘的韩王动起了歪心思。

        裴昌刚好想抱上韩王的大腿，两人一拍即合算计了原主。

        裴漱摩挲着裹在黑布中的长剑，黑亮的眸子里刮起了一场风雪，她可不是原主。

        “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多吃了两口饭就被打败。”她喝完最后一口汤，抽出帕子擦擦嘴，重新背起那两件物什：“敢算计我，脑袋都给他削下来！”

        007无奈：“你冷静点，你还要完成原主母亲的遗愿。”

        原主母亲的遗愿是葬入裴家家族墓。

        大周朝礼制，女子未婚死葬于父亲家族墓，已婚死葬于丈夫家族墓，尽管原主母亲早就知道自己丈夫是个负心人，也知道他在京城有了另一个家，但她还是没有摆脱三从四德的思想束缚。【注1】

        在濒死时，她要求刚穿越过来的裴漱必须完成她的遗愿。

        既然顶替了她女儿的身份，那么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也是应该的，裴漱叹了口气，答应了这个一生凄惨的女人最后的请求。

        她的一生中，只有未出阁时的那短短十几年是幸福的，随后命运急转直下，父亲骤然死去，丈夫远走高飞，只留下了襁褓中的孩子，和一群虎狼般的觊觎她家财产的亲戚。

        裴漱无法想象，在得到师父相助之前，原主的母亲，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弱女子是怎样挣扎着将她抚养长大的。

        北风呼啸，雪渐渐下大了，天际白茫茫的一片，细碎的雪花如同铁屑般，拍在人脸上简直如同割肉，裴漱收拾妥当，去马槽牵出马。

        赤红色的大马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就像撒娇的孩子，扬着脑袋顶了裴漱一下，裴漱拍拍它肌肉发达的前胸，给它嘴里塞进了一块饴糖，笑着安抚道：“别闹赤霄。”

        这匹马是原主亲自养大的，和她感情很深。

        她先把原主母亲的骨灰盒包裹系在马鞍上，然后脚踩马镫，白衣一甩，好似飞翔的隼鸟一样，轻飘飘地就落在了马鞍上，随后她解下包裹，一手握着马缰，一手将包裹抱紧在怀里，轻夹马腹，颇通人性的赤霄就以一个刚刚好的速度奔向了王城大门。

        一个时辰后她到达了王城门口，这座兴建于太/祖元年的宏伟城池名唤“昌宁”，取自昌隆安宁之意，历经百年风雨依然巍峨壮观，爬满青苔的灰色石砖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古都不言，它就安静的矗立在那里，震撼人心的压迫感就扑面而来，好似一位手握斧钺，沉默不语的将军，它无声地看着五湖四海的来往者。

        它只要站在这里就是种支撑和震慑，支撑大周子民的脊梁，震慑大周敌寇的心灵。

        裴漱遥遥望着这座城，她眼眶发热，心中说不出的情感在澎湃：“007，我终于懂了唐人第一次来到长安城时是什么感受了。”

        “什么感觉？”

        “这是我的城，我的国，我的泱泱华夏，我与她血脉相连，同生共死！”

        裴漱随着入城的队伍缓缓前行，她是知道剧情的，如果没有外界干预的话，在不久的将来，蛮族铁蹄踏碎国门，这座城会在韩王的授意下被焚毁，漫天烟尘中，大周朝的国运，汉家儿女的精神图腾也一同被焚烧殆尽。

        哪怕是为了这座城，也要打败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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