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初为人妇

待我和蒋母从库房回到小花厅，已经午时了，一进门伺候的丫鬟就上前行礼问道：“太太少奶奶，刚才老爷打发人来说今儿中午和少爷去码头了，要午后才能回来，请太太和少奶奶自用饭，不必等他们！”

        蒋母一拍大腿，仰怒道：“这父子俩，真的是没有一天能闲会儿的，这媳妇过门头一天，就知道在外面野。”

        转头又安抚我道：“岚儿，你可别恼，你知道咱们买卖人家，忙活起来，就是要时时检点，一个疏忽亏钱是少，坏了信誉是大！”

        我忙欠身答道：“母亲放心，岚儿省得，九月了码头那边南北的船只多，正是忙的时候，没有父亲在外辛劳，就没有咱们这般享福，岚儿明白的。”

        蒋母见我明理懂事，笑着拉起我的手：“果然是个好孩子，待后日你回门，定要誉儿多给亲家母带点礼品，不枉亲家母这悉心栽培啊！果真是个明白孩子。”

        我羞红了脸，轻轻点点头，蒋母笑着招呼丫鬟：“开饭吧，就摆在小花厅！”

        福妈吩咐一便的丫鬟端来脸盆，我和蒋母净过手后，便坐到了小圆桌上，小厨房的将一应的菜品端上了桌，什锦芥兰、鲜虾焖笋、糖醋鲤鱼、还有炖了三个时辰獐子，蒋母亲热的给我夹菜，一顿饭用完后，跟我又说了一会子话，蒋母终于有些困了，便要回屋小憩一会儿。

        我也自回了自个的小院儿，一进屋只见李妈妈和佩儿坐下下首的小几子上摆弄嫁妆清单，佩儿眼尖一瞧见我忙起身笑着说道：“小不，少奶奶回来了！”一旁的李妈妈狠狠的瞪了一眼佩儿，将嫁妆单子整理了起来，佩儿冲着我吐吐舌头，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李妈妈见我和佩儿这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两个猢狲！”我和佩儿捂着嘴笑了起来。

        李妈妈拉过我坐下说道：“赶晌午那会子，太太身边的丫鬟送来了一顶赤金宝石的凤冠，少奶奶可知道这事？”

        我点点头，佩儿端起茶壶给我沏了一杯茶，我端起茶碗一口都喝了下去，放下茶碗说道：“我知道，那个是太太的陪嫁，她送给我的！”

        李妈妈又给我倒了一杯茶，送到我手里，满脸欣慰说道：“好好，这下太太可能放下了，蒋夫人看重你，你往后日子就好过啦！”我看李妈妈一脸欣慰，不禁泪目了。

        自小我便是李妈妈照顾的，小时候父亲母亲忙于布行生意，是李妈妈白日里带着我在院子里玩耍，晚上就着月光唱童谣哄我睡觉，从我启蒙描红，到我绣花缝衣都是李妈妈教的。对我照顾细致入微，这些年我与李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怕是比和母亲在一块都多，我对李妈妈的感情不亚于对母亲的感情，为了我李妈妈自己的孙子都没看过几天，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我身上。

        我忙拉起李妈妈的手安抚道：“妈妈放心吧，蒋家上下都待我极好的，妈妈把心放肚子里吧！”

        李妈妈笑着叹了一口气：“这就好，待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在生个哥儿，妈妈我就真的放心了！”

        我原还有些伤感，听道这儿，忙娇嗔道：“妈妈你怎么也这么说啊？”李妈妈笑着拍拍我：“少奶奶不必害臊，这是正理呢，早日有喜信，你才能在这个家站稳脚跟！”

        我点点头，忙扯开话题：“刚才妈妈和佩儿在干嘛呢？”

        李妈妈转过身将桌上的嫁妆单子拿了过来，说道：“我刚和佩儿清点了嫁妆，把一些不常用的都装了箱笼子，那副赤金宝石的凤冠我想太贵重了，放到最里面的柜子里！”

        我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

        佩儿凑上来道：“少奶奶可是困了？”我转了转脖子道：“走了一早上是有些累了，快帮我把着钗卸了吧，拽的我头皮疼！”佩儿忙哎了一声，从梳妆镜前取里一把梳子来，先将我头上的钗拔了下来，外头对我说道：“少奶奶，要不把头发散开您睡会子吧！”

        我有些犹豫了一下，李妈妈拍拍我安抚道：“我瞧太太那边暂时不会找奶奶，去竹椅子上睡一会子无妨的，我和佩儿就在外间，有事会叫您的。”

        我这才略略放心，点了点头，佩儿帮我松开了挽着的髻儿，轻轻帮我把头发梳顺后，李妈妈已经在竹椅上铺上了狐狸皮得绒垫子，我躺了上去，李妈妈又给我盖了一张家里带来小被子。闻到熟悉的栀子香味，我扭扭身子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李妈妈轻轻招手示意佩儿放下纱幔，两人将米黄色的轻纱幔放了下来，退出里间，到外头的罗汉塌做活计去了。

        我闭着眼，想着只能眯一小会儿了，这嫁人真不如在自己家舒服，又想到明日便要回门，能见到母亲和阿衡，心里不禁有几分激动，转了个身子，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恍惚间听到有人说话，我皱了皱眉头，揉了揉眼睛，对着外间问道：“佩儿什么时辰了？”等了半晌见佩儿不回话，我掀开小被子穿起鞋子透过纱幔看到一个人影，一边撩开了纱幔，一边问：“佩儿？”

        没想到在外间的是蒋章誉，他见我醒来，笑着问道：“可歇好了？”

        我大囧不好意思笑着答道：“尚可，尚可！”我左右看看问道：“佩儿和李妈妈呢？”

        “见你睡的沉，我就叫她们出去了！”蒋章誉笑着答道。我轻轻哦了一声。

        一时间无话，气氛有些尴尬，我想了想问道：“码头的事可处理好了？”

        蒋章誉笑了笑点点头答道：“差不多了，听说今日你和母亲一起用的饭？”

        我走到小圆桌旁，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转过身来答道：“是啊，我们中午还吃了口外的獐子，很有一番滋味呢！”说罢，呷了一口茶，说话间，蒋章誉手伸到一半，见我自个人把茶喝了一愣。我见他举在半空中的手也一愣，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重新给你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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