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是我的风景

这天晚上，苏因洗漱好躺在床上。宁城一中是所省重点学校，不同她之前的学校，课程进度快。进入这所学校的学生，大多在市里成绩排名靠前，学习领悟能力快，自学能力强。

        通常老师讲完一道典型例题后，很多学生便能举一反三。这样的节奏对于理科来说，苏因尚还能乐在其中，体会乐趣。对象换成英语，结果便是大相径庭了。

        经历了一整天狂轰乱炸，苏因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脑袋发空。

        倏地，刚才查完资料忘记关掉的电脑，突然传来“嘀嘀”的消息音效。

        她从床上爬起，踩着拖鞋来到书桌旁。鼠标点开一看：

        消息头像背景纯黑色，中间是一条白色的线条。

        是江妄辞。

        苏因捏着鼠标点了进去。

        【江妄辞】：这是书单，还有英文电影推荐。

        后面跟了句：“每周你定时写一篇英语作文交给我，我来批改。”

        文字后面接着一张拍的照片。苏因点开来看，照片上面清晰写了一些书单名字，男生的字迹苍劲有力，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

        苏因敲了个“好”过去。

        对方没有再回复。

        苏因滑动手里的鼠标，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平时里见了面说不上几句话的人，在网上会相谈尽欢么？

        结果当然是不。

        两人的聊天记录往上一翻，很快便到了头。怕是用打印机打出来，不过堪堪装满一页a4纸。

        大多数时候，是苏因以“好”字结束话题，便没了下文。

        她不由叹了口气。

        苏因想起那天看电影的晚上，男生无意中提起自己梦想，意气风发，懒散却散着自信，整个人熠熠发光。

        蓦地，女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起身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初秋冰冷的凉水洒在脸上，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她坐回书桌旁，拧开了台灯，翻开放在桌角的英语书，对着课书，磕磕绊绊地读着生僻单词。

        夜凉如水，少女轻软温诺的朗读声在房间里响起。暖黄的灯光下，女生脸颊旁的绒毛清晰可见。

        桌里的抽屉静静躺着日记本，苏因用黑色的水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写到：我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的联系都在网上。苏因每周定时把把自己写的英语作文拍下发给江妄辞，然后放下鼠标，拿起手中的试卷提笔继续写下去。

        隔一段时间，便能收到一张写满批注的照片，作文上满满是江妄辞用红笔写下的标注。记录逻辑清晰，语法严谨。末尾，还会标注单词常见的用法和使用句型，

        苏因用一个本子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跟着录音磁带里的字正腔圆的美式发音，磕磕绊绊地跟读生僻的单词。

        听顾盛说江妄辞这段时间在准备化学竞赛，纵然平日里混不吝的男生，对待这次比赛也上了心。顾盛无意间提起：“这小子，现在在集训化学竞赛，晚自习的课程快排满了都。江少爷这认真架势，老赵看了肯定很欣慰。”

        末尾信心十足：“到时候，等着他请客吃饭吧。”

        老周是江江妄辞他们班的班主任，苏因之前去办公室交作业时见过一次，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常年手里捧着个保温杯，里面不知道泡着什么。一坐在座位上，身前圆鼓鼓的肚子一览无余，配上他笑起来不见眼睛的神情，像个真人版弥勒佛。

        周三课间下课，随着熟悉的下课铃声响起，苏因拿着笔正详细地记着课堂笔记。

        身侧的戴芥萌趴倒在桌上：“这数学老头也太能说了吧。一张嘴叭叭叭，整堂课都在讲题，我脑子还没跟上，他就直接划到下一题了，”她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可怜见的，也不知道它能撑到几时。”

        苏因被逗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哪题不会，我给你看看。”

        “哎，我要是长了你的脑子就好了。”戴芥萌撅起嘴，“鬼知道分班时候我在想什么，竟然选了理科，整头在这受着秃头的痛苦。”

        “既来之，则安之。”

        她像想到了什么，低着头轻声说到：“彼方尚荣光在。”

        戴芥萌刚要说什么，身旁走过来学习委员赵佳音，女生脸上有些小雀斑，戴着副眼镜，性格活泼。

        她朗声对苏因说：“英语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苏因应了声，放下手中的课本，在戴芥萌同情的眼光中走了出去。

        张娅这回找苏因倒不是为了批评她的。她手里是这几次小测的成绩单和苏因的英语试卷。

        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片，翻开苏因的试卷：“你别紧张。我看了你这几次英语小测的试卷，分数比之前有了明显的进步。看看这里，”

        她用手中的红笔在试卷上点着，“阅读和完型比之前丢分的少了。英语作业总算是没有偏题，最近一次拿到了2字开头的。”

        张娅说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颔首：“英语这门课，重在潜移默化，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好的。学习这东西平时多注意总结，多看多听多学。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其他几门课都挺优秀的，说明你是能学好的，只是之前没找到方法。现在照着这个劲头保持下去，学习贵在持之以恒。”

        末了又问了句：“你是有参加什么补习班吗？”

        苏因想到江妄辞懒散脸，摇了摇头，低声说：“是有同学教给我他学习的方法。”

        “嗯，”张娅颔首，“说明这方法对你挺实用的。课程上你也不要松懈，多做笔记，不要害怕说英文。业精于勤荒于嬉，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张娅年岁不大，说起教来涛涛不绝。学生时代，苏因面对老师都是礼貌听话的。

        她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张老师。”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下一秒，门口走进了苏因口中的“同学”。

        江妄辞手里拿着本书，头发比之前剪短了，露出眉骨，清晰流畅。眼皮褶子浅，瞳孔漆黑且漫不经心，下颚线弧度流畅。

        漫不经心的眼神对上她，没什么情绪。随意地点点头，便抬脚走向了在门口的一张办公室桌位。

        苏因听到自己的心跳乱了下。

        “行，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张娅看向手中的教案，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苏因回过神。

        她应了声好，整理好东西，向办公室门口走过去。经过门口时，身侧传来一道干净漫不经心的声音：“在门口等会我。”

        江妄辞懒散的倚在桌子旁，男生的睫毛不是很长，但很浓密。垂下来的时候，像鸦羽一样漂亮。眼皮轻抬，看向苏因。

        猝不及防，苏因回过神后。局促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年纪老师的办公室这一层有不少高三班级，正是课间时候，走廊里闹哄哄的，有接水的，有悠聊的，有玩游戏的，人身鼎沸。

        苏因站在门口，视野所及是蓝白的走廊墙壁和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耳边是喧嚣的背景音。

        不多时，办公室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江妄辞走了出来。

        他走到苏因面前，漫不经心道：“和我去趟我班里，我有东西拿给你。”

        什么东西？

        苏因在心里问了句，没有说出来。

        江妄辞的班级就在前面，几步路的功夫，吸引了旁边班级走廊上的人好奇的眼光。男生长腿长脚，身材颀长。苏因落后半步，跟在后面。

        苏因不经意瞥见周围好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兴奋的眼神不时投向江妄辞。又不时地扫向身后的自己，几步路如芒在背。

        到了高三八班的门口，江妄辞停下脚步，偏头对苏因说：“在这等会我。”见她应下，便抬脚进了教室。

        正好是下课时间，班级里热闹非凡。苏因透过教室窗户往里看，没看见顾盛，倒是看见了上次吃饭碰见的几个面孔。

        刘旭正靠在墙上打着游戏，不经意抬头看到苏因，眼前一亮。立马放下手机，对着走向前来的江妄辞八卦兴奋道：“诶，这不是上次的苏因妹子吗？”

        刘旭挤眉弄眼笑道：“辞哥，人家什么事啊，过来咱们班上。你们——”说着拖长语音，用手比划了下：“有情况啊？”

        江妄辞本来正在书包里摸索东西，听到他这句话。手腕一转，随意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朝刘旭扔了过去。

        他扬了扬眉毛，脸上挂着懒撒的笑：“你丫又皮痒了。”

        刘旭看到江妄辞这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发虚，“诶诶，我错了，辞哥。”

        江妄辞终于从书包里摸到了碟片，直起身来，挑了挑眉哼笑：“人家是顾盛妹妹，能有个屁情况。”

        “哦，我懂，懂。”刘旭明白过来，怕是受顾盛的托帮忙。笑嘻嘻地伸出左手比了个了解的手势。

        江妄辞懒得理他，抬脚出了教室。他把一个碟片递给苏因：“本来想早点给你的。这段时间太忙了。”他手指随意敲了敲碟片，“这张碟片里收录了英语短文的录音，对你有帮助。”

        苏因接过来，光盘用一个黑色的碟片盒装起来，上面用黑色记号笔，笔走龙蛇地花了个英文字母j，潇洒肆意。她点点头，低头道谢。

        窗户后的刘旭接了句：“苏因妹子，你可悠着点啊。辞哥给人补课一般人可吃不消。”他用手比划了下：“他之前给我补过数学，那滋味啊，让我现在看到数学头就痛。”

        江妄辞回头嗤笑：“那是因为你笨。”

        “诶，说好了，不带人身攻击啊”刘旭嚷嚷着。

        苏因压着心里的欢喜，不让它泄露一份，面上平静无波：“是吗，这么严？”

        身后的刘旭揶揄道：“等你体会到了就知道了。”

        她抬头对上江妄辞似笑非笑的眼神，男生轻笑了声，没在意。

        “对了，辞哥。你那个化学竞赛不是获了奖。这周末请客吃饭么，喊上苏因妹子呗。”刘旭扒着窗户说道。

        江妄辞似是被提醒了，点了点头，抬眼看向苏因。男生眼皮褶子浅，瞳孔漆黑且漫不经心，下颚线弧度流畅。“周末来吗？”

        苏因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声音。她抿了抿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飘忽：“好。”

        苏因抱着碟片回去的时候，已经打响了预备铃。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把怀里的碟片放进抽屉里，翻开桌边的物理课本，提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一旁的戴芥萌瞥向门口，看到物理老师还没来。她凑近苏因身边，眼带好奇：“咦，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听到这话，苏因愣了下：“有吗？”

        “有啊”，戴芥萌从桌肚里摸出小镜子，摆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午后耀眼的光线从窗外洒进来，照进斑驳的光影，落在苏因身上。她看见镜子中女生，金灿灿的发丝发着光，嘴角明晃晃的笑意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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