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选秀

织许辛辛苦苦种了很久的桃花终于开了。

        第一朵桃花开放的时候，小宫女们围着它讨论了许久。不出几日，所有的桃树都盛开了。沈凗之见了后给出了很高的评价，织许开心了好几天。

        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织许停止欣赏花朵的美丽，开始摘花来做桃花酿了。江采南和其他几个刚好已经干完活的宫女自发来帮忙。大家一起把花瓣摘下来，由织许挑出合适的花瓣，其他不够格的就埋在土里给桃树当肥料。

        剩下江采南等手残党无能为力的步骤就只能让织许一个人来完成了。清洗、浸泡、沥干、铺糖、装瓶、加酒……最后大家一起把这几瓶精心制作的桃花酿埋进土里，开始一场漫长的等待。

        “织许姐姐，你为什么对珍妃娘娘这么好？”江采南旁边那个刚进宫的小姑娘问。

        “她救过我的命。”织许言简意赅地回答。

        江采南确信她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传奇故事，但现在肯定不是继续询问的最佳时机，因为织许要跟着沈凗之去选秀现场帮皇后娘娘和皇帝选秀女了。

        没有机会去看看秀女们长什么样，真是遗憾——江采南在给宋景粼的信里如是写道。

        珍妃一行人到晚上才回清和宫，但是有关选秀的消息八卦比她们人先到一步。

        江采南在八卦王嗅香的帮助下，已经成功了解了此次选秀的大致情况。

        这次选秀最出彩的大概是那个叫做殷舒佩的秀女，家境还算殷实，最值得一提的是她很擅长跳舞。皇帝还算是对她有些好感，进宫后大家就要叫她一声殷常在。

        最优秀的人入选会引起大家注意，最平平无奇的人入选也会引起一番小小的讨论。比如说窦宝林，窦岁寒，娘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最要命的是她是庶出。原来要入宫的是她嫡姐，不知怎的嫡姐入宫前突然生病，反倒是她这个不受重视的庶女临时被推了过来，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

        听说她在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秀女中显得非常格格不入，虽然容貌还算出众，但全身上下没什么贵重东西，耳朵上带着一幅廉价的兰花耳环，做工很粗糙，还被其他人暗戳戳地羞辱了一番。结果她不怒不恼，很平和地受着其他人的明嘲暗讽，像是没听见似的。其他人自讨没趣，就都不理她了，当作她不存在。

        大家都以为她会被第一个刷下来，没想到太后娘娘莫名看中了她这种看起来很“淡泊名利”的气质，大手一挥，把她给招进来了。真是个怪事，要知道很少有姑娘招太后喜欢的。

        至于其他人，织许给她们的形容词是“中规中矩”，就是没什么特别的，但也不差劲。

        江采南听到这里，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真心话都说出来了：“让后妃帮忙选秀女，难道她们不会吃醋吗？”

        织许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头说：“别的娘娘我倒是不清楚，咱们珍妃娘娘啊她要是能吃醋我就谢天谢地了，希望娘娘和皇上不要再闹别扭了——”

        “闹别扭？”江采南放低声音，“啥时候的事儿啊？”

        一宫主位和皇帝闹别扭什么的，她最近给沈凗之磨墨时一点都没看出来啊，后者神色如常，甚至完全投入在书法的艺术中了。难不成是她对沈凗之的关注还是太少了？可不能这样啊，没做好工作会丢饭碗的！

        织许的表情很诧异，似乎觉得奴才不知道主子的感情状况是很奇怪的，但她还是很耐心地跟她解释：“前阵子娘娘去给德妃娘娘送自己煲的汤，路上碰见皇上，他误以为娘娘是给他煲汤，心里很感动，一下子把汤抢过去一口闷了……最后的结局是，娘娘很生气，皇上觉得娘娘不爱他。”她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教育一下一问三不知的江采南：“阿梨啊，你这样可不行，我们身为娘娘的宫女，要对娘娘的各个方面都上心，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心理状况都要关心，知道吗？我们是吃这口饭的，无论主子对我们好不好我们都要忠心耿耿，时刻做好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准备，你能理解不？再者说，娘娘对我们这么好呀，我们就更应该懂得感恩了，你说是不？”

        江采南连连点头，完全招架不住“织许式唠叨”。不过织许的唠叨确实提醒了她——不好好工作，可能会被炒的！

        “阿梨啊，我现在很是着急，娘娘和皇上闹矛盾，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怎么办呢？”织许说着说着把自己急得原地转了一圈，对着月亮许愿说：“保佑我家姑娘一生顺遂、平平安安、万事胜意……”

        江采南叹了口气。

        织许本来就已经很着急了，三天后殷常在晋升为婉昭媛的时候，她简直就像是在热锅上跳踢踏舞的蚂蚁……江采南觉得这个比喻有点怪怪的，但暂时想不到更好的了，所以还是把它写在了日记里。

        据说殷舒佩晋升是因为皇帝路过她住所时，刚巧碰见她在月光下起舞，瞬时龙颜大悦，形容她为：“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升了她的位分，还从中摘了个“婉”字给她，惹得其他新人好生羡慕，还有个不太聪明的开始东施效颦，夜夜在院中跳舞，结果最后染了风寒，错过了皇帝给新人特有的雨露均沾式侍寝机会。大家每每谈论起这个傻乎乎的姑娘，都有些哭笑不得。

        江采南写到这里就听见张妙宁呼喊自己的声音：“我亲爱的开门大弟子！阿梨伙计！你在哪里呀！”

        她合上日记，急匆匆地跑出去，对唱山歌似的回道：“我亲爱的好师父！阿梨本人在这里！”

        张妙宁看到她后喜笑颜开，大步流星地跑过来，把一个糕点盒放在她手里，悄咪咪地说：“这是我做给德妃娘娘还有二公主的糕点，我本来想送给她们的时候顺便找兮若聊聊天的，没想到以冬姐姐忽然找我，真是太可惜了……”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好多心里话，赶紧转个弯儿回来，“就是你帮我把这个送到静心宫就行了，第一层是给二公主的，第二层是给德妃娘娘的，别忘了哦。”

        “放心，包在我身上！”江采南很乐意去找云谏说说话，两条腿已经跑到宫门口了，“师父再见！”

        春天的安梁宫像是一幅明亮的画，整个世界都毛茸茸、暖洋洋的，有只很普通的白色蝴蝶跟了她一路，从清和宫门口到静心宫，这让她心情很好，整个人充斥在一种莫名的喜悦里。

        进宫之后，看见云谏神情痛苦地坐在书桌前，德妃娘娘神采奕奕地教导她背书写字。德妃的病情看起来好了许多。由于徐云谏今天还要学习，江采南送完东西后也没办法找她玩，两个人交换了好几个眼神，眼睛差点眨抽了，算是勉强进行了一次交流。大致内容就是徐云谏抱怨学习很无聊，江采南对她表示同情；徐云谏欣喜德妃病情好转，江采南对她表示祝贺。

        江采南略显失落地回到清和宫时，正巧看见以殷舒佩为首的新人们来清和宫拜访。她匆匆忙忙回去收拾了一下，就跑过去帮忙把糕点端到桌上，然后和嗅香一起挂着僵硬的微笑站桩。

        当新人们一一进门行礼问安时，江采南有一种自己来到了花田的错觉。不得不说这后妃和皇帝的眼光还是可以的，挑选的秀女都是长相出众家世也不太落后的。

        人群当中最惹眼的当属殷舒佩，她把傲气和野心都张扬地写在脸上，举手投足都得体大方，一幅大家闺秀的模样。长相清丽可人，仿佛闪着点点星光的桃花眼顾盼生辉，嘴若含丹，肤如凝脂，如瀑青丝长及杨柳细腰。江采南见到她的第一眼，想到的就是小说里常看见的那个词“温香软玉”。不难看出她善舞，一举一动都婀娜多姿，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她行礼时却带着一丝轻蔑，似乎一时得宠就不把清和宫的前辈放在眼里似的。这个行为一下子磨完了江采南对她第一眼时的好感。

        “窦宝林？”嗅香有些惊讶地望向殷舒佩身后的女子，江采南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迈着款款莲步走进来的紫衣女子生了一张艳丽娇嫩的脸，一双狐狸眼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毫无虚伪谄媚之意。一身的衣物饰品的确如传闻中那般有些寒酸，第一眼看上去甚至有点上不了台面，不过她胜在仪态端正，明眸皓齿，整个人的气质如她耳垂挂着的白兰耳饰般清尘出世，仿佛散发着干净舒适的光芒，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怎么了？”江采南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侧脸，”嗅香用耳语提醒她，“像不像珍妃娘娘？”

        江采南抓住机会往旁边移了一步，找到角度看见了窦岁寒的侧脸——你别说这还真跟沈凗之的侧脸有几分相似，只是窦岁寒的眼里少了一样东西，没有她的眼睛那么有光彩。至于这东西是什么，江采南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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