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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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觋匆匆回城,又匆匆离开。他的来去对于曹城人而言,几乎是比秋天来了又走还要小的小事。
对岸修士的战书在春日时就已经递过,上面约定的时间是十一月初一,一个既不挨着冬节、也不靠近元日的日子。如今已是九月末,秋色浓到最深处,纵使是在曹城这样处处临水、面面环溪、几乎没什么绿意的地方,人们也自觉或不自觉地感受到了丰收和衰颓的气息。
易兰秋的清点在重九之前便已结束,如今清理出的那些金银细软已经被打点进了游商的行装,跟着这群年轻人一起踏上了远行的路途。
随着那些女孩子的离开,曹城的内城变得更空荡,深秋的天也变得更辽远。易兰秋独自一人在城中行过,偶尔抬头望天时,总会觉得自己渺小,有时还会觉得寂寞。
易兰秋有些想念城主,但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对方:在他躲避烛觋、久居外城的时候,城主一次也没来找过他;而自从他说过自己想要离开的话后,城主更是借“为他准备行装”为由,如今已又是许久不曾出现了。
易兰秋不由想:他兴许是生气了吧。毕竟他对我这么好,我却只送了他一个丑丑的小木人,随后就跑去外城、还一门心思地想要走。
他胸中升起淡淡的失落,但是很快,他又转了个念头,自嘲似的笑了起来——城主好像早在初见时就已经说过,他救他不图别的,只图他这张与旧友相似的脸。
与旧友相似的脸啊……
如果不是这张脸,当初的自己对他而言,恐怕也不过是孚河里顺流而下的一样东西,与被河水刮走的山石、土木无异,只怕都不配让他多呆一刻钟。
那可是修士啊。传说中的“神使”,能够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大人物,是“真正”的人。纵然是城主这样的废灵脉修士,也是自己曾经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人物了。
能和这样的人物相交相识,能时不时去叨扰对方、甚至还能从对方那里讨到一盏茶吃。对于一个修士和一个凡人,还有比这更进一步的关系存在吗?
思及此处,易兰秋连忙摇摇头,将那些不该出现的想法驱逐出去。但他的心情到底是阴沉下来,再也不如往日澄澈,以至于他回到自己居住的院中、肩上信鸟叽叽喳喳奔向坐在院心等待的城主和孚平时,脸上那种恹恹的神色都还没调整过来。
“坐。”
城主言简意赅、伸手一引,易兰秋便不由自主般走到他指定的位置上跽坐下来。这少年人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在瞧见城主的那一刹那,他那些抑郁消失的速度有多快。
就好像一弯明月突然映进死气沉沉的湖泊。易兰秋的眼睛变得明亮,脸孔更加明媚,一切都在瞬间变得鲜活且生动,连动作都不自觉变得活泼了许多。
“城主大人!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的身体稍稍前倾,虽自己不觉,却已然替主人做足了期待的观感。
“我……你现在不忙了吗?会不会耽误你做正事?”
他睁大了眼睛,期待着望着对面的人,便见城主缓慢地摇了摇头、将脸孔转去后方,手也旋即抬起,示意他去看屋角堆着的一应物品。
“船没有替你备。曹城人善水,到时候我会请几个城中人与你同行。”
城主说道。
“这是给你备的行装。最左边的方匣子里是武器。虽然山中不一定有机会再遇上修士、异兽通常也不吃没有修士同行的凡人……但是以防万一。”
他语调平和、不急不缓,慢慢地将从左到右的行李介绍完毕,随后可能是觉得话已说尽,便不再作声,只是敛袖端坐,慢慢抚摸起落在手边的信鸟。
孚平这时开始适时地替上司描补:“两岸作战在即,大人作为城主,是不能到对方领地去的,不然会被当作毁约。因此只能劳烦小郎自己行路了。”
比起城主,这位内务官才是实际掌控城务的人。她性格温和、像是城主身后从不过界的影子。在新城主上任的这些年,每有什么大事,多是她替代城主出面主持,因此言语间自有种叫人信服的态度。
也正因为如此,易兰秋兴许会同城主撒娇,却不敢在孚平面前随意表露小孩子的任性。他原本还兴奋得在坐席上扭动,等听见她说城主不能与自己同行,立刻失望地缩了回去。
他垂头丧气地这样明显,连乌溜溜的眼睛都黯淡下来,好像从晶莹的乌玉变作了不起眼的黑石子。他到底也是个鲜妍生动的美少年,如今却如逢雨的秋花,萧瑟且落寞地伶仃在桌旁。
孚平望着他的模样,下意识扭头去看自己的上司——依旧是淡然的脸孔、端庄的身姿、极好的养气功夫。她甚至都有些怀疑,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别人拿木石偷偷刻出来的一尊没有心的人像。
“你可以先检查一下行李,看看还有没有缺漏的地方。”毫无所觉的城主冲易兰秋点点头。“若是没有问题的话,三日后辰时,南门外渡口见。”
他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仿佛易兰秋踏上的不是一条很可能不会归来的路,而只是去外城走走、很快就又会回来了一样。
他可能是笃定易兰秋还会回来,也或许只是不在意,就像他对待烛觋、对待素未谋面的那些人一样。
可是我与他们,原本就是不同的。我不是那些从未见过你、从来只会惹你生气的人呀。为什么听到我要走的消息,你却连一点祝福、一丝波动都吝啬给我呢?
易兰秋的呼吸纷乱起来,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沉重了。他望着城主,眼睛再一次变得明亮,却不再是生机点亮的明媚,而是妒火慢慢燃烧的微光。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了初见时那句“你很像我的旧友”的真实含义:不管你是从哪里来、你究竟是谁,我在乎的只是你的皮囊。至于你这个人会往哪里去、心里头究竟想的是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城主的这种行为可谓是“绵里藏针”——只要你不动情,那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相知相识,总归是一段萍水相逢的佳话;可一旦动情,那也是我早就说好、告诉过你的事情。你自己非要按下去,被扎得鲜血淋漓,又能怪谁呢?
少年人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他蓦地觉得屈辱,又为自己居然会有那样的想法感到恐惧。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发现了一个令自己惊惧的事实,于是只强笑道:“多谢你,大人。我是说真心的。”
他连忙摆正好心态,将自己放回“有点熟悉的朋友”圈子里,果然不再觉得心中疼痛。但不知为何,他又感觉自己有些空落,仿佛不是坐在小院,而是依旧在孚河中央漫无目的地漂着。
城主听到他的话,微笑着冲他点点头,说道:“不必谢我,毕竟相识一场。之后你要是想回来,曹城同样欢迎你。”
他说完,兴许是觉得言尽于此,便站起身来道:“东西已带到,我这便走了。你好好休息。祝你此行得偿所愿。”
他到底还是送了祝福,不过对于此刻的易兰秋来说,他祝不祝福都已经不重要了。
易兰秋也站起来,想要送他和孚平出门,但城主已经从他身边掠过、不急不缓地走向小院的门槛。易兰秋与城主相熟,知道对方喜洁、身上总带香气,但这也是他头一次靠城主这样近,头一次这样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幽香从朦胧到清晰、又从清晰到幽远的全过程——
孚河的民歌故爱将香草与美人并称,可见香与人确实有共同之处。至少在别的地方,易兰秋便从未闻过这样冷、这样飘忽、又这样柔和的香。
“再见。”他说道。“我们会再见的,对吧?”
素衫青年停下脚步,回了他一个微笑。
“你若想与我再见,那总是会有机会的。”他仿佛意有所指。“只要你想。只要我在。”
易兰秋呆立在原地,忍不住思索起他话中的意思,而此时城主和孚平早已走远,连留下的那点幽香都快散尽了。
他这才慢吞吞地去开箱笼,按照城主介绍的顺序查看物品:最左边箱笼里是武器,里头共装了大小刀具五把、小弩一张、箭矢五十;左二箱笼是食物,打开里头只有干果咸鱼,想来是供他路上无物可食时用的干粮;再往右一点是衣物鞋袜,对方恐怕是考虑到自己要在山石上奔跑,居然还给他备了短靴……
易兰秋有些弄不懂城主了。他不明白,对方既然对自己无情,又何必这样温柔体贴,几乎像是拿刀斩藕、藕断丝连?
“你既是不中意我,又何必这样待我。”
他喃喃着,手指抓紧了箱笼中折叠齐整的衣衫——这些衣物恐怕是城主亲自挑选过的,故而上面还带着那种清幽的香气。
这也是易兰秋能抓住的、唯一还带着那人气息的东西了。
他将脸埋进那些衣物,贪婪地闻嗅着上面残存的芬芳气息。
易兰秋曾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时他还是山野间自在的风,他什么都不需要,只是从其中吹过,他就觉得很高兴、很舒服。
等到后来,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他就变成了无处依凭的风,只在四处幽灵般游走,不敢暴露自己伶仃不定的现实。
但他终究不是真正的风,也不是豁达到无欲无求的人。他今年十六岁,按现如今凡人的年纪算已经是成年两年的男人;放在后世看,也该是最血气方刚、神采风扬的少年。
他还年轻,所以他会有欲望。也正是因为他还年轻,所以他总是在该聪明的时候笨拙,又会在该沉寂的时候热烈。
年轻人追求一些很难得到的东西,本就是该叫人会心一笑的事,更何况易兰秋所求还算不上是痴心妄想、全无可能。他喃喃着,呓语却只存在了短短几息,很快就随着他心意的明晰转化做了清晰的吐字——
“我想要你,大人。我想要你。”
他呢喃着,泛着红的脸蛋不禁往布料中埋得更深。
“……一定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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