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18楼的茶水间里，几个年轻俏丽的女孩围在宋南溪身旁，学习秘书岗位的各种技能，熟悉接下来的工作流程。

        宋南溪柔风细雨地交代：“沈总每天来公司前，需要把办公室内重新检查一遍，确保一切都复原位置。”

        “电话绝对不可以超过三声才接，消息不可以超过十分钟回复，即使下班后也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沈总非常讨厌别人浪费他的时间。”

        “任何人进办公室都需要敲门，如果关门了意味着不准打扰，下班后只要老板没走，总经办必须有人在，周末不可以拒绝加班……”

        一条条霸王条款走下来，佟梦是越听越离谱，之前她还天真认为一个老板跟前哪里需要这么多秘书，听完就觉得自己格局小了，再来几个也不为过。

        这沈惟舟的龟毛要求，简直多得令人发指。

        “还有沈总饮食清淡，对于气味和重口的东西特别敏感，忌口吃橘子和番茄，会过敏，所以订餐时需要格外注意。平日里很少喝纯净水，如果他渴了，你们可以拿这个给他。”宋南溪说完，拉开冰箱门。

        佟梦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堆满某奢侈品牌的气泡水时震惊了，难怪昨天给他送水，一脸嫌弃，合着就……真水中贵族。

        虽然离谱，但轮不到一个平日里水只喝一吨两块八的人操心，毕竟是挣钱速度连印钞机都赶不上的沈惟舟，也就释然了。

        陆枳枳忍不住好奇：“南溪姐，你跟沈总有几年了？”

        “三年了。”

        三个女孩瞬间对宋南溪竖然起敬。

        “我交代大家关于沈总的一切都不许外泄，你们入职时应该签了保密协议，明白吧？”

        “明白！”

        沈惟舟人刚从电梯出来，被整齐嘹亮的一声答应震得以为自己误闯哪个军训营了，定睛一瞧好家伙，茶水间里的几个人都扎堆搁那儿站军姿，还瞥见那张格外惹人烦的脸。

        昨天他都把话撂明白了，也没让人知难而退，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估计是她唯一的优点，可惜来错了地儿，该去殡仪馆上班，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路过玻璃隔间外，冲里头吩咐了一声：“南溪，帮我做杯咖啡。”

        里头几个人齐刷刷扭头，瞧向沈惟舟，包括佟梦。

        那种从脚底油然而生的无力感，让她进退两难，即便自己有想离职的心，现在也得咬牙撑下来。谁让她昨晚脑子一热为了守住一毛不值的骄傲，告诉赵南叙找到工作了，为此付出的惨痛代价是给沈惟舟当牛做马，想想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宋南溪：“好的。”

        沈惟舟可没留意那道哀怨的眼神，径直走入办公室。

        宋南溪目光扫过面前三人，停在佟梦身上：“咖啡机刚才示范过了，佟梦，要不你来试试？”

        佟梦振作精神，点头答应：“好的。”

        她走到咖啡机旁，按照宋南溪教过的方式，磕磕碰碰走了遍流程，但勉强快完成一杯咖啡。

        “待会儿你直接送进去给沈总。”宋南溪瞥了眼咖啡，吩咐一声后走开。

        “好的。”

        佟梦端着咖啡，小心翼翼走向办公室，在门口站定了抬手敲门。

        “咚咚咚。”

        “请进。”沈惟舟低沉的嗓音飘过来，透着颗粒感的沙哑。

        佟梦缓步送到他的桌案上，甚至贴心地转到适合拿取的位置，提醒道：“沈总，您的咖啡。”

        沈惟舟闻声，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开，抬头看她：“看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当我的秘书？”

        “没错。”

        佟梦进来之前就想好了，反正最近是赖定了星屿资本，已经做好无论沈惟舟如何刁难都抱住大腿死都不撒手的觉悟，厚脸皮地笑了笑：“跟着您有肉吃。”

        “这才入职第二天，您一声不响赶我走，那不得让全公司以为您薄情寡义，苛待下属，有损您英明。试用期就三个月，如果转正前您还是对我不满意，不用您撵，我自己去人资部报到。”

        佟梦心里已经美滋滋地畅想，只要熬过三个月，咱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此生不见！

        沈惟舟嗤笑一声，心里不得不感叹这女人还真是厚颜无耻，诡计多端。他的视线落向手边冒着热气的咖啡，心生一计。

        “行。”他点点头，嘴角牵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佟梦松了口气。

        沈惟舟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满脸嫌弃：“太苦，南溪没教你怎么做咖啡吗？重做一杯。”

        佟梦一愣，心里疑惑：“可南溪姐明明……”

        沈惟舟见她杵着不动，冷脸催促：“去啊。”

        “好的，马上。”

        第二杯她加了一勺糖，沈惟舟面色不豫地丢了句：“还是苦。”

        第三杯加了两勺糖，沈惟舟惜字如金：“苦。”

        第四杯佟梦学聪明了，加了三勺糖，边挤焦糖边在心里画圈圈诅咒：“这沈惟舟怕不是糖精转世吧！咖啡不苦难道还能甜蜜蜜么？这次要是再敢说苦，就给你整瓶灌下去得了。”

        她越挤越上火，一不小心，猛得下手重了。

        沈惟舟看着白瓷杯里明显不像咖啡颜色的浓稠液体，这次都不尝了，直接往前一推：“你喝一口试试，我怕你毒死我。”

        佟梦拳头硬了。

        临近中午，给老板订餐的差事又落到佟梦的头上，她在各大外卖app上来回巡视，头疼地琢磨如何投喂里面那位事逼资本家。

        第一回合交手，她先订了一荤三素。

        沈惟舟斜眼睛吐槽：“我不吃番茄。”

        佟梦订餐时特意避开了这个，纳闷道：“没有番茄啊。”

        沈惟舟用筷子敲敲旁边那碗附赠的汤，摆出一副人赃并获的架势指责：“这是什么？”

        “您可以不喝。”

        “不行，饭菜都染了味儿，难吃。”

        佟梦纳闷地球上怎么就没碰瓷大赛呢？如果沈惟舟参赛，论技术他躺第二，都没人敢冲第一。

        她深吸一口气：“行，沈总，我帮您重新订一份。”

        第二回合，她重新下单外卖，叮嘱店家千万别送汤了，免得沈惟舟又出什么幺蛾子。

        等饭菜送到后，沈惟舟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单手支在太阳穴旁，故作惆怅叹了声气：“没汤，这饭菜看上去都没什么胃口。”

        又是该死的汤！

        佟梦在脑海里演习了十几遍拍桌揭竿而起威风凛凛怒吼的场景后，可最终忍辱负重地退下。

        小不忍则乱大谋。

        沈惟舟目送她惨败离开的背影，比以往拿下鏖战许久的投资项目还洋洋得意。

        第三回合，佟梦定了一份玉米排骨汤，再三叮嘱店家别放葱姜，扼杀任何会被他挑刺儿的可能性。

        坐在办公桌前的沈惟舟，头也不抬地看着文件，随口吩咐：“突然不想喝汤了，你下楼再给我买杯咖啡。”

        佟梦不忍了，走过去质问：“您上午不是喝过咖啡了吗？”

        沈惟舟看向她，轻飘飘地来一句：“上午喝过了，关下午什么事儿？”

        佟梦：“……”

        呵，沈惟舟这狗东西在玩她呢！

        “沈总，您知道吗？您这一顿饭我取了三次餐，外卖不让送进写字楼，我上下十八层来回跑了六趟，还要下去买咖啡，要不你忍忍？”

        沈惟舟姿态慵懒地往后一靠，沉思片刻，问：“你现在手头有其他工作？”

        佟梦以为他要给自己安排正儿八经的活了，脸上总算找回些笑容：“还没，听您安排。”

        沈惟舟点点头，又突然站起来，风轻云淡地示意：“既然大家都有事儿，只有你最闲，要不……这位置你来做，我下楼去买咖啡？”

        佟梦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间，这人简直不讲武德！

        如果不是被逼上梁山，她能忍这份气？分分钟把辞职信拍沈惟舟脸上，吼一声“爷爷我不伺候了”。

        但现实却是——

        “沈总，您坐。不就是买咖啡嘛，这点小事儿哪敢劳烦您啊，我现在就去。”佟梦嘴巴一咧，拉住内心歇斯底里的自己，僵着笑答应。

        等她转过身，健步如飞地撤离，但凡再晚一秒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替天行道三年起判的错事。

        沈惟舟盯着佟梦的背影，她那双拳头这一天就没松开过，倒是挺能忍的。

        整蛊逼她离开这点伎俩虽然他也瞧不上，但真干起来意外发现上瘾又解压，见她气得跳脚又拿他无可奈何，活脱脱像只撅嘴的傻河豚，脸上的表情忍俊不禁。

        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电脑，休眠的显示屏隐隐映出一张脸，沈惟舟被自己吓了一跳，笑容瞬间尽收。

        笑什么笑！

        电脑的右下方有消息提醒，闺蜜群里，苏言绘问：【我亲爱的同事，下班一起走啊】

        佟梦笑容苦涩，敲了一行字发送：【你先走吧】

        言绘sara：【什么情况？】

        言绘sara：【你不是才上班第二天吗？】

        白日梦：【别提了，托某人福一天老了十岁，可以提前申请退休了】

        潇潇乐：【果然大boss手底下的这碗饭，不香，早劝你撤了】

        言绘sara：【她昨晚不是还把自由这扇门亲自堵了】

        白日梦：【……】

        白日梦：【沈惟舟绝对是故意逼我走，可偏偏我这会儿领不了情，迫于形势走不了，他苦我也苦】

        所以，当下班的时候，所有人都纷纷起立，只有她被宋南溪点名，顺理成章成为那个陪老板下班的幸运鹅。

        才短短一天，她感觉自己被全世界孤立了。

        就在佟梦默默念咒许愿沈惟舟能做个人，让她七点之前顺利下班时，陈虞突然从旁边的隔间推门出来，神色匆忙地走入老板的办公室，似乎有急事儿。

        沈惟舟见陈虞进来，问了声：“有事？”

        “刚白总来电话，说李段默教授在西雅图的研究所出了点问题，今天临时飞过去处理，原定本周会谈的时间往后推迟。”

        沈惟舟有些意外，随即问道：“有说多久回来吗？”

        “大概需要一个月。”

        “李教授今晚几点的航班？”

        “九点。”陈虞回。

        沈惟舟眉头微皱，食指敲了敲桌案，看一眼手表后迅速调整安排：“星屿医疗那边迫在眉睫，这样，你立马开车送我去机场，让南溪查一下李段默具体航班，帮我订一张同飞的机票，再和白总确认李教授现在的定位以及他的联系方式。”

        说完，他取下外套，拿上手机走出办公室，陈虞紧随其后，提醒道：“今天南溪姐先下班了。”

        佟梦见两人脚步匆匆走了出来，近乎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沈总。”

        沈惟舟瞥见她，面露疑惑：“你怎么还在。”

        佟梦简直想翻白眼，这句话好像不是在质问为何没下班，是在嘲笑她被折腾了一天，还没到黄河呢？还舍不得卷卷铺盖走人？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我太爱岗敬业了。”

        沈惟舟瞧她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话，字字都是咬着恨的，他佯装没听出来，乐意成全她的爱岗敬业，改变主意：“既然南溪不在，你随我一起去机场，路上有几件事交代你做。”

        佟梦诧异：“现在？”

        “不然呢？”

        “要不等你辞职了？”沈惟舟讽刺。

        佟梦火速拿起包包和手机，满脸求生欲地冲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沈总，咱们现在出发。”

        沈惟舟：“……”

        就……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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