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转瞬就到了九月底，时乐渝很早就和于慧聪说，国庆节前一天回家。

        于慧聪住在村里，是今年新买的，那边没什么她的东西，时乐渝拉着个小行李箱，垂眸看着。

        她高三那年，时彰去世，于慧聪就一个人打理木雕室，直到她准备从怡山市回来的前一段时间，于慧聪找好地方，直接买下。

        等到买完后，才和时乐渝说买在哪里。

        时乐渝觉得，于慧聪把财大气粗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别人买个东西都会货比三家，于慧聪倒好，买个房，觉得好，直接买下了。

        把20寸的小行李箱放进后车座，驱车离开。

        于慧聪买的地方虽然在农村，不过环境很好，时乐渝开车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先是马路边的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村名。

        于慧聪站在村口，看到时乐渝后，坐在副驾驶，给她指路。

        村子方方正正，每一条小路都很干净，时乐渝按照于慧聪的指示，直接把车开到最后面。

        时乐渝把车停在门口，从后车座拿下行李箱，顺着往里走去。

        于慧聪弄了一块小土地，里面开着五颜六色的花。

        时乐渝挑眉：“人家都是种点菜，您这倒直接养花。”

        于慧聪理所当然：“我又不会种菜。”

        “”

        于慧聪说得也没错，从小在家里被娇养着的人，确实不会这些。

        于慧聪把时乐渝带到她的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是新买的。”

        简单收拾一下后，于慧聪带着时乐渝在周边转了一下。

        上午，农村里的老人也都睡醒，扎着堆坐在树荫下，拿着大蒲扇扇着风聊着天。

        时乐渝不是很能理解，都已经九月底了，为什么还要拿着大蒲扇。

        有个人见到于慧聪，笑着打招呼：“这是女儿回来啦？”

        于慧聪笑着答应：“是啊。”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又看了眼时乐渝：“长得真漂亮。”

        时乐渝笑笑，点头接受她的夸赞。

        和于慧聪转了一圈，两人来到附近的超市，时乐渝觉得好笑：“不是，人家孩子回来都会给做一顿好的，您这倒好，还要现买。”

        “我觉得，这二十多年，你应该习惯了。”

        时乐渝：“”

        吃完饭后，于慧聪出去和隔壁的人一起去锻炼，时乐渝一个人在家里收拾餐桌，等一切收拾好后，时乐渝抽了张纸巾擦手，瞥到一旁时彰的黑白照片。

        走过去，靠在柜子上，一边胳膊撑在台面上，看着时彰。

        时乐渝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迟迟没出声，应该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过了许久，才叹息一声。

        “你看看你老婆，一天天过的可充实了。”

        话落，屋内再次陷入冗长的安静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时乐渝才叮嘱他：“你要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

        于慧聪回来的时候，时乐渝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自然类纪录片。

        坐在她旁边，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又看了一眼电视，“怎么不睡觉？”

        “？”

        看了眼手机，才九点多，时乐渝把屏幕放到她面前，用眼神示意她这才几点就睡觉。

        于慧聪扬眉，“我老了，我要准备休息了。”

        进屋前，又和时乐渝说了句：“在旁边的蛋糕店给你定了个蛋糕，咱们两个提前过，你到时候回去好和安逸一起。”

        时乐渝点头，她在来之前就和于慧聪说安逸要给她过生日，但由于安逸工作特殊，又恰好她生日当天休息，便约在了那天。

        于慧聪进屋后，时乐渝收到天气预报的提醒，明天有暴雨。

        提前把院子里的衣服拿到屋里，又摸了摸，都已经干了。

        她不确定于慧聪是不是睡着了，只好把衣服折好放在沙发上，而后关掉电视来到屋子里。

        许是换了新的环境，时乐渝这一晚睡得不是很好，隔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于慧聪正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

        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桌子上有早饭，趁热吃。”

        “好。”

        时乐渝看到是包子后，拿着包子来到沙发上，边吃边看外面的天气。

        为了印证天气预报的准确性，现在天边就已经被乌云压盖，明明是清晨，却感觉苍苍茫茫的。

        大团大团的乌云簇拥着挂在头顶，时乐渝吃完饭，坐在院子里开始画于慧聪种的那些花。

        于慧聪很会种花，这也就导致了她在做木雕时，做这些花卉要比别的要强很多。

        时乐渝画的出神，以至于后面进来人都没发现，突然出声吓得时乐渝一下子没拿住笔，又眼疾手快的抓住了。

        内心唏嘘一声，回头看了眼，见那人手里拿着菜，应该是给于慧聪送菜来的。

        她不认识，但还是和那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回过头接着画。

        两人先是寒暄几句，那人问于慧聪：“你女儿？”

        于慧聪点头。

        “有对象吗？”

        于慧聪有些迟疑，她倒是还真没听过时乐渝说过这方便，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那人自动忽略于慧聪的不确定，“我有个朋友家的儿子，是个海归，大概年后回来，听说没对象，到时候让他们见一面？”

        于慧聪觉得她想的远了，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我去问问她。”

        “那行，你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于慧聪点头，来到时乐渝旁边，迟疑着问她：“你有对象吗？”

        时乐渝拿住笔的手一顿，她刚刚就有注意到两个人在那边低声交谈什么，但却没过多关注。

        这时于慧聪这么一问，她心里猜的多半八九不离十。

        果然，于慧聪接着说：“刚刚那个阿姨说有一个海归明年回来，如果你没有对象的话想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

        时乐渝抬眸：“您不好意思拒绝吗？”

        她清楚于慧聪的性子，如果不是难以拒绝的人，她绝对会让对方直接来问她。

        于慧聪点头：“当初搬这里的时候，人家比较照顾我。”

        时乐渝想了想，“那您就先应着。”

        年后还早，见一面又不会少块肉，没必要让于慧聪为难，再不济，她或许还可以凭空冒出一个男朋友。

        时乐渝画好画时，于慧聪恰好把饭做好，因为计划着是晚上过生日，中午吃的比较简单。

        吃完饭，外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乐渝坐在客厅，看着外面因为雨势大而起的一层雾气缭绕的雨雾。

        果真是大暴雨。

        -

        下午的时候，雨势见小，但依旧零零散散地落下来。

        蛋糕店离得不远，但还下着雨，时乐渝骑着于慧聪的电瓶车就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于慧聪已经做完了饭。

        切蛋糕的时候，时乐渝拿出一小块，放在时父遗像前。

        垂着眸子看了眼上面的奶油和草莓，“爸，吃蛋糕。”

        -

        第二天，窗外飘来雨水冲刷过后清新的气息，时乐渝清醒一会儿，而后起床洗漱。

        又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回去的时候，有一辆车从前方开过，时乐渝怕溅到一身泥水，往旁边靠了靠。

        有没注意到脚下的路，一脚踩进泥泞的土里，没站稳，膝盖向下弯去。

        倒吸一声，时乐渝忍痛站起来，扯起裤腿，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左腿磕在水泥路上流血了，右腿由于跪在泥土里，没什么大碍。

        一瘸一拐地走回家里，街边的人看到她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时乐渝觉得，这应该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为尴尬的一次。于慧聪看到她这样从屋里走出来扶着她坐到沙发上。

        “怎么摔成这样？”

        “没看见。”

        于慧聪先是用湿纸巾把表面污垢擦下去，而后从柜子里找出药箱。

        时乐渝抿唇，“妈，您轻点。”

        于慧聪没吭声。

        时乐渝有点娇气，但与其说娇气，不如说是怕疼。

        但又从小就不爱看路，经常摔倒，每次抹药都哭得惨兮兮的，长大了好很多，但没想到今天又摔了。

        动作很轻地给她抹完药，于慧聪叹息一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看路。”

        时乐渝看了眼膝盖，小声解释：“那个地方太滑了。”

        国庆假期第三天，时乐渝准备离开。

        于慧聪不放心，她腿伤还没好，怕她开车不方便。

        时乐渝再三解释，说她车是手动挡，用不上左腿。

        于慧聪不放心，但又见她格外坚持，最终妥协：“开慢点，记得到了和我说一声。”

        “知道了。”时乐渝摆了摆手，让她回去，这才驱车离开。

        是下午才离开于慧聪那里，时乐渝又开得格外慢，到小区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依旧是左腿不敢用力，时乐渝慢吞吞地推着箱子向前走。

        倏然，左臂被一股外力扶住，手里的箱子也顺势被拿走。

        侧头，发现向琰正抿着唇，看向她的腿，虽然被长裤盖住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了下。”

        两人慢慢走到电梯，恰好后面来了一批人，俩人顺势被挤到最里面。

        时乐渝撞到了电梯壁，轻嘶一声。

        还有人没上来，向琰不着痕迹地挡在她面前。

        时乐渝抬头，他背对着她，只能看见他脖后的碎发，以及遮挡住一部分光线的肩膀。

        他应该是，听到了？所以才站在她面前。

        前面的人出了电梯，向琰这才转过身面对她。

        “回去我看一眼。”

        时乐渝脑子当机一瞬，问：“看什么？”

        向琰低头看向她的腿，掀起眼皮又与她对视：“腿。”

        时乐渝今天穿的阔腿裤，小幅度的在里面动了下，还是觉得疼，但拒绝得干脆：“没事，已经抹过药了，就是还没好。”

        “那我也看一眼。”

        “？”

        不是，怎么还上赶着给别人看病的，这是在医院没看够？

        电梯停下，时乐渝依旧是被向琰搀着，她小声嘟囔了句：“真的不用，好歹我也是学过的。”

        向琰坚持，时乐渝叹息一声，单手找出钥匙开门，坐在沙发上，慢慢卷起裤腿。

        “你看，已经结痂了，所以真的没事了。”

        向琰看了眼，很薄的一层痂，还需要用药。他记得她家医药箱在哪里，但是还是礼貌性问了她。

        时乐渝点头。

        向琰蹲在她面前，拿着棉签在伤口处小心翼翼地涂着。

        估计是他经常给患者换药的缘故，时乐渝一点也不觉得疼。

        光线从上方照下来，时乐渝只能看到他脸上的阴影，鸦羽般的眼睫遮挡住那双眸子的情绪，距离很近，他鼻尖的呼吸喷洒到她膝盖处，细细麻麻的痒感随之俱来。

        莫名的，时乐渝觉得此时很暧昧，已经超出两人关系之外。

        轻微晃了下腿，向琰手里的棉签一空，不解地看向她。

        杏眼里带着迷惑，时乐渝舔了下唇，“不用了，谢谢。”

        已经抹的差不多了，向琰顺手扔了棉签。

        “注意事项还用我说？”

        时乐渝摇了摇头，她只希望他快点走。

        等向琰离开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也比刚刚自在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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