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大家总说，现在的年味没有以前那浓了。

        但姜然不那么觉得，她没怎么过过年，那几年变故太大，每天想的都是明天该怎么样像个正常人一样面对母亲，怎么样才能好好活着。

        但今年很不一样，她能跨年了，和所有爱的人一起。

        年三十晚上，几个人聚在了一起，在苏诚宜家。

        这事是苏洛瑶先提起的，说要一起跨年，后来队伍就越来越庞大了，苏洛瑶带着贺东祥一起，还怕被苏诚宜发现让姜然叫上了段昭。隔壁的冯志泽也过来凑热闹，总之七个人就这么聚在了一起。

        “哇，我们不会就在这看春晚吧～”苏洛瑶不满。

        “你还想干什么？”苏诚宜敲了一下她的头，“别以为爸妈不在家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

        “行吧，看春晚就看春晚，无聊死了……早知道跟爸妈去外婆家了。”苏洛瑶小声抱怨。

        苏诚宜也不管她，安静收拾饭菜。

        苏洛瑶不满却还是乖乖和姜然看春晚，姜然觉得不错，很久没有安安静静地看过春晚了。

        那三个男人正打着游戏，过了这么长时间，冯志泽不那么怕段昭了，甚至玩的不错，姜然觉得，段昭就是看着凶，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然然，你无不无聊啊？”

        “嗯？还好啊，这个相声挺好笑的。”姜然眯着眼。

        每个人都看出来了，姜然不一样了，苏洛瑶也不例外，她甚至愣了一下，姜然笑起来真好看，眼尾上扬，带着股媚气。

        “别看了吧，我们去买烟花吧！”苏洛瑶戳戳姜然的胳膊。

        “嗯……现在还有卖吗？都要跨年了诶。”

        “对哦……哎。”苏洛瑶叹气。

        “哎！哎！哎！”

        “怎么了？”“你又发什么风？”冯志泽和苏诚宜同时开口。

        “我草，逆风局，大哥你别说话啊！”贺东祥踢了冯志泽一脚。

        苏洛瑶听到贺东祥的话便没理冯志泽直接看向苏诚宜。

        “哎！高中生命苦啊！大过年的，连个烟花都玩不了！”

        “我哪里来的时间给你买烟花……”苏诚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

        段昭这才抬起头：“你想放烟花吗？”

        苏洛瑶扭头，发现段昭正看着姜然，其他两个人一脸开心的击掌，看来是赢了。

        苏洛瑶笑了一下，然后一脸“真诚”的看着姜然。

        “啊？有一点。”姜然喜欢看烟花。

        “走吧。”段昭起身准备走。

        “嗯？”

        “我家买的有，给你放烟花。”

        “好啊好啊！”苏洛瑶跳起来去拿外套。

        几个高中生，说风就是雨，苏诚宜和舒颜也被迫和他们一起。

        “你家为什么有烟花啊？”

        “给你买的，本来想着你会在家出不来，那我就放烟花给你看。”

        那样……我们就看了同一场烟花，也算是，你陪我过年了。

        “哦，那没事，我也会看到。”

        “嗯。”

        几个人跟着段昭去了家，他家很空，没什么东西，就一堆烟花还占了一个房间，苏洛瑶只感叹财大气粗。

        “还送了几根仙女棒，你要玩吗？”段昭走到姜然身边，从背后拿出仙女棒。

        “段昭，你干嘛偷偷摸摸的啊。”姜然也不自觉低了声。

        “怕他们抢，不多，你要玩吗？”

        “嗯……大家一起分了吧。”只她玩，不怎么好。

        “嗯。”段昭把仙女棒分给了他们。

        大年三十的晚上，路上并没有往常那么热闹，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路灯已经灭了，只靠几个人手里的手机照明，好在月亮很圆，很亮，能照的清前路。

        “我们去那边！”苏洛瑶指了另一边，“你不许去！”她扭头对苏诚宜坐了个鬼脸。

        “嗯，那你们去吧，五十米之内。”苏诚宜点头，难得，没有怼她。

        “好嘞！”苏洛瑶没搬烟花，一身轻的跑到了苏诚宜看不到的地方，后面两个苦力两只手搬着烟花跟着苏洛瑶。

        “我们去那边吧。”段昭一只手搬着烟花一只手拉着姜然往另一边走。

        姜然没反抗，听话的跟着他走。

        “你不担心吗？”舒颜问苏诚宜。

        “冯志泽跟着，不会出什么事，他没命了苏洛瑶都不会有事，而且离得近，我跑过去几秒的事。”苏诚宜转头抛给舒颜同样的问题，“你呢？你不担心？”

        “担心啊，但你不是说了嘛，你跑过去用不了很长时间。而且，虽然我不太相信段昭，但他确实一直在保护阿然。”

        虽然姜然和段昭早恋在舒颜这里已经预想过八百遍，但舒颜总觉得没什么理由反对，一个女孩抓住了光，她没发强迫她松开手。

        何况两人现在看着没什么情况。

        舒颜和苏诚宜相视一笑，他们护着孩子，等来了仅属于她们的依靠。

        “给，你的仙女棒。”段昭又递给了姜然几根。

        “不是平分了吗？”

        “怕你没有了会哭，私藏了几根。”段昭笑。

        “我才不会。”姜然接过仙女棒，有十几根。

        段昭点着烟花，只后又把仙女棒点着了递给姜然。

        他们身后是楼梯，两个人并肩往上面跑。

        突然，段昭加快速度，跑到最高的那一层，他手里拿着仙女棒，微弱的光照星星点点的在他脸上，他低头看着还在楼梯中间愣着的姜然，低头一笑。

        “姜然，我要你永远奔我而来。”

        我会好好努力，好好学习，变成更好的人，然后，要你奔我而来。

        他笑的不可一世，此刻烟花绽放在天空，手里的仙女棒也迸发着火光。

        站在楼梯中间的姜然，看着眼前的男生，白衬衫上有些因搬烟花而弄出来的灰迹。

        他看着她，眼里有星光，身上有火光，一时间，姜然听见了巨大的声响在跳动不停，谁都不知道，那究竟是烟花升起的声音还是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月光之下，两个孤独的灵魂从此有了依靠。

        跨年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堆积成山的假期作业，姜然写的快，倒也还好，只是段昭就没那么幸运，他从小都没怎么学过，混日子混了十几年，现在从头补起很困难，只能姜然抽空给他讲些东西。

        姜然讲的认真，段昭听的也认真，笔记记得都有一本，连贺东祥都说感觉段昭要秃了。

        好在韩铮在大年初五回到了b市，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天假期，三个人聚在tonight喝酒。

        欢愉之后便要踏入学校。

        很无聊，两点一线，宿舍，餐厅一复一日的熬着，竟也觉得过得不算慢。

        开学一个月后，学校组织春游。

        段昭觉得完全就是扯淡，才二月份，b市的人有的甚至穿着羽绒服，春游个屁。但你永远猜不透学校的想法，没几天，春游的时间跟地点就确定了。

        是一个小县城，有一座山还算是闻名，空气也很好，学校就准备组织着去爬山。

        这座山不算是特别有名，但大部分人也都还是去过的。可虽说是去过，但也抑制不住大家激动的心情，高中生活，枯燥无聊，这一点点甜头变成了大家几天来的谈资。

        舒颜给姜然准备了不少东西，但姜然最后只拿了一些牛奶，矿泉水和面包。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下，下面，请我们高二年纪年级主任对这次春游发表讲话！大家欢迎！”

        早上六点，天还很冷，几千个人站在旗台下听主任讲话，好像每一个活动之前都会这样，大家也在抱怨中逐渐习惯了。

        “你们已经高二了，不能再向高一一样玩了，这次春游，只是最后的一个放松，你们有的到继承家业，有的要实现梦想，希望你们在爬山之后，能学习到什么，回来之后，要交一千字的感言！……”陆陆续续又说了好多，总之就是那个大纲往里面套，大家耳朵都起茧子了。

        四十分钟后，大家坐上了大巴车往县城里去。

        段昭没和姜然坐一起，被苏洛瑶抢先了，她说是为了避嫌……

        避个屁嫌，就他们那阵仗，就差拿个大喇叭吼了，还避嫌……

        从学校到目的地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还不到半个小时，苏洛瑶就开始“晕车”。

        “呕～”苏洛瑶身子往前一倾。

        “晕车吗？”姜然拍拍苏洛瑶的背，一脸担心。

        姜然看的苏洛瑶有些心虚，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嗯，有点。咳咳咳……”苏洛瑶狠狠地把自己摔在靠背上，“头有点疼。”

        “我们窗户打不开，我看看谁那里能打开让你们换个位置吧。”

        真棒！苏洛瑶等的就是这句话。

        “嗯。”苏洛瑶装作不经意扫过贺东祥和段昭那边的位置，“段昭那个位置好像能开。”

        姜然看过去，窗户开了一个小缝，看来确实可以打开。

        段昭这时正闭着眼，但仿佛是感受到了姜然的视线，他缓缓睁开眼，微皱着眉，看着姜然。

        姜然和他对视，两人皆是一愣，姜然率先反应过来去看旁边的人，贺东祥……

        再看看身边面色红润丝毫不像是晕车的人，姜然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自己就是个炮灰助攻……

        “那你跟段昭换一下位置？”他正好坐在最靠窗的地方。

        “嗯！”苏洛瑶猛点头。

        ……

        “段昭？”姜然看着段昭的位置喊他。

        “嗯？”

        “你晕车吗？”

        “不晕，怎么？你晕，那我给你拿个袋子……”他作势要起身去问司机要塑料袋。

        ……

        “不，不是。”姜然迅速摇头，“是瑶瑶她不舒服，需要透风，想和你换个位置，行吗？”

        当然行了！这多好的事！

        姜然本是想着，她和苏洛瑶一起跟段昭和他旁边的人换位置，她来照顾苏洛瑶。

        可看到段昭旁边是贺东祥，姜然放弃了这个想法。

        “什么情况，你还晕车？”冯志泽问苏洛瑶。

        “你管我啊！”苏洛瑶刚刚装的倒是挺像，碰到冯志泽就破功。

        最后段昭和姜然坐在了一起。

        姜然是略微有点晕车的，但这次倒是还好。

        “要喝水吗？”

        “嗯？”

        “牛奶和矿泉水，你要喝什么？”

        “矿泉水吧”

        ……

        经过一个学期，现在几乎所有人已经对这种“小场面”见惯不惯，大家还是很有激情的讨论，但因为上次段昭的话也只敢说些好听点的。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段昭把身边睡觉的姜然叫醒，将校服外套重新穿好，两人和众人一起下了车。

        学校人多，老师自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关注你的，便让大家都相互照应一点，当然，不用说也是会的。

        “姜，姜然，我们一起走吧。”程别淮走过来。因为坐的近，两人关系还算可以说上几句话，程别淮此时红着脸看着姜然，姜然也没法拒绝。

        本是想着去看看苏洛瑶的，可看到那个跟着贺东祥蹦蹦跳跳的女孩，姜然还是止住了脚步。

        “好。”姜然回答程别淮。

        他好像是极开心的，低头抿嘴笑了半天，姜然觉得奇怪。

        “……”一旁的段昭并没有说话。

        “听说下次考试要分班的，你知道吗？”

        “嗯？没，没听说过。”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们说下次联考之后会根据排名进行重新分班。”程别淮推了推黑框眼镜。

        “哦，哦，那，那祝你，好好，考。”

        “怎么又结巴了？”段昭敲了一下姜然的脑袋。

        “段昭！！”姜然气极。

        “嗯，错了。”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还是不知错的笑，他总是这样。

        姜然不理他。

        “嗯，也，也祝你好好考。”

        我也会好好考，然后，和你一个班，那时候，我会不会得偿所愿？

        程别淮看了段昭一眼，段昭意识到，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就继续迈着长腿往前走。

        “嗯，谢谢。”

        两个学霸又围绕学习这一话题说了好多，段昭中间没说过话。

        其实姜然是不想谈论学习话题的，本就是出来放松的。但耐不住程别淮好像很感兴趣，就只能礼貌回应。

        程别淮当然也想找点其他的话题，但他发现，除了学习两人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小心点，前面比较滑。”段昭提醒姜然。

        “知道啦。”姜然点点头。

        段昭拉住姜然的胳膊，他还是不放心，听刚才前面的动静，貌似就是这里摔了个人。

        路确实很滑。

        “你也小心点吧，路真的挺滑的。”姜然扭过头对身后的程别淮说，路不宽，程别淮便走在了后面。

        “嗯，好。”少年受宠若惊，内心喜悦。

        段昭看着他们两个，眸子深了一瞬，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诶！”或许是因为兴奋过度分散了注意力，程别淮脚下一滑身体便向后倾。

        人在遇到危险时身体总会比脑子做出更快的反应，在要跌倒的那一瞬，程别淮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拉住救命稻草。

        姜然突然被拉住手腕，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后来感受到拉力却也甩不开了。

        可在段昭眼里，那就是另一番样子了。

        几秒后，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滚下去的姜然却安然站在那里，就连身边的程别淮都好好的站着。

        可那个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校服的男人却不见了。

        姜然向下看去，白衬衫已经不再干净，少年的脸也沾满了泥土，不再像之前一样干净。

        “段昭！”姜然迅速冲下去，幸好中间有一段平地。

        刚才段昭看到姜然拉着程别淮的那一瞬间，心里绞着疼，她不知道很危险吗？

        可还是在那一瞬做出反应，一个人将两个人拉上去，自己却滚了下去。

        姜然跑到段昭身边，一滴泪滴到了段昭脸颊，她哭了？

        “别哭啊，死不了。”段昭挑着唇笑，可姜然却哭的更惨了。

        “真没事，别哭了。”段昭难以有所动作，只能努力抬手给她擦眼泪。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手太脏，他又收回手。

        “别哭了，真没事。”

        这小姑娘，怎么总哭？

        段昭最后被送到了医院，大巴车没有司机，最终还是程别淮找附近熟识的人借了一辆车把段昭送去医院。

        医院人特别多，但毕竟段家家大业大，倒是很快便做完了。

        胳膊轻度骨折，身上有几处重度擦伤，其他没什么大碍。

        病房里，鸦雀无声。

        床上的人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对另一个男人笑的女孩，周身气压愈发的冷。

        窗外的程别淮正在道歉。

        “实在很抱歉，我，我当时没意识的就抓你了。”程别淮低着头。

        “我，我没事，段昭比较有事。”言下之意，不必向她道歉，有事的是段昭。

        “真的，真的很抱歉，我，我……”程别淮的脸都已经变得惨白了，姜然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嗯，没关系，应激反应，人之常情。”姜然努力扯起嘴角对面前的人笑，只是并不怎么好看。

        段昭所看到的，便是这么一番场景。

        终究，她还是喜欢学习好的吗……？

        姜然和程别淮交谈之际，贺东祥进来了，他去买饭，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上面是韩铮那张脸。

        “我草，咋这么冷？”贺东祥感叹，“vip病房，不应该啊，没空调吗？”

        他关上门进去。

        “哥，怎么样了？”手机里传出声音。

        “没事，你们学校这个时间段让打电话？”

        “我已经出来了，回去一趟。拿点东西。”

        段昭知道，韩铮撒谎，他基本没在家里住过，又怎么会拉东西，何况一个月才想起来，又是什么东西商店都没有？

        “嗯。”但段昭没拆穿，他既想回来便回来，只是贺东祥这货嘴巴未免太大了点。

        “哎，我刚刚在外面看到姜然跟我们班班……”

        “哥，你这真是用命追人。”

        贺东祥和韩铮同时开口。

        段昭愣了一下，没说话。

        两个人也同时闭了麦。

        段昭看着窗户，就那么静静看着，也不说话，贺东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外，阳光正好，洒在他们肩上，男生低着头，女生扯着笑，看起来如同画卷，而他们，是画卷外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段昭喃喃的说了什么，他没听清。

        段昭坐在病床上，他说：“我用命来追她，他能不能看我一眼？”

        我可以堵上我这条命，那你是否可以回头，回头看我一眼，我不祈求什么，只要你回头看我，我便对你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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