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帝心难测

兰汀苑，玉凌阁。

        盛云初自看了叶景初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内一天一夜，吓坏了崇亲王和柳侧妃。

        崇亲王从皇宫回来后，匆匆赶来玉凌阁，哪怕是他大声敲门，盛云初也不开。

        雪姑娘和春眠领着一众侍女跪在地上。

        “郡主是怎么了？”他转头问春眠。

        春眠摇头，“奴婢不知道，昨晚开始郡主就不许人靠近院子，今早奴婢敲门不应，又打不开门才跟侧妃禀报。”

        “可是有人惹她生气了？”崇亲王看着雪姑娘。

        雪姑娘：“回王爷，郡主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她昨日对奴婢说了句“想静静”就打发奴婢出去了。”

        崇亲王大步往花厅去，一见盛云舒就问：“是不是你太束着你妹妹了？”

        盛云舒有苦难言，他明曰看守实际就是守在院子外面，只要她不出院子，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哪里敢束着她，“孩儿不敢，我心疼她都来不及。”

        “别压着她，稍微顺着她点，熬过这段时间，她自然能想明白”，崇亲王看着一桌膳食，着实没有胃口，撤步回了书房。

        柳侧妃和盛云舒彼此对视，眼中尽是无奈。

        …………………………………

        盛云初在房中想了许多，把一些零碎的片段凑起来，要破局首先要还原。

        除了叶景初的所见所闻，大皇子的所见所闻更为重要，至于军中，自会钦查。

        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保住叶景初的命，昨日自己虽前去威慑了一番，难保有人继续作威作福，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想清楚后，开门出去，径直向盛云舒的院子走去。

        春眠见她出来，喜上眉梢，忙将准备好的膳食给她端去。

        盛云初却道：“少吃两顿死不了。”

        走了两步又停下，“立刻去请伯爵夫人。”

        春眠领命立刻出门。

        雪姑娘紧跟着盛云初，悄声道：“郡主，你吓死奴婢了。”

        盛云初：“还有更吓人的，瞧着吧。”

        雪姑娘眼中一紧，心里盘算着盛云初又在筹谋些什么。

        隋棠苑。

        盛云初径直来到大哥盛云舒的书房。

        侍从见她正要行礼，她挥手示意他免礼下去。

        她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正在整理公务的兄长。

        盛云舒察觉有人在盯着他，抬眼看下门口，他以为自己恍惚了，再抬头，果然是自己的妹妹。

        他停笔，起身，折回公文，来到门口，“云初，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到里面暖和。”

        雪姑娘扶着盛云初走进他的书房。

        她环顾一圈，开口：“多年没进大哥的书房，还是这般整洁，还是原来的模样。”

        盛云舒点头，“上一次你进我这书房，还是十岁那年。诺，你就坐在那里缠着我教你下棋。”

        盛云初记得当年，一晃快十年了。

        “大哥，永远是云初的大哥，不管妹妹做什么都会帮妹妹的，对吗？”盛云初殷切地看着她的兄长，眼中没有任何算计。

        盛云舒顿时难住了，从内心上讲，他是愿意的，可身份又摆在那里。他只能道：“事无绝对，为兄尽力而为。”

        有这句话就够了，盛云初明白兄长的难处，也不会做令他为难之事，开口：“妹妹有时相求，请兄长代小妹走一趟端庆宫。”

        她直接说明来意。

        盛云舒不解地看着她。

        盛云初：“二皇子虽身在皇宫，操的确是朝堂的心，林家作为党羽绝不敢无事生非。请哥哥代妹妹走一趟，告诉二皇子，叶景初的提审留待伤口愈合之后可否？”

        盛云舒：“他会答应吗？”

        盛云初：“你只管告诉他，我会记得他的这个人情。”

        盛云舒点头，取了暖披就出门。

        她拉住他，意有所指：“他和那个位置无缘。”

        盛云舒眼中大骇，这是在告诉他二皇子绝不可能被立为储君。

        他从不怀疑她的判断力，甚至不会怀疑她说的话。

        震惊中，他加快了赶往端庆宫的脚步。

        ……………………

        第二日，一封圣旨再次掀起了前朝后宫的惊涛骇浪。

        魏明帝前去嘉庆宫探望萎靡的大皇子盛泽谦。

        两父子，相顾无言，坐了好一阵。

        皇帝心酸，儿子也酸楚，无论魏明帝讲什么，盛泽谦始终闭口不言。

        在魏明帝心里，大儿子虽然拘谨了些，也算是最得体的一个儿子，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品行端正，忠厚诚善，也是一个好儿子，看着他如今这般颓废模样，说不出的心疼。

        魏明帝宽慰了他几句，落寞地喝了两盏茶后就起身离开。

        在他快走到门口时，盛泽谦开口：“父皇，你真的好狠心。”

        魏明帝眉间一拧，心中一痛，闭上眼睛，此刻他是一个父亲，感受着儿子的痛。他干涸的双眼有些氤氲，睁开眼，又是一副帝王之相。

        他迈出去的那瞬间，盛泽谦泪如雨下。于他而言，君父，君父，先君后父，臣子，臣子，先臣后子。于自己而言，父皇父皇，先父后皇，儿臣儿臣，先儿后臣。

        ………………………

        魏明帝回了光明殿后，亲手写下圣旨。

        黄锦捧着圣旨率先来到杨淑妃的宫殿宣旨。

        杨淑妃赶紧换上宫装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淑妃杨氏，丕昭淑惠，敬慎持躬，册为淑贵妃，钦此。”

        突如其来的册封让淑妃愣在原地。

        黄锦宣完旨又去了嘉庆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恭孝庄谨，年少有为，堪为众皇子之表率，赐封嘉亲王，允开门建府，待身体康养后移居亲王府。钦此。”

        就在宫中诸人都以为是魏明帝为了安抚淑妃，弥补大皇子才晋的封赏时，又一封圣旨已经到了二皇子的端庆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忠睿坚勇，颇有政绩，赐封睿王，允开门建府，即日移居王府。钦此。”

        黄锦将圣旨递给二皇子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咏翠宫拜见柳贵妃。

        “奉皇上口谕，着由柳贵妃操办淑贵妃册封大典，于三日后行册封礼。另册封三皇子为明王，赐号“逸仙居士”。六皇子年幼，交由柳贵妃扶养，待成年再另行册封。钦此。”

        一日之间，后宫风云变幻。

        盛云初望着晦暗的天，流动的云，轻叹：“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三日后，前朝后宫迎来了更大的震荡。

        淑贵妃的册封大典上，黄锦宣读圣旨再晋一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宫实德，朕遥感六宫无主，故令淑贵妃暂领六宫之事，位同副后，柳贵妃协理六宫。钦此。”

        魏明帝以雷霆之势，改变了后宫的格局，又处死了若干嚼舌根的侍卫、宫人，下令：凡议论大皇子身体者，杀无赦。

        帝王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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