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见，老郁

"嗯，我知道的，郁姐，可是我配不上他。"

        最后几个字颜子期把声音压的很低，低到只有她自己可以听见。

        "期期，你说什么？"

        郁鹭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没事，郁姐，我说你要好好的，身体要健康，工作要顺利，家庭要幸福，总之就是我希望你好好的，一定好好的。"

        颜子期说着便给郁鹭一个大大的拥抱，她这个猝不及防的热情让郁鹭颇为吃惊。

        "期期，你没事吧？"

        "没事，真没事，郁姐放心，好啦，你快给我开药啦，一会我还有事呢。"

        颜子期放开郁鹭。笑魇如花，她看上去真的好正常比任何时候都正常。

        "好，那你等等。"

        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颜子期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她居住的小公寓。

        这里已经恢复了原样，家里除了多了一张遗照，其他并无变化。

        颜子期小心翼翼地把遗照捧在怀里，用干净的小毛巾擦了又擦，看了又看，然后才把它放回了原处。

        颜成化的遗照放在了他生前住的房间，打扫干净之后她便将这里锁了起来。

        回到客厅，颜子期拿起手机在APP上下单了许多的菜，满满的购物车。

        接着她又把整套公寓打扫了一遍，把自己房间的床换了新床单，然后塞了一盒东西在枕头下面。

        等到打扫完房间，网购的菜也送到了，颜子期便开始在厨房忙活。

        她的厨艺一直都很在线，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做好了一桌子的菜。

        等到做好菜，摆好碗筷，她又利用半个小时洗了个澡，化了个淡妆，穿上了她觉得最好看的裙子。

        等做完这些，该来的人他也到了。

        "叮咚?"

        适时，门铃响起，颜子期走到玄关处将门打开。

        "老郁。"

        颜子期一见到门外的人，就满面春色，笑颜逐开。

        "快进来。"

        门外，郁卿身着一身烟灰色西装，手里捧着一束满天星，脸上笑容也是灿烂的很。

        他将花交到颜子期手上。仔细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打扮的这么漂亮，还邀请我过来吃饭。"

        郁卿收到颜子期电话的时候是真的有些意外，她是第一次把他邀请到自己的公寓。

        "进来就知道了。"

        颜子期将手里的花认真地插在鞋架上的空花瓶里，然后将手亲昵地挽住郁卿的臂弯，两人一同往餐厅走去。

        看着一桌子的菜，以及干净整洁的房间，郁卿有些不明所以，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小颜，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怎么，来，先把外套脱了，我开着空调呢。"

        颜子期说着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般伸手去帮郁卿脱外套，然后整齐地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重新回到餐厅，两人在餐桌前面对面地坐下。

        颜子期开了一瓶红酒，她拿过一个高脚杯往里面倒了半杯酒，放在郁卿面前。

        "老郁，我知道你不喝酒。但是今天我可不可以要求你为我破一次例。"

        颜子期说着还不忘对郁卿调皮地眨眨眼。

        "…"

        郁卿看着颜子期，他好像知道会发生点什么，又好像不是太确定。

        颜子期给自己倒完酒，然后举起手里的杯子对着郁卿含情脉脉。

        "老郁，第一杯，我祝你平安健康。"

        颜子期说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全数咽进喉咙里。

        许是喝的有些猛烈，她被呛到了："咳咳?"

        "诶，慢点，小颜。"

        "没事。"

        颜子期摇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第二杯，老郁，我希望你幸福，找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永远没有分别。"

        也不知是这句话太过煽情，颜子期鼻头突然一酸，然后眼泪就这么蓄满眼眶。

        她忍着揪心的痛，把眼泪逼回去，然后才抬头看着郁卿，"老郁，你真的很好，所以你值得更好的，有时候我会遗憾为什么在我情窦懵懂的时候第一个遇见的人不是你，如果是你，或许我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吧。"

        颜子期没有忍住，她说着说着眼泪水就这么划过脸颊。

        "小颜，你知道我的心意。"

        "不不不。"

        颜子期从旁边的抽纸盒里抽了一张纸将眼泪擦去，然后用公筷给郁卿夹了一只虾仁。

        "我的老郁值得更好的姑娘，你知道吗？不管我的生活过的多压抑，多艰难，你，郁卿，都是我无数次崩溃后唯一可以看见的光。"

        "…"

        "我真的…"

        颜子期越说越难过，她的声音开始慢慢哽咽，眼泪也越流越凶。

        "小颜，不要说了。"

        郁卿眉头紧皱，颜子期这样让他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如果你愿意，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

        多么好听的一句话啊，郁卿的话就像甜腻的蜂蜜抹在颜子期心上。甜的她心花怒放。

        颜子期愿意吗？她当然愿意，可是她不能，她的老郁值得配更好的姑娘。

        那个能配上的人一定是知书达礼，满身阳光，带着温暖而来，抚慰人心。

        可惜，她颜子期不是，她是灾星，但凡和她沾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她就是个克星，谁碰谁死，既然如此，她就应该去她该去的地方碰她该碰的人。

        颜子期拿过旁边的红酒瓶仰头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二，紫红色的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滑过白皙的脖颈流进衣领。

        郁卿见此也一口将杯子里的酒饮尽。

        有些事不必言说，答案已经很明了，郁卿知道颜子期最终还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所以…"

        郁卿停顿片刻，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你还是打算回到他身边对吗？"

        颜子期点头，"是，老郁，我爸的离开教会我两件事，一是要学会低头，向命运低头，向比自己高高在上的人低头，纪航成他能给我所有想要的，所以，我要向他低头。"

        "第二就是我改变不了别人，我就要改变我自己。"

        "所以，你要向他低头，所以你要改变自己，所以你要舍弃我？"

        郁卿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这样的话他很少说，今天能听见他说这样的话也实属难得。

        不舍得！

        颜子期当然不舍得，可她不能，命运对她太不公了，让她身上背负了层层枷锁，这样的她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去爱人。

        悲伤达到临界点，颜子期的心墙在这一刻瓦解，悲伤的情绪如洪流涌出，她没有控制住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颜子期趴在桌上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人活一世谁不想好好去生活，谁想永远活在阴暗里，可有的人纵使越想爬出深渊最后就越是会掉的更深。

        看着颜子期这样，郁卿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不忍心再去逼她了。

        郁卿伸手握住颜子期的手，良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好，小颜。我答应你，别伤心了。"

        郁卿没想到他这句话出口之后，颜子期哭的更伤心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她的哭声。

        颜子期趴在桌上，肩膀哭的一怂一怂的，最后要不是郁卿，她估计就得这么哭死。

        只见郁卿起身来到颜子期身边，他将她一把抱过，紧紧贴着自己腹部，任由她的泪水沾湿自己的衬衫。

        "小颜。我不会逼你了，你大胆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你也不要担心我，我也会往前走，我们没有缘分，就到这里，以后我们各自过好。"

        郁卿知道颜子期心里一直对自己有愧疚，她也担心他会过的不好，所以为了让她好过一些，他会特意顺着她的话去说。

        "小颜，你不必担心我。我真的会过的很好，前几日，我外祖父还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她是大学老师，人挺好，我打算接触看看。你就放心吧，我们都要好好往前走，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颜子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抱着郁卿的腰狠狠地哭，狠狠地哭…

        突然，猝不及防间，颜子期径直起身，她紧紧搂住郁卿的脖子，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对他说道："老郁，你吻我好不好，老郁，我想吻你，我真的想。"

        一次，颜子期想放纵一次，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郁卿，"求你，老郁。"

        即使无法永远得到，得到一瞬间也是好的。

        "求你了，老郁。"

        颜子期捧着郁卿的脸，满眼哀求。

        "好。"

        郁卿点头，然后他低头用力地吻住了颜子期，两人紧紧相拥吻的难舍难分。

        他们一路从客厅拥吻到卧室，颜子期今晚是做了准备要把自己交给郁卿的。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郁卿不可能不懂，就在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郁卿拿过一旁的被子将颜子期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他坐在她面前，紧紧地抱住她，终究，他还是不忍心。

        郁卿不想要吗？

        不，他想要，只是，他不愿。既然无法得到全部，那他宁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小颜，答应我，以后不管在哪，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郁卿亲吻着颜子期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叮嘱。

        "还有，量力而行，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好…"

        "好…"

        "老郁…老郁…"

        颜子期哭的一双眼泪早已肿的不行，她死死搂住郁卿的脖子，就像个将死之人拼命地想去留住这个世界的美好。

        看一眼，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每个人的世界里都有一轮难以忘怀的明月，它很大，也很亮，它曾经照亮过黑暗，也温暖过一个人的全世界。

        郁卿就是颜子期的那轮明月，他来过，她已知足。

        *

        翌日，颜子期在空荡荡的房间醒来，郁卿走了。她的世界重新回到了过去。

        颜子期仍旧难过，可她知道这个结局是最好的，现在的她孑然一身，再是没有任何牵绊了。

        很多事也是时候开始了。

        颜子期掀开被褥，赤脚下床，她简单的洗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吃抗抑郁的药。

        五颜六色的小药片就这么被她吞进肚子里，有时候颜子期也很无解，为什么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它就可以掌控着一个人的情绪。

        吃完药。颜子期又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然后她的电话就响了。

        "喂，你好，我们是东城区公安局的，关于您父亲的案子，我们这边已经结案了。"

        "您的父亲颜成化死于谋杀，凶手是一名女性，她的作案动机就是曾经与您的父亲有经济纠纷的过节，所以便伺机报复，现在这个人已经被我们收监，接下来会走司法程序，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关于案卷，您可以随时来看。"

        "不必了。"

        颜子期说完这三个字就挂断了电话，关于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结果，她心里早就有数，有纪航成在里面插一脚，那便是对事实最大的扭曲。

        颜子期走到梳妆台前，昨晚哭肿的双眼此刻已经消肿，丝毫不会影响她的颜值。

        颜子期拿起眉笔。仔细地描摹着，然后是口红，她没有把自己画的面目全非，就是很简单的小清新装。

        然后，她又从衣橱里取了一套衣服给自己换上。

        颜子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一度有种回到二十二岁那年，她刚遇见纪航成时的模样，好看。

        颜子期没有多自恋，收拾一番之后，她便出了门。

        公寓旁边有一家文印店。颜子期进去打印了一份自己的简历，然后便在路上随便扬招了一辆出租车。

        "姑娘，去哪？"

        出租车师傅热情地招呼。

        "去纪氏集团。"

        "好嘞。"

        师傅按下计价器，一脚油门，车子行驶了出去。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离纪氏集团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时，颜子期突然让师傅停车。

        付了车费，颜子期推开车门下车了。

        下车的地方可以看到纪氏那幢气势恢宏的大楼，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中，它壮观的那样的耀眼夺目。

        颜子期站在原地，看着那幢楼久久没有移开眼。

        有时候，她也会安慰自己，虽然感情出师不利，但好歹纪航成也是富二代，就算被骗被渣被玩弄，她也不至于回头想想很恶心。

        纪航成有颜值，又有钱，多的是女孩想被他骗pao，她已经做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有什么好难过的。

        是吗？

        很多人一定都这么想。

        倏地，一阵寒风过，颜子期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然后抱紧怀中的简历往纪氏走去。

        就在她即将快到纪氏的时候，纪航成突然就出现在了颜子期面前，就像是某种刻意的相遇一般，两人见面了。

        "颜子期，你还好吗？"

        纪航成看着颜子期，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不敢去打扰他。

        "…"

        颜子期把头别向一边，不说话。

        好什么好，谈个恋爱，都死了爸，谁能好。

        纪航成觉得自己问的这句话挺废的。

        旋即，他又跟着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工作。"

        颜子期淡淡地应了一句。

        "找工作？你不在酒吧唱歌了吗？"

        纪航成记得颜子期是最喜欢唱歌的。

        "不。"

        颜子期摇头，"现在我想过正常的生活，不想黑白颠倒了。"

        她看着纪航成，说的很认真。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去了很多家都没有结果。"

        "好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颜子期说着抱着简历径直往前走。

        "等等。颜子期，如果你愿意，可以来纪氏上班。"

        纪航成将颜子期叫住。

        去纪氏上班？

        颜子期背对着纪航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不过很快，她又把这个笑容隐去，"不必了。"

        刚迈步，纪航成就追了上了她，"颜子期，既然你试了这么多，那就说明希望很渺茫。这样你不如来纪氏，你放心，那里比你想像的大，你想遇见我很难。"

        纪航成知道颜子期的心思，她不就是讨厌见到自己嘛，那不见就是了。

        颜子期："…"

        见她不说话，纪航成紧跟着说道："不就是一份工作，你讨厌我可以，但是你何必和钱过意不去。"

        颜子期当然不会和钱过意不去，她也没有去很多公司碰壁。她撒这么多谎，不过就是为了一个目的。

        "走吧，我带你上去。"

        纪航成见颜子期不为所动，便伸手准备去碰她。

        "放手！"

        "ok。那你和我走。"

        颜子期这回没说什么，乖乖和纪航成进了纪氏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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