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义薄东周（一）

　　北漠的姬府，在云念回来的第二日，姬子陌便也回来了。二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面容憔悴。
　　玄天无语，本想着姬家公子能帮衬主子一二的，没想到，这个公子把自己搞成了这样，哎，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
　　书房内，姬子陌在给东周调来北漠的几个管家交代任务。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管事问，“少主，真的就按照云少主的意思，姬家不再插手东周的任何生意了吗？这可是很大的损失啊！”
　　姬子陌唇色很淡，憔悴不减，但是目光很是犀利，“是。当初不是让我的人拿着令牌去交代过吗，还要让我再说一遍？”
　　从一向文雅贵公子的脸上竟然看到了杀伐之气，老管事突然就冒了冷汗，声音有点发颤，“知道了”
　　是的，当初如果不是见到云纹碧玉扇，东周那么多管事也不会那般听话，云念的计划也不会那般顺利。
　　仲夏之夜，蛙声阵阵。
　　姬子陌撑着疲惫的身子，来青海寺赴玄十的约，当然，也是来拜见师父的。
　　玄十的屋门前盛开着一小片雏菊，月光下，微风中，花瓣轻摇。
　　玄十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对姬子陌恭敬，连房门都没让进，直接在院子中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你为什么不去保护她？如果你没有能力守护她，我不介意取尔代之。”
　　姬子陌冷哼，“如果我没能力，你更没能力。放心，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的。你就专心种雏菊吧。”
　　姬子陌转身离去，衣角扫过一朵雏菊，打落的花瓣随风而起。
　　了尘大师的禅房内，祁凛已经鼾声一片，他真的累坏了，几个月吃不好睡不好，为那对作天作地的义弟夫妇操碎了心。
　　见姬子陌进来，了尘大师慈祥一笑，“你来了？”
　　姬子陌躬身行礼，“师父，让您担心了。”
　　了尘大师指指面前的座位，“坐吧。其实你不必这般急着过来见我，等你恢复好些再来也不迟，我又不是那些爱挑理的长辈。”
　　姬子陌坐下，喝了一杯茶。
　　了尘大师抓过姬子陌的手腕，探了探脉象，终于安心，“嗯，确实并无大碍，慢慢养着吧。”
　　姬子陌担忧地说，“师父，我无碍，只是念儿她，她比我伤的重。她没有内力，伏羲琴的反噬不是一般人能顶住的，幸好她有女娲石守护。但还不知她究竟何时能醒。”
　　了尘大师安慰，“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明日去看看那丫头。”
　　了尘大师又是一叹，“哎，说到底，这都是当年东皇留下的祸端，真是辛苦你们了。”
　　翌日，了尘大师到姬府的时候，只见府内门庭若市。
　　原来是姬衡来了，不仅生意上合作伙伴来拉拢关系，就连国君都派侍卫长前来送了很多葡萄酒。
　　还好，云念回来的消息没泄露出去，还好，除了自家人之外，没人知道云念昏迷不醒。
　　云念是在十日后清醒的，她除了饥饿外，没什么不适。
　　姬子陌的心终于落回肚子。可是，现在的云念不需要姬子陌，她更需要明尊。
　　姬子陌跟云念告辞，说自己要回南召处理事情，那之后，明尊便一直在暗处守护着他的姑娘。
　　姬衡来了半个月，便被人缠了半个月，每日有不断的访客和不断的酒宴邀请。
　　姬府的书房内，云念在给自己的手下开会。
　　“墨天，你报告的倒数第三页，投资回报分析上少了设备投资和折旧的分析。冷香，你报告的第一页，营业收入的预估需要在详细一些，按照不同客户分类，再测算一下。你们回去重做，明日再来跟我汇报。”
　　北漠的商业街上，今年兴起了六家生意：卖书的“墨居”、打探消息的“千语千寻”、青楼“百花楼”、香料铺子“香昙阁”、云天镖局和卖点心的“百味斋”。这六家店铺的掌柜都非常会做生意，他们不会把其他国家的生意模式照搬，而是在北漠因地制宜，尤其是香昙阁和百味斋的掌柜会主动帮人排忧解难。
　　比如：香昙阁专门为北漠的游牧人群推出了一款香丸，大拇指腹大小，放在腰间，不仅可以驱蚊驱虫，还能提神醒脑，最主要的是便宜，一个铜板买两颗，可以用一年；百味斋则是推出了一款风干牛肉干，还特地为此专门成立了加工作坊，专门雇佣老兵做工，工钱不仅让他们过上了别人羡慕的生活，每次他们挑拣出来的比较细碎的牛肉干边角还可以带回去分给街坊邻居，让他们的邻里关系好的不要不要的；最让他们感动的是，自己做出的牛肉干最后会装进绘着壮阔草原的精美牛皮纸包内，包装上再自己亲手印上自己的名字，专门对楼兰出售，能闻名他国，让他们特别自豪。据说，印有他们名字的梅花形可爱印章是幕后的东家亲手绘的图样。
　　与此同时北漠还多出一个名声大噪的杀手组织“幽冥殿”，名声大噪的同时还别具特色，殿主并不是所有买卖都接，是否杀人杀什么人，这要看他们殿主的心情！
　　这时，当年姬家童养媳，曾经名动华夏大凉的第一才女，姬念，已经消失了很久，她的踪迹成了未解之谜。人们都说，当年伤势过重，她已经在寻医途中不幸香消玉殒了。
　　而姬家的北地少主则是名声鹊起。
　　全身贵气的白玉面具少年，走遍了华夏大凉、华夏东周和华夏北漠，他开创的复式记账法和利润表、现金流量表、资产负债表三大报表让姬家的生意更如虎添翼，尤其是投资回报分析，每次都准的吓人，他也成了姬家各处管事公认的姬家北地继承人，声名远超南召的继承人姬子陌。尤其是在他的主张下，南召、大凉、西祁纷纷跨过北漠开拓了与楼兰国的生意，北漠成为了生意中转站。
　　如今，北漠国君更加坚定了定都的心意，重新命名国都为“柔然”。
　　姬家少主成了北漠国君的座上宾。
　　此时，争议中心的风云人物云念，正在北漠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策马扬鞭，纵横驰骋。
　　“姬云，咱们赛马你也带着丫鬟，你真的有点过分了！”，一个北漠少年牵着马站在广袤的草原上满脸幽怨。
　　“贺真，你既然知道我是女子，就应该理解我，带着丫鬟我行事会方便一些。身为北漠少主，你就别那么小气了嘛！你想与我独处？难道……你要对我图谋不轨？！”，说着念儿双手环胸，作瑟瑟发抖状。
　　云念难得的跟人用撒娇的语气说话，郁久闾贺真的脸上一下子多云转晴，“哈哈，咱们是兄弟，当初教你骑马的时候我发现你是女儿身都没有你这样的想法，你少把我想歪了！不过，看在你义父给我们带来那么多水果、丝绸、茶叶的份上，本殿下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此行，你为什么比你义父晚来了半个月？”
　　念儿看向远方眸光深邃，“是啊。本来计算着时间，我应该可以和义父同时到的，可是机缘巧合，我去了一个神奇的地方。冬至时，那里林海雪原银装素裹；夏至时，那里的天空上黎明与晚霞共现。”
　　她脑中满满的回忆展现，是啊，那里是华夏大陆上可以看见极光的地方，如今，那里住着一个老顽童“东皇”，以一人之力守护着华夏的东北界，那里也留着一个皇子，满心的伤。那里更是她在另外一个时空的故乡。她之所以会盖房子会栽树种菜，全都因为她是土生土长的东北村儿里人，见惯不怪罢了。
　　贺真好奇地瞪大眼睛，“姬云，真的有这种地方！那下次夏至时，你带我去亲眼见识一下！”
　　念儿点头，“好！”
　　贺真很是高兴，“对了，还有，今晚的晚宴，我要听你弹奏的箜篌曲，叫……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如愿，你还要指挥我们的乐师，演奏那曲百战成诗！”，看见念儿打马远去，贺真赶紧上马跟上，“哎？你听见没？我还要听那首骁……”
　　迎着落日余晖，两道身影在茫茫草原上扬鞭驰骋，身后冷雨和冷雪远远地跟着，脸上尽是羡慕之情。
　　晚宴上，国君听着耳畔传来的神曲，对身旁的姬衡说，“老弟，你的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妙人儿。我北漠能有今日的繁盛，尤其百姓能顺利度过去年寒冬，真的全仰仗他的智慧和对天下百姓的一视同仁。哪怕他有一点儿私心，我这柔然城都不会在短短的四个月内欣欣向荣！”
　　姬衡端起酒杯回敬，“王上，您过奖了！我们就是生意人，只是在赚钱上有些眼光而已！”
　　演奏完毕，云念刚刚回到座位，贺真就抱着一个小孩子来到她身边，“姬云，这是我刚刚满月的妹妹，叫顾真，你看她可爱吧？”
　　一个小小的如团子般的孩子睁开大眼睛看见云念就咯咯笑起来。贺真大笑，“姬云，你看，她很喜欢你呢！”，云念闻言，微笑着上前逗弄孩子。
　　上座的国君和王后看见下面的这一幕都扬起笑意，姬衡顺着他们的视线穿过几个官员望去，直接一个寒颤，那一家三口的既视感是什么鬼！那可是我家儿子的媳妇！
　　宫宴结束，琴瑟喧嚣过后，众人纷纷离去。
　　宫门口，丞相诸葛幽离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的云念。
　　虽是丞相却很低调，很平易近人，除了算无遗策，他的性格是水，润物无声之中一切尽在掌握之下。
　　他微微一笑，对云念说，“云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云念抱拳一礼，“丞相大人客气，您尽管吩咐。”
　　诸葛幽离弯了嘴角，“云公子，我夫人想跟您学习经商之道，不知您是否收徒？”
　　诸葛幽离的夫人是北漠长公主，之前嫁给东周的大将军和亲，在樊城陪着驻守的李将军，樊城之乱后，尊王给李将军扣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前，长公主偷偷跑回北漠，在北漠国君的旨意下赐婚给丞相诸葛幽离。
　　云念脸上表情有片刻凝固，想了想，婉言拒绝，“丞相大人，在下一介商贾，加之不是北漠之人，实在不敢在此收徒误人子弟，更何况是您夫人身份尊贵，如果您夫人对经商感兴趣，那可以每日去姬家的商铺去观摩参考。”
　　一旁的姬衡赶紧补充，“对，丞相大人，我们姬家的商铺欢迎她去参观考察。我打算明日就带云儿回南召，实在不合适让您夫人屈尊拜在这个毛头小子门下。”
　　诸葛幽离并不意外，他早知道这小子不会答应，奈何被自家夫人软磨硬泡。
　　他爽朗一笑，“好，那我就让他去商铺学习。”
　　几人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云念也上了北漠王特意给她准备的马车。
　　扮成车夫的冷雨轻轻打马，静谧的街道上车轮滚滚。
　　刚拐出皇宫的街巷，突然杀出一批黑衣人手上的长剑闪着幽幽冷光，将云念的马车围在中间。
　　为首之人挥手，黑衣人一起杀向冷雨。
　　冷雨赶紧放出求救信号，语气带着点急，对马车内的云念说，“有刺客，主子快跑，我来挡住他们。”
　　云念不疾不徐地挑起车帘，刺客有二十人，正朝着他们杀来，有轻功，内力深厚。
　　她眸底冷光越聚越深，这些人一看就是高手，而且有备而来，她怎么可能抛下冷雨。
　　云念右手微动，手上多了一把短刃，语气带着弑杀，“冷雨我们一起！”
　　冷雨抽出车旁的长剑，一个起落逼近为首之人。
　　十道寒芒直逼冷雨要害，冷雨一个旋身原地飞起躲开，右脚尖顺势踢上距离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看似力道不大，但是，黑衣人已经被踢飞出去十丈，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剩余人又朝着冷雨攻去，冷雨挥剑迎战，剑刃相碰撞出火花，刀光剑影招招致命。
　　冷雨身后，十人正在围攻云念。
　　云念没有内力，只能凭着散打的技巧借力打力。
　　三个回合下来，刺客就察觉出了云念的弱点，十人稍稍退后，避开云念的近身格斗术，一起汇聚内力，十道剑气破空刺向云念的几处要害。
　　云念避开了面门和心口的攻击，可是还有剩下的刺向手臂和双腿的，云念避无可避。
　　冷雨的余光撇见云念的战况，她使出一个虚招，借机飞奔向云念，她身后的为首之人趁冷雨不备一剑刺穿冷雨的右肩，冷雨挥剑劈向为首之人，力道不足，那人飞身一个利落的回旋踢，踢飞冷雨的剑，冷雨被死死地围在中间，只能用掌风迎战，右肩上血流不止，又一道剑风划开了冷雨的左腿，冷雨担心云念分神儿，逐渐乱了分寸，身上的剑伤越来越多。
　　云念被一记掌风打中，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她已经撑不下去，又是三剑分别刺中肩膀和腹部，身上血肉模糊。她倒在血泊中。
　　云念闭眼，她真的要悲惨地丧命于此么，难道这就是命运！
　　明尊看到求救信号第一时间赶来，奈何，他被五十名高手迎面拦住了去路。
　　明尊双目逐渐充血，衣摆无风自动，长发飘在身后，他双手汇聚起旋风，出掌，前面拦路的人便倒下一半；一息的时间，明尊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扇子，星云扇挥出，没有刀光剑影，只是一阵狂风，剩下的人便已被击中命门，死不瞑目。
　　明尊运起轻功，所过之处看不见残影只能感到一缕清风刮过，他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明尊赶到时，十个黑衣人正一起举剑砍向云念的几处要害。
　　他甩出星云扇，扇子带着明尊的内力打着旋飞向十名刺客，眨眼间，刺客齐齐被割喉。
　　明尊闪身飞向云念，残影掠过，云念便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那十人倒在云念之前的位置。
　　这时，玄天带人赶来。
　　飞天上前，伸出长剑，拦下刺向冷雨心口的剑。
　　玄天几人跟黑衣人交战在一处。
　　冷雨被手下一个弟子带出了包围圈。
　　再看现场，哪还有明尊和云念的影子。
　　青海寺，祁凛的房门被一脚踹开，坐在桌前看书的祁凛一下跳了起来。
　　当他看清来人，以及他怀中的云念时，所有的怒气瞬间变成震惊，他不发一言，赶紧去拿自己的药箱。
　　房门依旧大开，明尊把云念放到火炕上，云念面朝房门，昏迷不醒。
　　从门口路过的玄十瞥见浑身是血的云念，脚下一个趔趄，站稳，侧身冲进屋内。
　　明尊冷冷看了一眼玄十，“闲杂人等出去！”
　　玄十扫了一眼明尊，“我是他哥！”，然后问祁凛，“他怎么了？”
　　祁凛低头快速地施救，聚精会神，并未回答。
　　明尊凉凉地说，“我是他爹，他没有哥！”
　　明尊已经动了杀意。
　　玄十看了一眼这个面具人，俨然就是个乱发脾气的凶兽，不想打扰云念的治疗，他忍，斜睨着明尊，“恭喜您返老还童。”
　　说完，他转身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静静地等在门外。
　　祁凛检查完，给云念喂下两颗药丸。
　　他起身将一个瓷瓶递给明尊，你给她处理外伤。他转身离开，到门口时，没回头，说，“明日我再来给她继续治疗内伤。”
　　门外，玄十急的原地转圈圈，见祁凛出来，他拦着追问情况，“她怎么样？”
　　祁凛看着玄十，眼中有悲痛，“她伤的有些重，被内力震伤了心脉，外伤出血过多。我会尽力救治的。她需要静养，你不要打扰，等她醒了我会通知你。”
　　屋内，明尊轻轻地褪去云念的衣服，温柔地尽量避免碰触到伤口。
　　他先用药箱里干净的棉布清理好伤口，然后撒上金创药，再轻轻地包扎好，之后，他给云念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满身是汗，因为小心翼翼，因为后怕和胆战心惊。
　　他一夜未睡，守在一旁，时不时伸手去探一下云念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渐渐放下提着的心。
　　姬府，玄天一行人带着重伤的冷雨回去，被还在前厅的姬衡看见，心下一紧，倒抽一口冷气，焦急地问，“念儿呢？”
　　玄天上前，将情况上报，“主子被人救走了，已经确定了在青海寺，我回来召集人手过去保护，再拿上一些药物和衣物过去。”
　　姬衡觉得眼前有点黑，定了定神儿，对玄天说，“我也过去。”
　　三日后，云念睁眼就看见守在自己身旁的明尊，满眼焦急和猩红，衣服皱巴巴的，很狼狈。
　　云念开口，心口一阵剧痛，她慢慢顺顺气，弱着声问，“冷雨呢？”
　　明尊见人醒了，有点激动，“你感觉怎么样？”
　　云念执着地问，“冷雨呢？”
　　明尊无奈，“放心，她比你好。你怎么样？”
　　云念静心感受了一下，浑身疼，但也还好，可以承受。
　　她微微勾唇，“谢谢你，我没事了。”
　　明尊对着门外喊，“魏白，进来照顾你主子！”，说完，他起身离开，带着周身熊熊燃烧的怒火。
　　门一开，王子就窜了进来，一个起跳直往云念身上扑。
　　明尊一挥衣袖，直接把王子打飞，凉凉地对王子警告，“不准碰她！”
　　明尊放下话转身离开。
　　王子一抖，把自己团成团。
　　这个人好凶，竟然压制了我的王者之气。
　　它抬头眼泪汪汪地看娘亲，呜嗷一声，“娘亲救命。”
　　一个月后，云念痊愈。
　　这期间，她再也没见过明尊。
　　姬衡搬来青海寺，住进了尘大师的禅房，每日晨起睡前都会拉着了尘大师来确认云念的情况。
　　玄十每天都会过来，给云念的桌上换上新鲜的郁金香花束，贺真每日也会跟着过来，他们只是确认云念每日都在好转，并不多言，确保云念安静地静养。
　　冷雨有内力，内伤不重，半个月就康复了，之后一直跟魏白一起负责云念的药膳。
　　蕊儿带人一直守着云念。
　　玄天担负起了姬府内内外外所有的事情。
　　稍留意就会看见玄天和蕊儿的腿有点瘸。他们被明尊抓去受了好一顿教训，打了五十大板。
　　当时，明尊怒火冲天，质问，“她拿你们当家人，掏心掏肺，可是，你们呢，她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明尊身后的黑色面具人劝着，“他们是她的人，你不能处置的，否则她会很生气。”
　　明尊闭了闭眼，压下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拉出去，杖责五十！”
　　明尊一甩衣袖，去了后院，杀光了厨子养的二十只鸡。
　　祁凛拍拍心口，还好，没有犯病乱杀无辜。
　　可是，他高兴的太早。
　　那日以后，明尊让人每日都买五十只鸡，每日去后院杀鸡。
　　幽冥殿里的众人吃了一个月的鸡肉和内脏，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鸡肝的味道。
　　东周皇宫，女皇手下半数死士被送上了黄泉，她收到幽冥殿的警告：再敢对云公子出手，幽冥殿就踏平东周皇宫。
　　北漠皇室，长公主被贬为庶人。因为她想把北漠所有的生意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勾结东周，让东周死士混进了北漠，间接地导致云念遭受了行刺，可是她想除掉云念的心思很直接。
　　北漠国君一觉醒来，长公主勾结东周的所有证物都摆在了龙案上，像是凭空长出来的，就很迷。
　　但是，证据确凿，北漠长公主也供认不讳，国君念在公主之前在他国受苦受难的份上，免了死罪，除掉了她公主的身份，让诸葛幽离好生教她改邪归正。
　　太阳冉冉升起，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渐行渐远的车队，北漠国君对着身边失魂落魄的儿子说，“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留下她。父王老了，这几年就会传位给你，虽然她能力超群，但是，她跟了你，就是北漠的王后，也不算委屈。”
　　郁久闾贺真抬头认真地回答，“父王，您正直壮年，不要早早甩锅给我，我不接！还有，我认为，咱们的图腾海东青还有一个寓意，那就是自由！她，就是海东青！翱翔苍穹，睥睨天下，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若是被拘在方寸之间便会失去生命的华彩！”
　　车上的念儿摘下面具，打了两个喷嚏，“谁在想我？！”
　　“当然是子陌。他跟老太爷说要跟你取经，若不是出了点急事他先回去了，他一定会形影不离地守着你，也不至于让你遇了险。”，旁边的姬衡笑意盈盈，心想，儿媳妇又遭贼惦记了！
　　“取什么经？”念儿满脸问号。
　　“就是你独创的记账法和报表！正好趁这次回南召的机会，让子陌跟你把亲事办了！”，姬衡心想，这么好的儿媳可要快点下手，要不真的会被抢的！
　　念儿对成亲的事不置可否，只是讪讪一笑，“那我这次要实地看看姬家那边的生意，因地制宜才好。”心想，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不是白拿的，上市公司的实践自然不是白给的，我要当大当家，潇洒恣意，才不当幕后的少奶奶！
　　姬衡老谋深算地看了云念一眼。忽而他想起一件事，“念儿啊！咱们这次要借道西祁再回南召。你前几日在玉门关跟楼兰国君谈生意的事情让大凉那边知道了。那个老皇帝，现在对你恨上加恨的。安全起见，咱们离大凉远着些！我前几日也告诉了子陌，让他先到西祁安排下你的吃喝玩乐，等你到了，跟着他就好！”
　　听到玉门关之行，云念摸着右手腕上套着的一摞铁圈儿，思绪飘远：她自己竟真的见到了活着的楼兰王君，是一位极顶标志的美女，大眼睛高鼻梁，像极了新疆人，穿着也是跟现代的新疆人差不多。那日她跟楼兰王君谈完刺绣兑换葡萄酒的生意后，站在玉门关的城墙之上，远眺茫茫戈壁上的落日余晖，平复着激荡的心情。那时，她听见身后响起明尊那大提琴般磁性的声音叫她，递给她一个黑色的布包。当时，明尊说是凡尘鞭，他说是侥幸在之前姬家捐赠给临樊那些物件中淘出来的，幸好有个大娘不识货拿去卖了废铁，这才被发现。果然，珠玉蒙了尘是件值得惋惜的事情。
　　专注着赶往西祁的一行人没有发现，在他们的队伍后面远远地跟着明尊的身影，旁边还有祁凛。
　　“二哥，我觉得那个北漠王子说的对，念儿是海东青，不能拘着她。就这样一直默默地守着她支持她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祁凛看了一眼身旁一向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明尊殿下，确定了刚才的话是出自他之口后，心底一叹，真是，爱情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啊！
　　他开口淡淡地说，“你去守护你的夫人，我该回南召了。那边的大夫们群龙无首太久会出乱子！而且，听说没有我，很多高官贵族都快病入膏肓了。”
　　路边，远处的一颗树旁，玄十静静地目送云念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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