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兔子和狼（四）

从医院出来，才发现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冷风从四面八方灌入领口，吹得宋瑶一个哆嗦。空气里弥漫着湿润寒冷，她伸手在嘴边哈了口气，要降温了，真正的冬天也要来了。

        这雨一时半会儿好像也停不了，随着天色逐渐变晚，宋瑶不得不决定淋着雨到公交站等车，刚准备一头冲进雨幕的时候，被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你是想在这么冷的天淋雨？”

        张耀刚出医院就觉得前面的人很是眼熟，没想真是她。

        宋瑶望着这张熟悉的脸有些惊讶:“张耀？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事而已。”他撇了一眼两手空空的人，问:“你呢？”

        “我也是有点事。”其实完全可以坦白是来看了陈琦琦，但没必要。张耀没说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撑开伞，将其一大半伸到宋瑶头顶上说道:“顺路，走吧。”

        “谢谢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就确定和自己顺路，但又免费的伞不蹭，那就太傻了。毕竟，她也实在舍不得将身上这件校服给打湿，这可是宝贝。

        宋瑶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李芳坐在饭桌旁思考些什么，见她回来便问:“淋雨了？”

        刚脱完鞋，穿上自己柔软的兔子拖鞋，宋瑶才感到一丝温暖，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刚好碰见同学，蹭的伞。”

        “这样啊，菜都快凉了，我给你重新加热一遍。”李芳说着顺手给女儿盛了碗米饭，顺势端起旁边的菜就要朝厨房走。宋瑶刚坐下，连忙叫住:“妈，不用热了，反正我也没什么胃口，吃不了多少。”

        “这么冷的天，冷菜吃了对胃不好。”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李芳仍然进了厨房。外面还在下雨，风越来越大，将没关好的窗户吹得沙沙响，雨丝顺着这个劲儿拍在透明的玻璃上，逐渐变得模糊。

        李芳从里面出来，正好看见，放下手中的盘子过去把窗户给关上:“明天开始降温，冬天算是就来了，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她转身走进房间里提出个精致好看的袋子出来放在桌上的空地方，说道:“这里面是两件羊毛衫，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瑶闻声，忙下筷子，看了一眼，一蓝一粉，颜色都比较浅，甚至有点小清新，布料柔软丝滑。“妈，去年都还有一件新的没穿呢，够了。”她知道，羊毛衫普遍都不是很便宜。在吃穿这方面，母亲是真的没亏待过自己。“去年的是去年的，可能都小了。”李芳缓缓坐下。

        可能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宋瑶吃了半碗米饭就不想吃了，她看了一眼对面的母亲，又想起陈琦琦说过的话，开口:“妈，我想知道，你和爸爸，是因为什么离的婚。”

        “太久了，忘了。问这个干嘛？”可能是太突然，李芳险些没坐稳，故作镇定地整理好坐姿。“没事，一时好奇。”宋瑶淡定地刨了两口饭进嘴里，她心里清楚，母亲不想说，那她就不要继续问，确切地说，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问，因为在这以后母亲就坐在位置上再也没说过话，像是，在沉思。

        实在吃不下了，宋瑶放下碗筷，默默将它们收回厨房，整理好后出来见母亲还坐在那儿。进房间下一秒就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声音:“瑶瑶，你现在还小，其他的别管，好好读书就行了知道吗？”

        她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忘不掉母亲眼神，渴望，期待，憧憬。“嗯，知道了。”宋瑶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应了一声，随后进了房间，一头扎进床上的被子里。一股酸涩突然涌进心头，没有任何原因。

        她得要，更加努力了。

        一连过了两三天，宋瑶都是在教室里不是背书就是刷题，很多不懂的就去问张耀，虽然每次都听得似懂非懂，但总归是开了个好头。柳敏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奋斗模式，所以也没怎么去打扰。

        陈琦琦是周五回来的，那天温度直降，加上上次去医院回来淋了雨，宋瑶感冒了，越来越严重。上午一共五节课，但第二节的时候就开始脑门儿发热，宋瑶感到头昏沉沉的，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柳敏注意到后，小声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请个假吧？”

        “没事，待会儿下课趴一会儿就好了。你听课，不用管我。”宋瑶说完后，看了一眼黑板面前的老师，正讲得火热，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便一手拿笔一手撑头让自己不那么吃力。但似乎没起什么作用，脑袋越来越重，最后终于坚持不住闭上眼睛缓一缓。

        终于等待下课，却发现下节是语文，得去办公室。宋瑶拿起周让的校服，上次被雨打湿了一点，她干脆就把它洗了，准备今天还给他。一走出教室门就能感受到外面的凉意，这几天不是下雨就是刮风，她抱着校服缩了缩脖子，鼻子堵住了一点也不舒服，只能微张开嘴呼吸。

        到了1班门口，正准备让人带进去的时候就见周让从楼梯处走了上来。他似乎也看到了她，等他走到面前，宋瑶才开口，带着一股重重的鼻音:“校服我洗过的，现在还给你。”她吸了吸鼻子，把衣服递给他。

        周让听后，也没第一时间接过去，而是淡淡点头:“感冒了？”看来，他的校服还是没起作用啊。“嗯，很快就好了。”宋瑶笑了笑，她今天带了一条粉色围巾，白白净净的小脸半掩住，那双灵气的眼睛弯成月牙状。

        他刚要伸手接过衣服，却在半途停顿了几秒，随后又放下，说道:“先放你那儿吧，天气冷，感冒了听课的时候可以盖在腿上。”大概是没想到周让会这样说，宋瑶有些意外，不过却拒绝了:“谢谢，不过已经有多余的校服了，你快拿去穿上吧，别感冒了。”他今天只穿了一件不太厚的外套，看起来都觉得冷，他是不怕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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