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人

　　当刘坤下车的那一刻，看着临溟市最穷最偏僻的地方——荒岭子村，村如其名，这里是临溟市扶贫最为困难的地方，尽管这里是最后一个没有小康的地方了，不是政府不负责，而是这的条件实在是……甚至连简易的灯泡都安装不起。

　　刘坤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坑坑洼洼的砂石路上飞扬的灰尘打在他的身上，仿佛连那厚重的防护服都要被打透。

　　不远处站着一位老人，皮肤黝黑，脸上布满皱纹，就像槐树褶皱的树皮一般，那老人好奇的打量着刘坤，本该会是浑浊的眼珠却散发着奇异的光彩，不过转瞬即逝，又回到了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

　　刘坤看着那老人想起了他那早已故去的姥爷，又想起了他的过去：曾经他也是这样的小山村里的孩子，那是的天是那么的蓝，空气是那么的清新，每天生活无忧无虑。上了初中，就开始努力学习，同样考入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县一高，去了最好的班级——县一高的奥班，高考考入了华夏医科大学，后来毕业工作，就分配在临溟市中心医院的感染科。

　　临溟市中心医院是华夏最好的综合性医院之一，仅次于京都的和协医院。

　　他明白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比别人更努力，比别人付出的更多。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被院领导所赏识，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领导和他在几个月前有过一次会面，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在远郊阳河边的一幢别墅里，领导一般是不在那里接见外人的。他一下车就发现领导在门口迎接，这是很高的礼遇了。领导热情地同他握手，并拉着他的手走进客厅。别墅客厅布置给他的第一印象是简单和简朴。

　　但他错了：那套看上去有些旧的红木家具价值百万；墙上唯一的一幅不起眼字画更陈旧，细看还有虫蛀的痕迹，那是明朝吴彬的《宕壑奇姿》，从香岛佳士得拍卖行以八百万港币购得；还有领导亲自给他泡的那杯茶，那是华夏星级茶王赛评出的五星级茶王，五百克的价格是九十万元。

　　那杯茶，碧绿的茶汤晶莹透明，几根精致的茶叶在这小小的清纯空间中缓缓漂行，仿佛一首古筝奏出的悠扬仙乐……

　　他甚至回忆起自己当时的随感：要是外面的世界像这样纯净就好了。

　　“喂，喂，老刘，刚一下车就发呆，你今天是怎么了?脑瓜穿刺了？”同事张峪拍了拍刘坤的肩膀，吓了刘坤一大跳。

　　张峪无情的打断了刘坤的回忆，刘坤表示不满，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张峪是个黑瘦的小个子，同事们总是戏称他为“小土豆”，他始终对此不屑，充分发扬阿Q式的精神，将此看作为其他同事们IQ和EQ低的体现。

　　话说，人越老越精明，怎么总感觉张峪的精明不太对呢？

　　两人不多说什么，径直向村里走去，身上的防护服吸引了无数目光，但大多数都是恐惧的，唯恐与他们二人有过多的接触，甚是连光的反射都不行。

　　“是这家么？”

　　刘坤掏出局里的通知对了对门牌号。没有错，确实是这家。他确信的点了点头，反而让张峪走在前面。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让这户人家开门后见到的是一个滑稽的小个子，可能那家人心里要好受些，很久以后，他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张峪走在前面，但绝对不是心里想的这个理由。

　　张峪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一个人趿着鞋的声音。刘坤有点百无聊赖地看看四周，看着那残破不堪的平房，平顶屋外侧那薄薄的屋顶早已掉了一角，与原本方方正正平房差了很多，即便是这样，也算是全村维护的最好的房子了。

　　不知为什么，刘坤突然很想抽烟。下意识的摸了摸大腿，其实他想摸的是裤兜中那廉价而又劣质的烟和街边免费发的打火机，却发现他穿着笨重的防护服，只能作罢。

　　门开了，一个男人探出半张脸看了看我们，目光中透露着痛苦和悲哀。

　　张峪道：“请问，这里是张春莹的住宅么？”

　　这男人有点狐疑地看了看他俩，脸一下变得煞白，道：“你们……你们是……”

　　张峪还想解释什么，刘坤有点不耐烦地走上前，道：“我们是特勤局的，请张春莹女士快和我们走吧。”

　　“她还在梳洗，请你们……稍微等一下吧。”男人面露难色。

　　刘坤站在张峪身后，刚想说什么，张峪已经抢先说：“没关系，让她慢慢来吧，我们等她。”

　　刘坤有些焦躁。

　　刘坤甚至不明白他这种焦躁的情绪是因为什么，从何而起，他只觉得他现在应该躺在床上睡一大觉。

　　那男人有点如释重负道：“那请进来坐坐吧。”

　　张峪已经走了进去。刘坤尽管有点对他那种心慈手软不满，刘坤还是跟着他走进去。在十三个特别行动组中，张峪是唯一一个国家级专家，也是刘坤的领导，可能外貌有点……，但刘坤毕竟还得随着他点。

　　这张春莹家里已算是整个荒岭子村最富裕的了，但整理得很干净，墙上，还挂着几幅廉价的中国画复制品，倒也并不算恶俗。

　　一进他们家客厅，刚坐下来，刘坤便说：“请张春莹稍快一点吧，我们还要赶时间。”

　　男人低着头，结结巴巴的道：“好，好。”

　　他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这时，内室的门开了，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子走出来，嘴里道：“爸，妈说……”他一见我们，像是被砍了一刀一样，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狗，叫了起来：“爸！你说过不去叫他们来的！”

　　男人没说什么，张峪站起身，和蔼道：“小朋友……”

　　那小男孩冲过来，疯了一般，想要去打他，刘坤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乱抓着，两脚还向我腿上踢来，活像一只被抓住爪子的麻雀，尽力想去挣脱那不可摆脱的束缚，嘴里仍然叫着：“不许你们把妈妈带走！”

　　刘坤把这男孩拖开几步，顺便看了看手腕上的探测器。还好，并没有信号，这个男孩还是个正常人。刘坤抓着他，对那男人道：“请把你儿子管好吧。”

　　那男人又抹了把眼泪，一把抱住这男孩，道：“小康，听话，妈妈是跟叔叔伯伯住院去的。”

　　“你骗我！大人说过，妈妈要被烧掉的！被烧掉啊！我不要妈妈被烧掉，爸，爸，你去打他们，去打啊！呜呜呜……”

　　这男孩象一头凶猛的小兽一样，在那个男人手里挣扎着，眼泪已经流到了脸颊，还想着冲过去打他们。男人死死抓着他，即使男孩拼命咬着他的手。

　　“小康，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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