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过巨龙的小手

　　温室般的水晶房内，有些光线经过棱角的折射分散成了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斑洒落在地，恍惚中竟有一种仙气缥缈的感觉。

　　殿内人皆是天上人，场中景皆非人间物。

　　褒衣博带花白胡子的老者，如同施展了神术般悬立空中，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呆愣愣坐在地上的小男孩，耐心地等着他醒悟过来，然后颤抖着匍匐在地对他顶礼膜拜。

　　黑布遮眼的少年早已恭敬地退到一边，如同一块石头般继续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陈子凌前一世也只有八岁，此事的身体也不过三四岁年纪，听到老者的声音后，他继续呆呆地坐在地上。

　　非但没有匍匐在地跪拜不止，反而脸色变得自然起来，双眼中迸发出喜滋滋的目光。

　　陈子凌低头仔细地看了看明显变小的双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激动道：

　　“原来这里就是神庙，老头带我参观参观！”

　　小男孩的神情就好像是在说，这片地被我包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了！

　　房间内神圣无比的气氛，瞬间被小男孩大不敬的话破坏的荡然无存。

　　白胡子老头双眉一挑，身形一变，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金巨龙，层层叠叠的龙鳞上闪烁着五彩光芒，似乎随便吐出一口龙息，面前的小男孩都会瞬间化为齑粉。

　　奇怪的是宫殿内并没有狂风大作，也没有炽烈如岩浆的高温，只有层层叠叠的龙躯在空中蜿蜒盘绕，黄金巨龙不时露出锋利的牙齿，朝小男孩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陈子凌如同牵猫遛狗般走到了它的面前，突然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黄金龙首中轻松穿过！

　　不是他道法高强，而是真的就是如同穿空气般，很轻松就穿了过去……

　　柳轻眉将陈子凌的表现全部看在眼里，起初她以为面前的小男孩肯定会被老头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跪在地上口颂仙师叩首不止，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或许可以用反应迟钝来解释？

　　待到老头化为毁天灭地的黄金巨龙后，陈子凌竟没被吓哭，那就只能说明他已经猜出了巨龙的虚实，或者他真的很勇敢？

　　看到这里，柳轻眉噗嗤一笑，朝空中讥讽道：“嘻嘻，老家伙装模作怪没成功，连个小孩子都没吓倒，羞不羞？”

　　接着她一把抓住陈子凌肉嘟嘟的胳膊，如同捡到宝贝般，脸上乐开了花。

　　“我一个人呆在这里这么久，今天终于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了，我带你参观一下周围的建筑！”

　　“五竹，你用水先浇一下这边的番茄，不要浪费奥！”

　　水在这里很是珍贵，由于柳轻眉被黑衣少年限制不准出门，因此生活用水只能依靠庙内的落雪。

　　奇怪的是身手超凡、不食、不休的黑衣少年，却对没有任何实力的老者言听计从，态度还格外恭谨，亦不能轻易离开这座破庙。

　　陈子凌被柳轻眉扯着小手，浑然忘记了自己小小的身体依旧赤裸着。

　　二人穿过一排排五颜六色的瓜果蔬菜，眨眼功夫就颠颠地跑到了晶莹剔透的宫门前。

　　外面的天空并不如何明亮，如同被遮了一层薄薄的浮云。

　　透过面前的宫门，陈子凌已经看清了附近的几处建筑，十几层楼高的暗灰色殿檐下，耸立着一排或黄、或青、或白、或红的石柱。

　　宫殿檐牙高啄折向苍穹，状若积势欲飞的洪荒巨兽。

　　面前的建筑如同穿越亘古，历经沧海巨变，坚硬的黑色墙体上被岁月留下了无数斑驳的痕迹。

　　肃穆、萧杀的孤寂感被一座颓塌的宫殿烘托到了极点。

　　此刻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陈子凌小嘴大张，虽然前世已经对神庙的来历有些了解，但是亲眼看到这么壮观的巨大建筑，依然被震慑住了心神。

　　和之前看到的虚拟投影不同，此刻完全是他内心深处的本能反应——人类天生对于岁月的恐惧，站在巨大物体下渺小如蝼蚁般的自卑。

　　“不用买门票，如果还能拍几张合影该多好！”陈子凌收敛好心神后，在心中忍不住嘀咕一句。

　　老者终于看到小男孩震惊的反应，在空中突然浮现出来，自动当起了解说员。

　　“这些石柱暗含天机，黄、青、红、白分别象征着地、水、火、风乃是天地间的‘四大’。”

　　陈子凌和柳轻眉两个小人，抬头看了老者一眼，如同看着一个神棍般，脸上露出了一副鄙夷的神情。

　　“我带你到外面看看”

　　柳轻眉脆声说了一句，面前的宫门无声而动，刚被她用力推开了一条15度的缝隙，一股冰冷的寒风瞬间钻了进来。

　　陈子凌怪叫一声，身上如同被人割了一刀，可怜兮兮地提醒道：“我还没穿衣服，出不去。”

　　“你退后一点等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柳轻眉笑嘻嘻地交代一句，将宫门拉开一条缝隙挤了出去，片刻后抱了几件厚厚的狐裘回来。

　　“这些皮草都是我从周围宫殿的箱子里翻出来的，是之前供奉这座宫殿的人留下的。”

　　“我按照自己的身材修改了一下尺寸，你应该也能穿。”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断，柳轻眉又走到陈子凌的身前和他站在一起比了一下身高，果然二人身高相差不大。

　　柳轻眉嘻嘻一笑，一把将怀里的狐裘放在了他的怀里。

　　黄色的狐裘入怀，陈子凌就感到一股暖流在皮肤上不停流动，软软的感觉很是舒服。

　　“这些世间难得一见的灵狐皮，都是历代各国供奉千辛万苦从凡间搜集来的，舒服吧？如果你留在这里就可以受世人膜拜，拥有享受不尽的珍宝！”

　　“神道熹微，大道不畅，你可愿献身神庙，侍奉光明？”空中的白发老者宝相庄严地朝陈子凌郑重询问道。

　　“你不要被他骗了！”柳轻眉朝陈子凌提醒了一句，接着朝空中翻了个白眼：“我们两个总有一天会逃出去，亲眼观尽繁华美景，尝遍人间美味”。

　　“冥顽不灵”老者摇头叹息一句，再次消失。

　　柳轻眉不知道面前的小男孩究竟是怎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的，或许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重生者？忍不住对他问道：“你多大了？怎么来的？”

　　陈子凌想着自己上一世掌握的知识，摸着自己的脑袋含蓄一笑：“四岁，我正躺在床上睡觉，醒来后就看到你了”。

　　“奥，这么巧，我也四岁”柳轻眉不太自信地说道。

　　陈子凌转头望着空中责难道：“老头，你能说出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解释不出来，以后就不要忽悠我们当童工！”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空中一个老迈的声音如同陷入了无限循环般不停重复着这个问题。

　　“走，我们去外面看一看！”柳轻眉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陈子凌一眼，嘻嘻一笑，拉着他的手朝外跑了出去。

　　巨大的石墙内部一共有九座宏伟的建筑，靠近宫门的前院一共有六座宫殿，并列成两排，后院一共有三座。

　　柳轻眉居住的地方以及那座水晶般的宫殿就位于最后一排。

　　前后两院并没有高大的墙体分割，最后一排的地势明显较前院更高，一条斜斜的玉色石阶将两部分连成一体。

　　黑色巨石铺就的大道，如同天神从空中挥下的惊天一剑，笔直地从前院宫殿入口处一直贯通到玉色石阶前。

　　宫殿两侧都已经被人清理出了窄窄的过道，此事正值极昼，阳光日夜照射，地表的积雪依旧没有任何消融的迹象。

　　陈子凌将双手缩在袖子里，额角的黑发已经浅浅地结了一层霜，外面的空气依旧寒冷异常。

　　两个小人站在一处破旧的宫殿内，呆呆地看着面前大块脱落的墙皮。

　　墙壁上是用矿石涂料绘制的一幅幅巨大的画像，既有面容隐藏在云雾中的神祗，也有身穿兽皮的凡人，手持利剑的战士，头梳双髻蹁跹舞动的少女。

　　这些画像似乎是按照人类的不同时期绘制的，记录下了人类文明的历程。

　　正当二人陶醉在壁画上的故事中时，空旷的大殿内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响了出来。

　　“我知道了，你们是天脉者，从来处来，这一切都是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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