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慈善晚宴(一)

马克满意地看着瘦弱的男孩儿被打了一拳头，倒在地上。

        这才对嘛。弱者就应该被踩在他的脚底下。

        “废物德雷克。“他嗤笑着道。嘴边的肥肉伴随着嘲讽轻微地抖动着。肥厚的嘴唇喷出唾沫星子。

        “老大。“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子弱弱地提出来。“要不这次下手轻一点，上次被那个卡拉老妖婆发现了……“

        “有什么关系？“他轻蔑地看着瘦子。这个男孩的家庭依附于西恩尼斯家族，平日里出过不少鬼点子，这次居然扫他的兴。

        马克虽然体型看起来笨重，但是他的脑子其实不蠢。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瘦子的忧虑。

        然而即使被校方发现，倒霉的也是他们。

        学校不敢轻易招惹西恩尼斯家族。毕竟他叔叔在哥谭的地下帝国可是一方霸主。

        对他而言，在校园里横着走没有任何问题。

        “继续揍。“马克得意洋洋地发号施令。

        旁边几个跟班互相看了几眼，终究不敢反抗。他们把怒火发泄在躺在地上的倒霉蛋身上。

        要不是这人惹事。他们也不至于被马克威胁干这种事情！

        提姆躺在地上喘着气。刚刚那一拳打得他胃里翻江倒海。他蜷缩起来抱住头，防止自己的胸口和肚子再再受到重击。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安慰自己。

        这一次也是一样，只要忍一忍就能过去。

        “噢！“

        有人痛呼了一声。

        是谁？提姆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肯定不是他，每次殴打他都会死死咬住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是又是一声惨叫。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提姆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一张小小的，精致的包子脸。是那个新同学！

        “快跑！“杰西拉着他的手，踉跄地从唯一的出口跑了出去。

        他们一路上足不停歇。米蒂尔紧紧跟在杰西旁边，一面气喘吁吁一面害怕地念叨着。“完了我们完了……“

        提姆努力让自己混沌的脑袋变清晰。

        ——显然刚刚有人制止了马克的霸凌行为救了他。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足够轰动整个小学部。

        然后，他们正在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高年级——包括马克追杀。

        “不能走这里！“他脱口而出，急急忙忙地刹车拉住杰西和米蒂尔。“这是死路！“

        杰西瞪着眼睛见鬼似地瞪着他。“不会吧。“

        “跟我来！“提姆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杰西一把拉住了还处于强烈恐惧中而精神恍惚的米蒂尔。

        三个人快速地转弯，钻进了窄窄的一条通道，最后来到了一间音乐教室。

        他们躲在讲台下面。耳朵里传来了马克咋咋呼呼的咒骂声，外面追击的男生跑过音乐教室，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拐角。

        片刻的静默。男孩的声音悄悄地响起来。“他们走了吗？“

        “我从没经历过这些……“米蒂尔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快哭出来了。

        杰西膝盖抵着地面，悄悄地爬出去透口气。顺便看看那些高年级的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谢谢。“提姆看着女孩儿的背影犹豫地低声道。

        杰西转过头。男孩坐在角落，眼睛低垂着，本来干净的衬衫沾满了灰尘。再加上嘴角的淤青简直惨不忍睹。

        “你怎么惹到他们的？“她皱紧眉。很难想象这是八九岁的男孩们干出来的。

        提姆耸耸肩。“我把他霸凌学生的视频挂在网络上了。“

        “不可能。“没等杰西问清楚，米蒂尔脱口而出。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配合她的圆框眼睛有些滑稽。

        “学校不会允许的。“米蒂尔在两双眼睛的视线下有些瑟缩，她诺诺地低声嘀咕。

        这个学校也这么腐烂。杰西回忆起米蒂尔那些看似势利的话语。她厌恶地拧紧眉头。

        “我黑了官网。“

        话音落下，又是片刻的沉寂。这次轮到杰西瞪圆了眼睛。一双海蓝的瞳孔震惊地缩小了。“黑……“

        “是这样。“提姆不好意思地咧咧嘴，结果牵动了淤青。疼得他嘶了一声。

        “你今年几岁？“杰西面无表情地问道。

        她重生的应该是正常世界吧。一个六岁的孩子是黑客？excuseme

        “七岁。“没想到提姆会这么回答。面对两个女孩儿疑惑的眼神，他尴尬地盯着地面。“我……从小就容易生病。休学了一年。“

        杰西打量着他瘦弱的身板。了然地点点头。一看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贵族小公子。

        “我们应该出去了吧。“米蒂尔弱弱地提醒。“快要上课了。“

        杰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这才第一天，她淑女的形象已经在小伙伴面前全部崩塌。

        “走吧。“

        “对了。“提姆收拾着书包。抬头看着他们。“你们要警惕马克报复。“

        放学的铃声响了。

        学生们都收拾着东西，找到自己的小团体鱼贯而出。同一个学习小组的人坐位都在一起，这方便了他们讨论下午发生的事情。

        米蒂尔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我回去得告诉爸爸妈妈。希望不会被骂得很惨。“

        杰西绷住了包子脸，突然被敲响了警钟。得罪马克这类小屁孩恶霸没关系，重要的是如果引起了他监护人的注意就不好收场了。

        回想起自己不靠谱的首富爸爸，她小脑壳颇头疼。即便有韦恩这个姓氏为自己撑腰，但是现在当家的韦恩在杰西看来还并不值得托付信任。

        他们走到门口，米蒂尔已经消失在了人流中。剩下她和提姆等家长过来。

        “唔，没想到你挺有正义感。“杰西打破有点尴尬的沉默。她真心觉得眼前这个有些鸡肋的小公子哥在这学会沉默的校园里，有勇气揭露马克的暴行很难得。

        提姆微微涨红了脸，他显然看懂了杰西的眼神。“你别看我身板小。“他憋出一句话。

        “我的偶像可是……“

        他突然停顿了。

        杰西没察觉他的僵硬。“可是什么？“小姑娘转头看着他。牛奶般的皮肤映着阳光泛着浅浅的粉色。

        “不告诉你。“提姆说道。他别扭地低头。

        ——他有点害怕说出来的话，来之不易的朋友会和从前那些一样分道扬镳。

        阿尔弗雷德能感觉到杰西的变化。她没有从前的沉闷了，话逐渐多了起来。不过依然很乖巧。

        送小小姐去上学看来是正确的决定。老管家欣慰地想。

        将杰西送去学校唯一麻烦的点在于她的身份必须被公开。

        韦恩家突然多出一个私生女。这是整个哥谭报社的狂欢。虽然布鲁斯不得不施了点手段将风波压下去，但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哥谭的大家族们总有方法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这会是上流社会心照不宣的秘密。

        好在私生女的身份没有在普通民众当中揭露。杰西不用承担舆论暴力。

        基地的灯光晦暗地在光滑的地面切割出一块一块阴影。在散发着幽微的荧光蓝电脑前。布鲁斯难得穿着便服，他的手边放着简约的天然石杯，正冒着咖啡苦涩的香气。

        手边的监听器正在外放。

        “你好，我叫杰西。“

        “……提姆·德雷克……“

        “别管这些事……不要惹麻烦……“

        “…………“

        布鲁斯嘴角隐约的笑意悄然逝去。眉心渐渐皱起深深的沟壑。

        “恕我直言，老爷。“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的老管家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您直接去问小姐，或许比偷偷在这里凭着监听器瞎猜要可靠得多。“

        “我知道，阿福。“布鲁斯急促地打断了他。末了又从牙关中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问过杰西，但是她只会告诉我’一切都好’。“

        “显然，这只是因为她还不够信任您。“阿尔弗雷德毫不留情地指出。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尖刻。

        “如果您可以表现得更执着一点。或者换个角度，昨天那位可敬的小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阿曼达的间谍。“布鲁斯吞了一大口滚烫的咖啡。没有理会从喉咙传来的火辣的的刺痛。

        人们在床上总是比较容易“坦诚相见“，这是人性的弱点之一。如果有必要，性生活对于蝙蝠侠而言也可以是刺探情报的工具。

        “您不应该让杰西看见的。“阿福责备道。

        布鲁斯沉默了。昨晚是一个意外，他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直接跟踪到家门口。他不得不又从门口折回，引她去了一家夜会所。

        而杰西就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刚回家的父亲原路返回，第二天早上就传出了某外地著名模特和哥谭宝贝的花边新闻。

        阿尔弗雷德没有再说什么。或许他从他的背影看出了疲惫。听着老管家离开的脚步声，布鲁斯没有回头。

        有时候他也会想让杰西跟着自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即使当时的情况让他别无选择。

        然而逐渐带上生机的老宅又将一点点后悔的念头完全扼杀。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依赖亲情带来的快乐而缓和满腔的痛苦和愧疚。

        杰西·韦恩。

        不应该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而只是恰好路过庄园门口目睹发生的一切并且心中了无痕迹的小姑娘并不知道，这给她可怜的父亲带来了多大的纠结与矛盾。

        杰西只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顺利，她在韦恩庄园越来越能找到家的感觉。

        这其中自然有阿福的小甜饼的汉马功劳，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她能看出自己的不靠谱父亲在努力地和她亲近。

        最近几天还经常在餐桌上问起她的校园生活。看起来颇为担心她的学习生活并不愉快。

        这让她很高兴。

        ——另一方面，在贵族小学杰西也混得越来越如鱼得水。

        除了学校里那个小霸王西恩尼斯经常找小麻烦以外，她逐渐适应了校园生活，在经过几次追逐战后，和新交的朋友米蒂尔和提姆也愈发形影不离。

        而马克的各种“恐吓“和挑衅，在杰西眼里依旧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上窜下跳而已。

        碍于韦恩家族在哥谭的势力，马克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恶霸，他自然不敢真的找杰西麻烦。

        可以说，她甚至为周围的小朋友们提供了庇护。让他们暂时不用担心那几个大孩子组成的恶人帮。自然而然地，她的声望也逐渐升高。

        一个温柔的，成绩又好的漂亮女孩。就算还只是孩子，也懂得欣赏美丽的事物。

        校食堂。

        杰西端着盘子，淡定地在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中走向自己的小伙伴。

        就在不久前她还有些不适应这些怀着仰慕和憧憬的眼神，直到这段时间她才逐渐习以为常。

        老阿姨杰西：淡定佛系，心外无物。

        米蒂尔看着眼前宁静而美好的小姑娘面不改色地撕扯着盘里肥厚的牛肉，稚嫩的脸上带上了点复杂。

        “我妈妈总是让我吃得少一点。“她垮下脸，闷闷不乐地盯着自己盘里在鲜明的对比下稀稀拉拉的蔬菜沙拉。

        “她说这是贵族淑女必备的素养。“

        “哦，我喜欢美食。“杰西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认真地回答说。“因为我厨艺不好，享用美食能变相地填补内心的一点小小的缺憾。“

        她晃荡着丝袜下肉嘟嘟的腿，把目光投向了一语不发的另一个小伙伴。

        深褐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柔软。在食堂明亮的光线中服帖地用发胶固定了起来。男孩儿有着颇为精致的五官线条，垂下的眼睑下有一些青黑，却带来了一点病态美感。

        提姆·德雷克。认识了有几个星期，杰西对他的认识已经从贵族小公子——有正义感的病弱小公子，发展成了网瘾少年，批注“脑残粉“。

        他热衷于搜刮有关自己偶像的各种消息。一遇到有关那个人的一星半点儿的消息，就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虽然杰西现在还不知道他神秘的偶像究竟是谁。

        她怀疑米蒂尔知道一点内部消息，但是这个生来就和小白兔一样软糯谨慎的小女孩儿似乎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一直努力避开这方面的话题。

        “又有’他’的消息了吗？“杰西故意在“他“上咬字重读。

        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的提姆紧紧皱着眉头。茫然地抬起头，对着小姑娘清明的海蓝色眼睛过了片刻，失去焦虑的双眼才缓缓眨动了一下。

        “啊。“他微红着脸，差点跳起来。

        “是啊，没错。不过这消息有点不对劲……“提姆喃喃地道。又想低下头研究手机上那些只言片语。

        “吃饭的时候别看手机。“一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出来挡住了他屏幕。

        提姆：“？“他抬起头看着小伙伴老成严肃的样子。

        “对眼睛不好。“杰西语重心长地道。

        “……好吧。“提姆的视线和她交锋了短短几秒就败下阵来。他不情不愿地将手里那个宝贝板砖放进兜里。

        “对了。“米蒂尔艰难地将嘴巴里的蔬菜沙拉吞咽进肚子里。她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

        杰西和失去手机的提姆双双看向她。

        “这周有一个大型慈善晚宴。“她说道，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兴奋。“是市长夫人组织的，我妈妈说会带我一起参加，你们会去吗？“

        提姆皱起小脸，显然在努力回忆。他的脑子除了电脑和神秘的idol，很难给可怜的社交生活留点余地。

        “……我妈妈应该提到过。“他慢慢地道。“我不是很感兴趣。“

        “哦。“米蒂尔有点失望，眸中的光彩黯淡了几分。

        “……我是说，我会去的。“机灵的小男孩连忙改口。

        杰西默默吃着自己的肥牛肉，即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依然感觉到对面的视线，不得不抬起头。

        “家里人没说起过。“她轻描淡写地道。耸耸肩膀。“或许根本没考虑过带我去。“

        “也是。这种宴会，韦恩先生经常会缺席。妈妈跟我提到过。“米蒂尔天真地道。

        提姆默默地咽了口唾沫。用手肘撞了撞没心没肺的小米蒂。

        “啊。但是事后他的捐款都不是小数目。“米蒂尔尴尬地发现自己一时失言。勉强想找补。

        杰西微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用叉子扯断了一条牛筋。

        “那，你这次会来吗？“对面的女孩有点胆战心惊，她小心翼翼地问到。

        “或许。“

        杰西抬眼看了看两个朋友。提姆似乎有点担心。他一直在和米蒂尔互换眼色。

        “三缺一。你们也会寂寞的。“她抿起嘴角，真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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