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针对

　　“那她去了何处？”柳令月追问道。

　　“去了周王妃那处，”魏明昭道，“听老嬷嬷们说，婉娘在周王妃那处倒是混得很开，很能讨王妃欢心。许是因着这层缘故，不出一年，外放做县官的刘渊便被破格提拔为通判，又一年，便被调回京任职了。”

　　时有韵听到这，不由道：“这不就是同我母亲和父亲一样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过刘渊可比我爹有良心，这么多年，非但未再续弦，还一直扶持婉娘家的亲戚呢。”

　　魏明昭顿了顿，不置可否，又继续讲起。

　　周氏乃朝中大姓，有了婉娘从旁协助，刘渊百般交纳周家士人，在京中平步青云。

　　“后来，周王妃被废，王妃院里一众女官、侍从被遣散，”魏明昭饮了口酒，继续道，“唯独婉娘，被父皇身旁的掌事内监痛打三十杖，赐了毒药，最后扔进井里溺死。”

　　三人齐齐一愣。

　　半晌，柳令月问道：“是因为，刘渊亦是反对废除周王妃那一党么？”

　　魏明昭摇了摇头，道：“他倒戈向了我母后一族。”

　　梁宣道：“这般八面玲珑，怪道如今坐到了右相之位。那时，刘渊在朝中应已有些威望，又顺应圣意支持张家。按理，即就是婉娘与周王妃再亲近，应也能保下她才是。

　　如此看来，真如那玄通所言，造成婉娘之死的真正症结，并不在周王妃被废一事上。”

　　柳令月沉吟片刻，道：“玄通又提起云娘子和太后的病，难不成，婉娘是因为太后的病，才被处死？”

　　时有韵道：“所以，那神棍这般引导，是想让长公主去调查婉娘之死的真正原因？而我阿娘，是知情人，或是促成这件事的人？”

　　梁宣抬指，轻松敲打着手中杯盏一侧，思量了半晌，道：“不若说是，刘渊想借长公主之手，为妻子鸣冤？”

　　柳令月听他这样说，反复琢磨起来。

　　醉仙楼和开远钱庄与其说是婉娘远房亲戚名下的，不如说是刘渊暗中所有。

　　而玄通以前可以说是查无此人，也是近日在醉仙楼测算，才红火起来的。

　　她又想起那日在刘婆婆食铺头脑发晕时，模糊中看到的崔琮的眉眼和屏风上的人影重合的情景。

　　崔琮亦是近日出没在刘渊府上的……

　　他能留在圣京做京官，必也要为刘渊做点事才是。

　　联想起如今种种，恐怕这一切，都是崔琮为了替刘渊彻查婉娘死因而设的局。

　　如今，那玄通又暗暗指引长公主去询问云娘子当年之事。

　　时雅筠，也被骗去开远钱庄存钱。

　　若，真如她所想。

　　恐怕这局，要针对的，是时家。

　　可他们想要时家什么呢？

　　柳令月长吁一口气，对梁宣道明心中所想。

　　“不论崔琮之事，是否如阿月你所说的，但如今婉娘的事，确实指向了时家。”梁宣道，“我会告知父亲此事，待云娘子的车马入京，便派些人来保护她，再派些人去刘渊府上暗中守着。”

　　魏明昭点了点头，道：“我一直以来确实很想知道母后如何得了那狂症，但也并不是非要一探究竟。

　　可如今牵扯出云娘子和婉娘，还有居心叵测的刘渊，更甚至或许还有崔琮，那便得好好问个清楚，以绝后患。

　　待云娘子回府，你们便派人来知会我，你们一家，哪里也不许去。”

　　柳令月点头应下。

　　时有韵嘟着嘴道：“怎么听起来像是监视软禁……”

　　是监视，亦是保护。

　　许是怕吓着小孩，梁宣登时转了话题：“既然此事大致有了头尾，只待最后同云娘子取证便是。阿月，你别担心，倘若此事真与崔琮有关，待问清了所有，他必要露出马脚的。

　　说说那状元香的事吧？我该如何配合？”

　　柳令月叹了口气，如今是内忧外患，能解决一桩，算一桩。

　　她沉吟片刻，答道：“我既已嫁入公府，自不好像我堂妹那般抛头露面，也怕影响阿兄你的声誉。待阿兄空闲时，替我抄上几份《上林赋》，可好？”

　　魏明昭道：“这简单。何须用抄？梁宣八九岁的时候便会背了。你既要卖状元香，恐是想将他这状元笔墨送人，但抄几百份也不够呐。”

　　柳令月道：“是要送人，可不是这么个送法。所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梁宣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如今是我阿妹，什么请求都是应该的。”

　　魏明昭亦在一旁道：“对，梁宣从小就是老好人，你有要求尽管提，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

　　柳令月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点头道了声好。

　　这才又说起那不情之请：“阿兄抄写……不，默写完这几篇，可否将你的字号印，齐齐在这些纸上印一遍。”

　　梁宣登时明白了他这妹妹的想法，不禁赞道，“果真是个聪明的。会做生意。”

　　柳令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魏明昭看他俩打哑谜，用手肘狠劲戳了戳梁宣。

　　梁宣无法，只好在她耳边低低说了。

　　魏明昭听完，眼睛瞪得老大，道：“真牛。本公主也帮你抄几份，着人印上我的花押印，你再推出一款公主香，好好压压他们的气势！”

　　柳令月欣喜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时有韵在一旁琢磨了半晌，也没明白，可阿嫂要和柳家二房对擂，怎么能少了她从旁协助？

　　于是她请缨道：“这盖印章多费手，我闲的没事，帮你们把这活做了吧？”

　　魏明昭翻个白眼：“谁府上没个丫鬟，劳你大驾？”

　　时有韵道：“那，我总不能什么忙都不帮吧？你们都有事可做。”

　　三人对视一眼，哄小孩似的，齐齐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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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梁宣默写的几篇上林赋，还有魏明昭不知从哪抄来的几首闺怨诗，连同他们的小印一并送了过来。

　　时有韵在自个院子里，一整日什么也没做，挨个给每个字，盖上他二人的印章。

　　印到手麻肘酸时，柳令月带着丫鬟，拿了几把剪刀走了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辛苦了，可还想再帮阿嫂一个忙？”

　　时有韵无力地从案几上抬起脸来，道：“什么忙，我先听听……”

　　“将这些印满印章的字，逐个剪下，然后……”

　　不等她说完，时有韵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道：“谁府上没个丫鬟，就不劳我大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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