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发作

　　平地起惊雷。
　　谁也没有料到，容宸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闻柳等人的目光在沈南祁与容宸身上扫来扫去，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两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就连站在容宸身后的冥幽和在一旁伺候的小厮闻言，也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王爷这番话，听着就像是在给祁公子告白啊！
　　沈南祁面色一僵，心中咒骂了容宸两句不要脸，竟然无故抹黑她。这行为，算不算是报复她那日说他是断袖？
　　“王爷说笑了。若是此前南祁有哪些地方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南祁说过，日后还要娶妻生子，若是今日这话传出去，只怕南祁就要孤独终老了。”
　　沈南祁这样一解释，闻柳等人立即就收起了八卦的小心思。
　　原来是因为祁公子之前得罪过南王啊，他们还以为......
　　原本好大一个瓜，结果是个空心的。
　　容宸视线收回，心思也随即收了回来。
　　“那日本王看祁公子唱西施，误以为祁公子是女子，因此闹了笑话。”话音一转，“不过，祁公子女装扮相倒是与本王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果然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容宸这厮，还真够无耻的，竟让把她当作替代品。
　　“能与王爷的故人有几分相似之处是南祁的荣幸，若是有幸见上一面......”
　　“她死了。”
　　沈南祁错愕了看了容宸一眼。
　　为什么她从容宸的声音中听出了心痛之感？
　　见容宸的目光又转移到自己身上，沈南祁立马错开视线，忙道：“抱歉，南祁并非有意提起王爷的伤心事。”
　　容宸摆摆手。“无妨，本王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弄不懂容宸是什么意思，沈南祁便干脆便岔开话题。“不知王爷想听什么戏？”
　　目光收回，容宸淡淡道：“本王最喜欢的便是《凤求凰》，今日，你就唱卓文君吧。”
　　沈南祁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抱歉，我最讨厌的便是这《凤求凰》，恐唱不好卓文君，还请王爷换一出别的。”
　　《凤求凰》是杨紫菀最喜欢的戏，卓文君是杨紫菀最喜欢的角色。
　　文君夜奔，那样非凡的勇气，在那样的礼教约束之下，这样大胆的女子，让人佩服。而才子佳人的故事，也总能引人入胜，让人羡慕之余，也希望在自己的生命中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竟没想到沈南祁会拒绝。容宸眉毛轻佻，“哦~为什么讨厌？说来听听。”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爱情故事固然美好，可不顾家中长辈劝阻一意孤行便是不孝。”
　　《凤求凰》的故事以完美收场，被传成佳话，可卓文君当初一心追求的爱情在司马相如的前途面前不值一提，她终是被丈夫抛弃。若非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亿的才情，又哪里会有世人称赞的美丽？
　　当然，这自然只是沈南祁的托辞。她仍旧喜欢《凤求凰》，喜欢卓文君。
　　喜欢她为爱夜奔的勇气，喜欢她对爱情的执着，喜欢她内里的才情，以及坚韧的性格。
　　没有一段感情是一帆风顺的。只有经历波折和坎坷，在历尽千帆之后，若彼此还能携手相拥，那样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
　　而她不想唱这出戏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当年杨家被灭时，台上唱的便是这一出戏。
　　可惜，戏还没有结尾，就已血色弥漫。
　　最喜欢的戏，最后变成了见证家人惨死的绝唱。
　　此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过这出戏了，自然就更不会唱了。
　　容宸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语气要多随意就多随意。
　　“说的不错。可是，本王偏偏最喜欢的就是这《凤求凰》。祁公子，你说，该如何是好？”
　　沈南祁将即将爆发的情绪死死压住，回道：“今日与南祁同来的闻柳和秋白二人，皆是闻音馆的台柱子，不如就由他们二人来唱这一出《凤求凰》，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容宸突然变了脸色，眼神凌厉，直直的射向沈南祁。
　　“若本王今日非要听你唱卓文君呢？”
　　容宸动怒了。
　　院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那些在沈南祁看不到的角落，此刻，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就等容宸一声令下将他们全部杀掉。沈南祁知道，若自己再拒绝，跟着她来的几人，甚至包括闻音馆的所有人，只怕都难逃容宸的魔爪。
　　这一台《凤求凰》，她终究是躲不过去。
　　“既然王爷执意要听，那......”
　　紧绷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那些被刻意隐藏在角落里的记忆就像是被泄了洪的河水，一涌而出，汹涌澎湃的朝着沈南祁袭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圣上明鉴，臣绝无叛国之心。”
　　“杨大人，有没有叛国之心不是你说的算，这些信，你好好看看。”
　　一封封有着父亲落款和私印的书信像雪花一样的飘洒在尚书府的庭院里。
　　“这是诬陷。”
　　“诬陷？杨大人可看清楚了，这上面除了你的落款，还有私印，如何作假？来人，杨行潇通敌卖国，拒不逮捕，传皇上口谕，杨家一干人等，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证据确凿，无人肯听一个卖国求荣之人临死前的无谓争辩。
　　眼前刀光剑影，无边的血色在脚下蔓延。
　　是老人的哀嚎，是婴儿的啼哭，是父母亲人一个个倒地，是身边曾经熟悉的人惨遭杀害。
　　院子里的紫菀花，被人肆意践踏，再也不复昔日的美丽。
　　血，一地的血。
　　沈南祁忽然面色惨白，跌落在地。
　　站在身旁的绿萝立即上前，迅速的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将一粒黑色的药丸喂到沈南祁的嘴里。
　　容宸眯了眯眼，却也没说什么。
　　“王爷见谅，我家公子素有旧疾。”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沈南祁已经坐了回去，与先前并无不同。
　　前提是如果忽略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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