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九十九由基凝视着面前的黑雾，缓步走到不知为什么比起昨天比起来显得有些萎靡的雾体面前。略带着薄茧的手指握了握手中的咒具，便毫不犹豫的伸出另外的手没入黑雾。

        雾今天并不太舒服。

        白昼并不是它应该出现的时间，还没有成长到足以突破外壳的保护限制，能够无所畏惧的展露自己的时候。

        但是如果不好好保护外壳的话，是不行的。

        没有鱼鳞保护的幼鱼会被盘旋在高空中虎视眈眈的怪物们啄咬稚嫩的身躯，最后在灼热的烈阳下，变成恶心的，雾也最讨厌的那种怪物。

        要变成和‘父亲’一样的，被大家所喜爱的人类哦。

        ‘母亲’裹挟着它幼小的实体，温柔的抚摸，用最怜爱的语气，轻声嘱咐它。

        ‘要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哦。’

        于是，等到孩子第一次触摸外壳，像是破卵而出的鱼苗，它依靠着自己想要成为‘父亲’的想法，发生了第一次异变。

        这一次，是第三次。

        浓郁的黑雾开始漫延在街区，曾被黑雾吞噬过的街道再一次迎来的洗礼，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任何的活体生物存在，人早早就已经撤离出去，遗留下的只有黑暗与寂静。

        与此同时，在公寓中的桃木渐渐停止了呼吸，她的面色逐渐苍白，甚至隐隐变得透明，似乎很快就要无端消失，但是渐渐显现出墨绿色花纹，诡异斑驳的圆圈越发像是无数双眼瞳，从眼眶开始，缓慢的覆盖了她的整副躯体，将半透明的□□牢牢的固定住。

        不必维持外壳的雾非常高兴，

        看着缓慢进入自己嘴里的九十九由基，意识到今天晚上没有其他的食粮，只有面前的她能投喂后，雾试探性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哦。’

        充满善意的孩子伸出手，从路边摘下植物的生［］器，递给了面前的女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它吞食的情绪里好多人为什么都喜欢这个，但是应该是不会出错的礼物。

        而九十九由基踏入黑雾区域后，还没有站稳，便诧异的看向面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中突然冒出的，布满眼球的触手，颤颤巍巍的递过来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紧接着，无法理解的话语传入她的脑海，强烈的情绪有如巨大的海浪冲击着她的意识，几乎是一瞬间，负面情绪的爆发让九十九由基无法克制自己的咒力。

        她好喜欢这个植物的生[]器哦。

        雾用还未长出牙齿的牙床，缓慢的咀嚼着九十九由基收到礼物的回礼，更加高兴的薅了一大把路边的野花野草，‘啪’一下全部丢到了九十九由基的身上。

        ‘都给你’

        ——再给我多一点吧。

        它表达了自己想要以物换物的想法，毕竟女人身体没有任何伤口，不能够用恢复来换取食物。

        九十九由基低着头，她喉咙间是难以克制的呕吐感，以及太阳穴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产生了一种脑袋要被撕裂开的错觉，混乱的神经不停撕裂着，恍惚间甚至感觉自己似乎脱离了□□。

        身体和灵魂被毫不留情撕裂开，巨大的怪物凝视着渺小的生物，而她枯朽腥臭的气味麻痹了神经，只留下人类本能所带来的，对全然未知事物无法克制的本能恐惧。

        不是[雾噬]是另外一个，比它更久远，更加让人颤抖的怪物。

        也许是惹怒这只特级咒灵所带来的，九十九由基勉强的思考着，大脑却像是干涩的气球摩擦着墙壁一样，呆滞而晦涩。

        而当九十九由基反应完毕，下意识想要攻击的时候，却发现[雾噬]依旧没有发动攻击的意图，触手甚至绕着她咕噜噜转了一圈，沾在触手上的野草掉了个干净。

        想到先前这只特级咒灵的态度和方式，九十九由基觉得自己的推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雾噬]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人类无法做出攻击行为，也没有对待人类特有的攻击手段。

        但还存在着另外一只特级咒灵，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发觉，作为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恐惧。

        问题比她想的还有严重。

        九十九由基不再犹豫，拿出手掌中的铃铛，顺着那只满是眼巴巴看着自己眼球的触手，猛的伸进最浓郁的雾中。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铃铛发出了第一声响声，正期待着糖果的雾突然被九十九由基突到面前，怪异的铃铛传出的声音瞬间让原本还很兴奋的雾瞬间萎靡下来。

        好难受，像是身体的血液被慢慢抽走一样，它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最末端的躯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雾难受的只能收拢起摊平的身体，试图把这让自己难受的东西挤出去。

        可是九十九由基紧紧抓住面前唯一的实体触手，依旧不停歇的朝着特级咒具输送着咒力，

        铃铛再次发出声响，这次让雾更加难受，它痛苦的看向九十九由基，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一起愉快玩耍，给糖吃的人为什么要抢夺自己的血液？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雾生气了，飞速拢合被铃铛声音击打导致缓慢消散的身体，愤怒的质问九十九由基。

        九十九由基再一次被诡异的声音混乱，原本稳定输出着咒力的特级咒具差一点没有握住，而对于雾来说，这是它第一次被属于来自‘母亲’的力量所支配。

        坏东西。

        坏东西。

        坏东西。

        雾生气的想着，强忍着剧烈的痛苦，浓郁的黑雾快速的吞噬了九十九由基手上的铃铛。

        好痛苦。

        锋利的匕首被雾气吞噬，还未发育完全的食道试图消化自己从未吞咽过的食物，又干又硬，像是放了一晚上风干的肉块，连一口水都没有顺着，直接吞咽下去。

        ‘我讨厌你！’

        雾对以及无法维持站立的九十九由基说道，被辜负善意的雾还是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只是大声哭喊着——

        ‘我讨厌你！’

        尖锐涩耳的叫声使得九十九由基本就晦涩的思考更加滞呆，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耳朵中流出，麻木的神经已经感触不到疼痛，她逐渐陷入意识恍惚中。

        本能的，九十九由基将咒力紧紧包裹住自己，眼前一片白光，在不知多久过后，她才感知到自己的身体。

        ‘那么，把所有不是咒术师的家伙统统杀掉，不也一样吗？’

        披散着头发的少年，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夏油同学’

        她听见自己说。

        ‘你说的是【可行】的’（注1）

        啊，是这么回事。

        九十九由基抚摸上耳朵，原本受伤的地方并没有流出任何液体，记忆中的话语无比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

        这是[雾噬]的能力之一？似乎也不是什么具有主动攻击性的能力呢

        正思考着，面前的自己和夏油杰被缓慢扭曲着，四周的也随着扭曲逐渐变换，离她记忆中的那些更加接近

        雾看着面色不停变换的九十九由基，歪了歪头，伸出触手将她环圈起来，费劲的伸出最长的手，一下将她放到了离自己远远的地方，才安心的朝着与九十九由基相反的方向蠕动，开始寻找今晚的食物。

        一直在一旁暗暗观察的辅助监督，见到九十九由基居然是昏迷着离开了黑雾，立刻拨打了手中的电话，他无法想象发生了什么，只能将自己看到的一切，结结巴巴的说出口。

        得到了消息的咒术高层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位皮肤皱皱巴巴，满脸老人斑的高层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我早就说过，应该让乙骨忧太也一起去，说到底特级咒术师也不过是女人”

        “我看也应该如此，咒言师还在我们这里，乙骨忧太还有求于……”

        里木介一郎看着面前的高层们，为不可见的轻哼了一声，作为从咒术高层建立以来一直稳居高层的家族之一的长老，话语权自然是要更重一些。

        他挑了挑眉，假惺惺的做起了和事老：“好了，我倒是觉得，还有一个人可以接任这件光荣的任务”

        “您是说，夜蛾正道？”刚刚升上来不久，坐在里木介一郎身边的高层顺着他的话头说道：“确实是个好人选不过在此之前，他的咒骸‘熊猫’？”

        “这有什么难处，作为叛徒五条悟一派的人，就算是赎罪，也应该把熊猫交上来！而且能为天元大人关押邪恶的咒灵，是罪人夜蛾正道的荣幸。”

        “确实如此应当如此。”

        作为等级不高的咒术师，春田美子在接到辅助监督传来的消息后，匆匆赶来的任务地点。

        但仅仅是靠近，就被面前庞大的，还在不停歇蔓延的咒灵所震惊到，她和身边同样等级不高的咒术师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腿软。

        “如您所见，由于人手不够，就先麻烦几位大人先拉扯一下这只咒灵，特级咒术师稍后赶到。”辅助监督面色平静的看着几位三级咒术师。

        不。

        这完全已经属于特级咒灵，不管是多少个三级上去都无疑是螳臂当车。春田美子麻木的想到。

        “我不要！”春田美子旁边的少女还穿着带有家徽的和服，应该是什么家族的低级咒术师，只见她脚步连连后退。

        “您确定要违抗命令吗？”辅助监督依旧一脸恭敬，语气不见丝毫波澜：“是家主大人下的命令。”

        家主大人。

        这四个字像是带着什么诅咒。

        少女原本带着恐惧情绪的眼睛瞬间流下泪水，只能哽咽的疯狂摇头：“我去，我会去的！”

        看到这里，春田美子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就连隶属于高层的低级咒术师都少不了去做探路石的命运

        她握紧了出门时女儿递给自己的护身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我明白了。”

        春田美子没有做出其他挣扎，从成为咒术师之后，深刻明白着咒术高层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时，她也挣扎过，不过就像是一颗沙子在阻挡着滔天的巨浪。

        没有人会听见。

        也许这一天，她等了很久了。

        辅助监督满意的微笑着，与其轻松平静地向他们诉说着简陋到只透露着一句话的资料。

        ‘请你们去死吧’

        “为了天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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