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完结篇

太宰治没认出你。

        太宰治把你忘了。

        这两个念头像大山一样压在你的心口，压得你呼吸都滞涩起来。你浑浑噩噩地离开酒吧，也无暇去想太宰治会怎么看你了。难道因为现在的你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普通人，失去了因为“特殊”而产生的气场，所以太宰治认不出来你了？

        可就算如此，你已经如此直白地明示他了，他总不能还不知道你是谁。

        答案似乎只剩下一个。

        太宰治忘了你。

        想到刚才的事你嘴里开始发苦，太宰治问你是谁，可你哽住了。你是小川千代子，是小野瑶子，是风间千穗理，是三浦日和……可当你抛开那些身份站在他面前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难道你要告诉他，你是b2064？

        现在的你终于明白，太宰治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你的名字，那个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的符号。

        靠着墙颓废了片刻，你给自己打气：虽然不知道太宰治为什么会忘记你，但你可以努力让他重新认得你，你还没有脆弱到受了一点挫折就放弃的地步。

        你重新直起身子，准备回到酒吧。你转过身，意料之外看到了几步开外那个黑西装少年，他正站在那儿饶有兴趣地打量你。

        深吸几口气，你快步走到他面前，在他探究的眼神中，你恳切地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对你一见钟情了，能做我男朋友吗？”

        太宰治没有任何回应，他眨了眨眼，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决定追求太宰治。

        追求太宰治无疑是道阻且长。现在的他对你只有防备和不信任，你连靠近他都十分困难。

        但这也不代表你没有办法。

        “是你？”太宰治看到出现在他办公室里抱着文件的你时，罕见地惊讶了一下。

        “是我。”你冲他笑了笑，手指抓紧了怀里的文件边缘。

        你有着多次在港口黑手党打工的经验，通过面试成为一介文职人员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就是挤掉太宰治原来的助理成为他的新助理费了点功夫。

        不过想起前任助理看你时那仿佛找到大冤种的慈爱眼神，看来当太宰治的助理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给太宰治当助理确实不是什么好差事。上司是神经病，下属自然苦不堪言，以前的他没怎么为难过你，但现在的他简直在疯狂为难你。什么不要□□的咖啡，什么限量版螃蟹罐头，什么通宵帮他把积攒的报告写完……

        这些你都能忍，你是一生要强的女人。

        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天天给太宰治做便当叮嘱他按时吃饭、去横滨的各个河流里捞他、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陪他喝酒、他受伤你风风火火去照顾……

        总之，你在用1000的努力攻略太宰治。

        “你真的喜欢我？”太宰治轻佻地用手指勾起你的下巴，似笑非笑看着你。你坚定地点点头：“对，我喜欢你。”

        太宰治噗嗤笑了出来。

        ……被嘲笑了吗。你心里有点小难过，但你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我先走了，我的报告就拜托你啦——”太宰治笑眯眯地拍了拍你的肩膀，步伐轻快地离开了。你看着他的背影，隐约觉得他心情很好。

        你转头看了眼太宰治办公桌上杂七杂八堆放的文件，感觉太阳穴突突跳。

        你已经成为了太宰治最得力的助理，但他仍然没对你表现出半点喜欢，渐渐地你开始焦虑，这种焦虑又愈发严重，最终在太宰治失联多日后达到巅峰。

        太宰治失联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猜测他可能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但你也只能干着急。坐在办公室里，你整理完文件后，突然问自己：太宰治真的需要你吗？你所谓的追求对他来说有意义吗？

        之前的你能吸引他，是因为你的特别首先让他产生了好奇。现在的你已经没那么“特别”，也许在他看来，你和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你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笨拙到可笑。

        你打开手机，犹豫着给太宰治发了信息，直到深夜都没得到回复。你又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关了手机。

        既然他忘了你，既然他没能喜欢上你，你也决心不再打扰他。或许你的示爱与追求已经对他造成困扰，或许没了你，他反而会松口气。

        没了太宰治，你还是要过好这一生。你并不是没有谁就活不下去的性格。

        新的一天，太宰治依旧不知所踪。你提交了辞呈，开始给自己找下一份工作。港口黑手党普遍都是文盲，你也算经历过多次高等教育，找一个不错的工作并不是难事。

        很快你收到了一个跨国企业的offer，工资丰厚，但是需要出国。怀着换个环境换种心情的想法，你爽快地签了合同，并表示自己可以立马出国熟悉环境。

        出国的航班是从东京起飞的。你买了新手机，又换了个号码，离开横滨去了东京，还火速买了机票。

        你站在登机队伍的尾端，长长的队伍一点点缩短，你也离登机口越来越近。你一手将机票捏出褶皱，另一手握紧行李箱的拉杆，停住了脚步。

        你还是不想就这么认输。如果这是系统给予你的恶意想让你痛苦，那你更不能让它如愿以偿。

        最后给自己一次机会吧，这次再失败你也算没有遗憾了。你拉着箱子，扭头便走。

        马上登机却临时变卦离开这种事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不存在。不时会有人看你一眼，但又很快收回视线，并在心里推测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此刻你无暇考虑别人的想法，只想赶紧订酒店入住，再买好回横滨的车票，与命运做最后一次抗争。

        你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你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穿着黑西装的黑发少年在你面前站定，他的头发有些乱，披在身后的大衣也不像往日那般规整，像是一路跑来的。你与他两两相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

        虽然你刚刚还在内心气势汹汹地计划该怎么攻略太宰治甚至连推倒他都想到了，但此时太宰治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只感受到了尴尬和无措。

        救命啊，你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太宰治也只是站在原地看你，不说话也不打招呼，你莫名觉得他呆呆的。

        “那个……太宰先生，你也来这里坐飞机吗？真的好巧。”最后还是你硬着头皮，干巴巴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太宰治这才如梦方醒，他点点头：“啊……是的。”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你拘谨地向他告别祝他一路顺风，便拖着行李箱一阵风似的跑了。

        想到太宰治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你在看到他之后瞬间就丧失了勇气。

        回到酒店，你把箱子随便一扔，又把整个人摔到床上，一动不动了好半天，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

        太宰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东京？还恰好是机场，还正好碰上你的航班起飞的时间？这一切是否过于巧合？

        他会不会是来找你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又迅速被你否定。你沮丧地把脸埋在枕头里，自暴自弃地想，太宰治一定不是来找你的。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还是别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才好。

        因为情绪低落，你既没兴趣出去逛逛，又没胃口吃饭，最后你胡乱塞了几口饼干，喝了点水，便缩进被窝里酝酿睡意。

        你是被压醒的。身体被束缚的沉重感和呼吸不畅的窒息感同时袭击着你，你试着挣扎，但无济于事，身体依旧动不了。

        梦魇了？你迷迷糊糊地想。

        如果是梦魇，那一般等待片刻就好了。你直到神志彻底清醒过来，才觉察出不对劲——这不是鬼压床，你这是被人占了便宜了。

        你猛地用胳膊肘拐了那人一下，屈起膝盖给了对方一个膝击，紧接着听到一声熟悉的痛呼。

        现在的场景让你有些傻眼。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太宰治，不知怎的溜进了你的房间，爬上你的床，像个八爪鱼一样牢牢缠住你，他的脑袋还一个劲往你身上蹭。

        你僵硬地抬起手抵住他鸡窝一样的脑袋：“停一下，先停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太宰治不说话，他用软绵绵湿漉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你，眼底蕴含了说不清的委屈。你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默默往一边挪了挪，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我都想起来了。”见你迟迟没有让他靠近的想法，太宰治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话，你手一抖，震惊地瞪大了眼。

        “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太宰治抱着一个枕头，可怜兮兮地缩在床头。你抱着另一个枕头，缩在另一边。

        故事似乎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你没有离开，太宰治也找来了，他记起了你，你们没有错过。

        但你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你的眼神由于长时间的思考逐渐涣散，太宰治悄悄抬眼看你。被你无视的时间有点长，他膝行至你面前，抽走你怀里的枕头，把你扑倒在床上，双臂一展将你圈在怀里。

        “你看看我呀，你都不想我的吗。”太宰治捉住你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啄吻你的手指。他垂下眼，你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小块影子，像蝴蝶的翅膀。

        太宰治在不停对你撒娇，试图拉回你的注意力。你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精致漂亮的面容，一直以来的委屈酸楚霎时间涌上心头。你的双眼弥漫起水雾，视线逐渐模糊，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了下去。

        耳边清亮绵软的少年音戛然而止。太宰治无措地看着嚎啕大哭的你，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你，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你把脸埋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把泪水全都蹭到他的衬衫上。

        这段时间的你，先后体会了自我怀疑、信心崩塌、自暴自弃等一系列负面情绪，一想到你为了太宰治孤注一掷来到这里他却忘了你，你的心口就像被插了一把刀。可你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咬牙把眼泪往回咽。

        现在，你终于可以把这些委屈发泄出去。

        “你怎么才想起来！”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用软绵绵的拳头捶太宰治。太宰治无奈地看着你哭闹，一边轻声哄你一边拍你的后背给你顺气。

        你终于哭累了，疯也发完了，老老实实窝在太宰治怀里不动了。他的昂贵衬衫已经被你摧残得皱皱巴巴，脑袋上和脖子上的绷带也被你扯乱。

        理智回归以后，你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你仰头看向太宰治，他也正在低头看你，鸢色的眼里含着柔和笑意。你又贴近了些，凑到他耳边轻轻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我的？”

        “就前几天，我受了伤，在医院昏迷了几天，醒来后就都想起来了。”太宰治把自己的脑袋贴上你的，说话间，温热的呼吸交缠，“我去找你，结果你已经离开横滨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他的语气低落下去，湿漉漉的眼神让人心软。

        “真的？”

        “真的！”一脸无辜的少年见你面带怀疑，迅速抓起扔在不远处的外套，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纸塞给你。“这是医院开的证明，我伤了头，好痛的——”他又拉长尾音对你卖惨撒娇，试图扰乱你的思考。

        你接过病历，看了几眼后眉头皱起：“没想到啊，你出门还记得带这个？还保管得这么好？”

        太宰治：“……”

        被戳穿的太宰治像只炸毛的猫，他气急败坏地抽走你手里那几页纸，又蹭上来把你捞进怀里开始耍赖：“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我的心好痛！我伤心得要死了！！！”

        你叹了口气，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又捂住耳朵，隔绝了他的魔音灌耳。

        后半夜，你和太宰治终于消停下来。太宰治仍抱着你不肯撒手，似乎你的不告而别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我准备离开港口黑手党了。”两人贴在一起腻歪了半天后，太宰治突兀地提到这个。

        你对此毫不意外。

        “那你接下来想去哪？”

        “和织田作一起，去能帮助人的地方。”

        “好啊，你去哪我跟你去就是了。”你把脑袋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对了！太宰！”

        “嗯？”

        “我和别的公司签了合同，违约要赔好多钱那种，你离开港口黑手党之前先帮我付一下违约金呗！”

        “……”

        —————

        太宰治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如此热烈地追求他。

        你消失的一个多月里，太宰治几乎翻遍了横滨，也没能找到你。最后他近乎绝望，他想你一定是永远离开了，说什么要和他一起活下去，你就是个骗子。

        那段时间的太宰治肉眼可见的阴郁，他反反复复入水，一次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朦胧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靠近。

        太宰治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你的笑脸，太宰治的心底涌上一股委屈：你根本不知道他这段日子有多难熬。他又想起你明明见过小时候的他，却又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借着酒劲，他想小小报复你一下。

        “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他故意这么说。

        你的脸色瞬间煞白，太宰治立刻开始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他刚想说什么补救，你已经转头跑远。

        太宰治慌忙追了出去。

        你没有发现他，独自倚在墙上，低头看着地面。隔着一段距离，太宰治都能感受到你的伤心。他又走近几步，未曾想你却突然往他的方向看过去。

        你们二人都一怔。

        “你好，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你这句话像一枚重磅炸弹，把太宰治砸得晕晕乎乎的，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咽了回去——你主动要追求他诶，这简直太棒了好吗！

        太宰治第一次感受到你如此热情主动温柔体贴，这让他心理产生了极大的满足，他一边努力压制着翘上天的尾巴，一边继续装失忆，把向你摊牌这个计划延后再延后。

        反正……到时候找个理由说自己恢复记忆，应该问题不大。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受伤昏迷的功夫，你人居然跑了——执行危险任务时他瞒着你，只是怕你担心他。

        太宰治急了，他迅速查到你的行踪，发现你人在东京，下午的飞机。

        …………

        总之太宰治就紧赶慢赶去追飞机了，临走前他特意带走了自己的病历，又在路上偷偷造了点假——反正先把你哄回来最重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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