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噩梦

南都市中心。

        巍峨的高楼楼顶，透明的落地窗映现出这座城市的繁华宏伟。

        意式极简真皮沙发上，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举手投足间尽显现闲适与从容。

        “这次城东的荣畔商场开发的事，就全权交给你去负责，”潘殊荣把茶杯递过去，和蔼笑着，“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面前的人微微一笑，按着自己的黑色色的领带，不卑不亢地接过茶杯，“董事长，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别紧张。”潘殊荣乐呵呵地笑了下，眉眼之间十分松弛，“最近跟蘅蘅最近怎么样，她没有闹脾气吧？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性子比较娇纵，恐怕给了你不少苦头吃。”

        张迁心里微微一顿，面上仍旧沉稳，“哪里会，蘅蘅脾气只是急了点，实际上是很贴心的。”

        “前几天我在商场工作时，她给同事点了下午茶，还是以我的名义送的，比我考虑得还要细致。”

        “她真喜欢一个人，是非常上心的，”潘殊荣笑着，眼角的皱纹散开了些。他握着茶杯，眼眸微抬，“当然，我对你也十分满意，并且寄予重望。”

        张迁回笑。

        潘殊荣停顿了下，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不过你和蘅蘅的事，暂时还是别公开的好。免得有人说三道四，到时候商场竣工开业庆功，我会当众宣布你和蘅蘅订婚的消息。”

        张迁笑笑，“我明白董事长的苦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潘殊荣吹了吹茶杯的热气，沉吟开口，“怀岸最近去公司去得勤吗？”

        “周总一个月会来两三次，但平时商场重要的文件与决议，都会让方秘书转交，让周总过目，亲自签字的。”

        潘殊荣啜了口茶，舌尖微涩，倒在器皿里，“那就好，怀岸是帅，你是将，你要好好辅佐他，要给手下的人做表率。”

        张迁目光浮动，声音笃定，“我明白。”

        阳光洒满大地，窗外一排大雁齐齐飞过，沉稳有力地掠过长空。

        但另一处公寓内，窗帘紧闭，室内一片昏暗。周怀岸靠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方典娜轻轻扣了扣门，喊道，“老板。”

        “什么事？”周怀岸抬眼，语气微沉。

        “今天潘总宣布了荣畔商场开发的负责人……”方典娜停顿了下，看见周怀岸嘴角斜斜勾起，手点着桌面，吐出两个字，“张迁？”

        “嗯。”老板的反应并不意外，方典娜也继续汇报着细节，周怀岸躺在椅背上转了个圈，随意听着，末了问道，“人找得怎么样？”

        “那个人名字身份都已经换过，一直在国外生活。并且不是定居，隔几个月就换一个城市。最近老朱说，在丹麦有发现蛛丝马迹，但不是很确定。他的意思是让你去确认一遍。”

        方典娜奉上一张照片，皑皑白雪藏着一滴红，宛若雪中红梅。

        “让他小心点，别被人发现。”周怀岸眉头锁紧，看了眼桌上的日历，已经到四月份，手指关节轻叩桌面，“现在国内都不能滑雪了吧。”

        “嗯，北方雪质最好的时间是在12月份到3月份。”

        “齐嘉为今年没有嚷嚷要去滑雪吗？”

        “小齐总倒是提过一嘴，不过说了一圈，没人响应就放弃了。”方典娜恍然明白什么，语速降了下来，点点头，“老板我知道了。”

        到下午，齐嘉为兴冲冲地打电话过来，“滑雪去啊，兄弟。”

        他还没说话，齐嘉为又机关枪一样地开始扫射，“你该不会说又要陪女朋友吧，这么没劲。你带尹簌一起来玩呗。”

        周怀岸目光一顿，随后闲散笑道，“上次就被你们吓到，怎么说她都不肯跟我出来了，而且她要工作，没时间。”

        齐嘉为啊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道个歉，转眼不怀好意地笑笑，“既然她工作，你不是正好出去玩玩。”

        “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她的。”

        “滚。”

        “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叫人订酒店机票。”

        周怀岸点进微信界面，上下滑动着空白的对话框，几丝烦闷从指尖溜出。

        傍晚戴上头盔，开摩托车在南都胡乱兜圈，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停在了她家楼下。

        已经晚上九点，窗户是黑的。

        周怀岸摸出根烟，点燃后衔在嘴里，一边抽烟一边打字：在家吗？

        隔了几分钟消息才跳出来：没有，我去婺城出差了。

        望着那几个没有感情的字，周怀岸撇过头，自嘲地笑了下，把烟一把熄灭，随手投掷。

        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垃圾桶里。

        ……

        春天多雨水，雷声轰鸣，闪电划过天际。

        尹簌站在公交站牌下，被吓了一跳。

        狂风大作，她拢了拢自己单薄的西装外套。天气阴晴不定，温度多变，她备用的外套还在行李箱里，没拿出来。

        倾盆大雨扰乱了城市的交通，滴滴声此起彼伏，车子一齐堵在马路上。路人骂着这极端的天气，拿着包挡在头顶，争先恐后地冲进出租车里。

        尹簌站在原地不动。偶尔也有司机朝尹簌鸣喇叭，她都摇头，眉间有几分固执。

        上次出租车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怕中途又敲诈放下车。尽管记住车牌号，可又害怕被报复，只能怯懦地放弃举报。

        身旁还有人跟她一起等着，应该是对被雨困住的情侣，女生抱怨道，“都怪这坏天气，都不能走了，咱们都订好电影票了。”

        “乖，电影没看成，改天再看，明天带你去迪士尼乐园。”

        “真哒？上次情人节就没去成。”

        “那还有假，我现在就订票。”男生说着就果断地掏出了手机。

        尹簌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眸光亮了几分。

        翻到微信，望着那个头像，手指转了转，最终还是点进了朋友圈。

        映入眼帘的是齐嘉为的照片。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雪白的背景下，蓦然露出黑色一角。

        放大再放大，她眼神缓缓定住，睫毛渐渐垂落下去。

        第二天睁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鼻子被堵住，她觉得浑身发冷。手机上显示昨晚有个未接来电，她洗漱完就给拨回去。

        “喂，爸，我昨晚睡觉睡得早，没接到你电话，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儿，昨晚我刚从快递站，拿到你买的一箱特产，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我跟你妈也吃不完。”

        “你们慢慢吃，像党参、红枣、枸杞可以用来熬汤喝，对身体都很有好处。”

        尹父笑了笑，“行，吃早饭了没？”

        “我正烧水待会煮饺子吃。”

        “那就行，早饭一定要吃好再去上班，对了小簌，你五一假期回家吗？”

        尹簌大学离家很近，她每逢节假日都会回家。但眼下路程拉远，来来回回还得坐高铁。

        虽然原本没有回家的打算，可爸爸在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期待，况且她跟妈妈关系还没缓解。

        “我看看，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回家的。”

        “好，好，那就好。”尹父的声音扬起来，又刻意压低声音，“放心，你妈妈就是嘴硬心软，回来别担心，有我呢。”

        “嗯。”尹簌喉尖一痒，咽下口水，压抑住自己的咳嗽声。想倒杯热水，热水壶已经空空如也。

        “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一阵脚步声传过来，尹父声音正了正，“虽然回春，但夜间凉，衣服别穿的太薄，小心着凉感冒，要不要跟妈妈聊聊？”

        还没等她开口，那头板正的声音传过来，“别拉上我。”

        尹簌扯了扯嘴角，“下次吧，爸妈，你们也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后，尹簌背着包就出门了，匆匆赶到分公司。今天要去大学城，同事们商量着打车一块去。

        刚上车半个小时后，尹簌胃里一阵翻滚，刚下车便蹲在路边，忍不住要呕吐，同事方方连忙拿个袋子给她，给她拍背。

        眼看着她把早饭吐得一干二净，脸色也非常不好，方方担心道，“你晕车这么严重，没事吧？”

        尹簌摇头，“我之前不晕车，早上可能是吃早饭吃得太急了。”

        “那你待会还能撑住吗？”

        “没事，可以的。”

        他们来c大开宣讲会，尹簌是主讲人。教室没有开空调，阴冷的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进来。

        她穿着单薄的西装外套，一站又站了几个小时。

        回到酒店，她人就倒在了床上，身体蜷缩起来，睡了好久，手脚依旧是冰凉的。

        昏昏沉沉地做了一个梦。

        岿然屹立的城堡上空，突然迸射出无数条花火，每一道都有自己的轨迹，逐步散开，烟火的终点缀着紫星，追着夜空而去，随后散落在每个人的心里。

        周怀岸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边。

        “情人节快乐。”

        尹簌还没来得及回应，背后猝不及防传来声尖叫。

        唐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痛心疾首地责怪她隐瞒恋情，对朋友一点都不真心实意，扬言要跟自己绝交。

        她站在原地，张皇无措，牵着她的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一回头，周怀岸揽着的是另一个年轻女孩的腰。

        五一回到老家，妈妈仍然生气不肯见她，说再也不管她了。

        这梦好长，为什么怎么都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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