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他手上一松，手机砸在马背上，那马一声嘶鸣扬起前蹄，突然疯跑起来。郭西川在剧烈摇晃中，单手一把扯住了缰绳，马刹住了，他才没从马上摔下来。训马师急忙上前去稳住那匹马。

        这一幕把旁边几个助理都吓得脸白，急忙去关心郭西川有没有受伤。谁知道他一点也不在乎，从马上下来，到处找那摔下来的手机。

        小南眼尖，把手机递给他。郭西川急切地一把夺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擦了擦手机屏幕上的灰土，将手机挪到耳边，再一次将那语音听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小南与其他助理面面相觑：“怎么了？她不会是骂你了吧？你别放在心上。这种杀猪盘到处都是……”

        郭西川望着那头像，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他喃喃地说：“不可能。”

        小南听得奇怪：“什么不可能？她说什么了？”

        江渐容见他们闹僵了，皱眉说：“他是天之骄子，平时被捧惯了，傲慢点也正常。我们还得求他办事呢，没必要闹僵了。”

        “谁求他！刚才徐警官找我了，应该是有线人的消息。说不定，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再不受这份闲气！”

        顾初打开私人手机，意气风发，给徐警官打电话去了。谁知道打完电话回来，她的脸像被霜打的茄子，耷拉下来。原来，徐警官生病休假去了，怕她不知道，才特意给她发消息。

        江渐容也愁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两条路都断了。”

        顾初咬着手指，盯着那手机：“算了，面子不值钱。我再给他发半份资料，哄哄他吧。”

        谁知，没等她发消息过去，手机先震动了下。郭西川主动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对不起。”

        还发来了一个红包。

        顾初顿时眉开眼笑：“还挺上道。”她冲江渐容挑了下眉，等她收下红包，发现是一分钱，那笑容就瘪了，“好歹是个明星，怎么这么抠？”

        江渐容在旁边看着，噗嗤笑了出来。

        顾初又发去一句：“你要是想知道一些行业内幕，找个时间跟我语音，怎么样？”

        郭西川：“语音讲不清楚，视频？”

        如果只是为了套资料，为什么要视频？谁想跟一个杀猪盘视频？顾初怀疑他看出了自己的身份，想确认一下，才会提出这个要求。既然这样，就圆了他的心愿吧。

        顾初露出狡黠的笑容：“行啊，你什么时候有空？”

        视频通话申请发了过来，顾初拉着姐姐的手臂：“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还想走？”江渐容抗拒地双手抓住房门门框，拼命摇头：“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怎么跟他说啊？我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顾初安慰她：“你也不想我一世英名，毁在这个杀猪盘上吧？你就按我教的说，说你被人胁迫，让他配合你演戏……六点快到了，别墨迹了，你想看着你亲妹妹死掉吗？”

        最后这句话总算把江渐容说动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椅子上，视频那边一打开，郭西川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动人心魄的美目。

        这种近距离的美颜暴击，连江渐容也看得愣了愣。她被顾初一声咳嗽提醒，才小心翼翼地冲他点点头：“你好，郭西川。”

        虽然顾初背对着摄像头，看不见郭西川是什么表情，但是，从郭西川的长久沉默中，她敢肯定，他已经发现了江渐容与驻颜的巨大差异。一个柔弱乖巧，一个明艳嚣张，尽管是同一张脸，那气质也是天差地别的。驻颜的形象还是保住了。

        郭西川问：“你跟驻颜什么关系？”

        顾初立刻在纸板上写：“没关系。”她特意加了三个感叹号。她紧紧盯着江渐容，生怕她乱说话，幸好经过这一次，江渐容不敢再乱来，低头小声说：“没、没关系。”

        郭西川皱眉，陷入沉默。

        江渐容支支吾吾，半天不入正题，眼见六点快到，查手机的人随时会来。顾初坐不住，又咳嗽了一声。

        江渐容总算组织好了语言：“其实我不是杀猪盘。我是被胁迫的。他们每天都会查手机，如果发现没有进展，他们会打人……”

        对面那边冒出一声不知是谁的喊声：“不要信她！这肯定是杀猪盘的新伎俩，难怪能拿销冠！套路这么新！”

        江渐容忙说：“不是的，我们没骗过一个人！你只要配合演演戏就好……”

        大概发现了她不是驻颜，郭西川又恢复了之前傲慢的态度：“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江渐容被问住了，她张口结舌，为难地抬头看向顾初。顾初拿起旁边的纸板写字：“行业内幕！”

        江渐容一边看着顾初的提示，一边回答：“你想知道杀猪盘的行业内幕吧，你随便问，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郭西川：“你应该知道我的片酬。”

        真的跟她设想的一模一样。

        到了这个局面，顾初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她迅速在纸板上一通狂写。江渐容看着纸板照读：“我听说你接了一个新古偶剧本，虽然请了表演老师，也有私人编剧，但你的演技一直没大的突破。不如我教你演戏，你给我劳务费，这样我们都能过关。”

        郭西川眼皮子一撩：“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教我？”

        顾初在纸板上写，江渐容小声说：“就、就凭那剧本是我写的。”

        郭西川：“证明给我看。”

        顾初挂了视频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诚意，她将人物小传又细化了一些。甚至将每一场戏男女主角的心态变化，情感阶段都逐一整理下来，一起发给了他。

        通过这些资料，演员可以节省大量解读剧本的时间，等于把考点直接喂到嘴边。一般除非制片要求，一般编剧也不会闲着没事，写这种东西给演员。

        “怎么样，写得不错吧？”

        她本以为郭西川要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谁知，他竟然还是那幅不冷不热的嘴脸。

        “工业糖精。”

        顾初心里也清楚，日兮笔名下的文字都是为了赚钱写的，只是，被人明晃晃地戳了痛处，她还是恼了，忍不住说：“瞧不起工业糖精，你还接？”

        郭西川叹了口气：“之前给我的剧本不是这样的，我更喜欢之前的那一版。”他发来了一个版本。顾初打开一看，连她自己也怔住了。

        这故事从一开始写的是家国天下，到后来改得面目全非，充斥着大量工业糖精。因为导演说：“没人看那些的，你只管撒糖就完了。”

        为了钱，她毫无怨言。

        改，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第一集亲嘴，第二集看男主角洗澡，彼此误会，轮流失忆一条龙，没问题！给女配角大量加戏，加到女主角一集冒头两分钟，没问题！男主角咖位大，得罪不起，改回来，没问题！

        最后，她都忘了最初是什么样子。她也从不回顾，免得恶心自己。

        而现在，突然有一个人跳出来说，真心喜欢她以前那版本。她有点不敢相信，忍不住问：“你最喜欢哪一段？”

        郭西川截了一段过来。只一眼，顾初就认出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场戏。满城风絮，身负重伤的公主一身是血，策马而来，登城楼，鸣战鼓，号召万民抗敌。

        她看得一阵心颤：“好在哪里？”

        郭西川：“本宫决不偷生，与汝等战至死。”

        这一刻，顾初只觉得曾经万般的委屈，都被轻轻抚平了。就为这一句话，足够她原谅他所有的冒犯。

        郭西川：“为什么删了？”

        顾初想起当时的理由，还有点想笑：“导演说，这场戏没撒糖没意思。制片说，策马太贵，万民太贵，所以直接删了。”

        郭西川却没笑，只说：“好，我知道了。”

        删都删了，再聊也没意思。顾初收拾心情，追问郭西川：“那现在你相信我不是杀猪盘，是个正经编剧了吧？”

        郭西川：“还要看看手稿。”

        顾初不耐烦地想，这人真麻烦。

        幸好之前在网盘上存过一些，她二话不说，发了过去。

        “行了吧？”

        郭西川收到手稿后，把小南叫了进来。他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张过了塑的纸，递给他：“复印下，再把那份手稿打印下来，拿去做笔迹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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