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尽天明

　　黑漆漆的房间内，陈子凌和柳轻眉两个唇红齿白的小人，正无聊地数着手指头。

　　两个小人既没有计时工具，又无法通过冬眠，来应对枯燥漫长的极夜，作息没有什么规律，只能依靠五竹的帮助。

　　“咱们得想一想如何将五竹支开一段时间，不然我们还是出不去！”柳轻眉躺在床上，将一双白嫩嫩的小手，迅速缩回了温暖的被窝，嘟囔道。

　　陈子凌始终想不出个头绪，苦闷道：“也不知如何才能将神庙的门从里面打开，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开门的事包在我身上，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柳轻眉声音虽然稚涩，语气却是无比自信。

　　“柳轻眉，你又想坑我？可我打不过五竹啊”陈子凌说道最后，竟带出了一点哭腔。

　　“脑子是个好东西，想不出来，上次拉勾的事情就不算了！”

　　“那我再想想，我们已经好久没出去了，我们出去看看五竹在干什么”

　　陈子凌气呼呼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一股小小的火苗噌的一下冒了出来，如同蜡烛般的火光将房间迅速照亮。

　　柳轻眉跳下床，迅速穿戴整齐，身体显得十分臃肿，只漏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走，我们去看看！”

　　两个小人一起走出了小房间，刚一打开宫殿的大门，几块大大的冰晶就呼啦一声掉了下来。

　　一股零下五十多度的寒风，瞬间从二人衣服的缝隙中钻进了身体。

　　“好冷啊！”叶轻眉惊呼一声，长长的睫毛上粘上了几颗白白的冰晶。

　　身边只穿了一件黄色狐裘服的陈子凌，表情却显得有些兴奋。

　　自从他练习了红色功决，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壮，身高还没如何变化，耐寒的本事却增长的尤为明显。

　　虽然他还不能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中长时间停留，只能不停消耗体内真气，化为丝丝暖流布满全声，抵挡住寒冷的侵袭，但是这个本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适合了。

　　这是自带人体暖宝宝啊……

　　叶轻眉虽然也练过红色功决，但是她似乎不怎么喜欢这样暴烈的功法，只练到第一层。

　　大部分时间，她都用来研究那本白色功法了，在她看来身手快捷比什么都重要，出去后才可以依靠她知识，赚大把银子，数大把票子。

　　神庙搜集来的人间资料依旧是几百年前的旧闻，不过这已经足够叶轻眉推断出，这个世界处于什么样的文明程度了。

　　这片大陆最富庶，最强大的国家是魏国，东面有个小小的通商港口叫东夷，魏国的南面是小小的庆国，西部草原有无数荒人的部落，统治那里的人被称为单于。

　　这个世界没有高白酒，没有汽车，也没有滑膛枪和火炮，最强的武道强者只有九品，最有势力的人叫皇帝，男人还可以三妻四妾，这样不太好……

　　“五竹？五竹？你在那里？”叶轻眉和陈子凌在几座破旧的宫殿中都没有发现五竹的身影，简单粗朝地黑暗中不停呼喊着。

　　立于黑色石道上的一个雪人，脑袋突然晃动了一下，一把裸露在外的黑色铁钎，上下一挥就将冻牢在脚下的冰晶迅速击碎，身体一转，朝黑暗中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雪块随着黑衣少年的走动，一块块落在了地上，只有头顶和肩膀上的积雪依旧纹丝不动，没有滑落的迹象。

　　黑布遮眼的少年似乎也不觉的他这个样子有什么问题，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般，身上带着丝丝寒气，突兀地出现在了陈子凌二人的面前。

　　“你们是在叫我？”黑衣少年神色漠然问道。

　　“小竹竹，你怎么不来找我们听故事了，你最近在做什么？”

　　柳轻眉伸手扯了扯黑衣少年的衣袖，少年楞了一下，双膝一弯蹲在了地上，柳轻眉伸出一双小手将他身上的积雪快速拍落。

　　黑衣少年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见二人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转身重新走进了黑暗中，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了神庙门前的石道上。

　　两个小人踏着厚厚的积雪，慢慢跟在五竹身后，无奈地看着他的举动，只能任凭他继续留在这里，独自经受寒冷侵袭，积雪封冻。

　　“他也太可怜了——”柳轻眉扯着陈子凌的小手，秀眉紧皱，声音悲悯道。

　　回到房间后，二人先检查了一下藏在金属柜中的两个小包袱，确认没有遗漏一些必须的物品后，就一起站在房间内，双眼透过一道厚厚的玻璃制作的圆形窗口，望着黑漆漆的夜色发呆。

　　“我们将来一定要回来救他！”两个小人很有默契地说道。

　　……

　　距离神庙不足百里的冰天雪地中，十几个瘦骨嶙峋，饿的双眼深深凹陷，状若厉鬼般的男人，正藏在人工挖掘出来的大雪窝中，躲避着天神的惩罚。

　　中间一个秃头的男人正在颤抖着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角微微呓动，为他之前犯的罪过不停忏悔。

　　男子仪式性地做完了忏悔，双手从地上抱起了一块被冰雪封冻的肉块，嘎吱嘎吱用牙齿疯狂地啃咬了起来。

　　听到身旁的响动，所有人面上都是一阵抽搐，虚弱不堪的同伴更是大有兔死狐悲之感，向来不惧生死的魏国勇士，此刻内心深处也生出了极大的恐惧，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雪窝中，一位身材挺拔，面色发青的男子，听到周围的响动，握紧了一下手里的匕首，鄙夷道：“苦荷，你这个秃驴不要吃太多！，你想看着我们全部饿死吗！”

　　正在啃食肉块的苦修士——九品境界武道强者苦荷，阴森森诡异一笑：“肖恩！在我面前，不要耍缇骑首领的威风，只许你自己多吃，我凭什么不能多吃？”

　　“最近我不是都少吃了吗？如今，天神发怒，降下神罚，想要多活几天，就少吃些！”

　　“我多吃些，才有力气忏悔！”苦荷反击一句，继续大口啃食起来。

　　一千勇士在大魏国缇骑首领肖恩和苦修士苦荷的率领下，从国境一路北上，远赴雪域，本以为能有所发现，为皇帝陛下求得长生仙药。

　　谁知一路北来苦不堪言，艰辛程度远超众人的预料，先是骏马接连冻僵，接着许多人又变成了瞎子，残余的一百人好不容易看到了大山，谁知道竟惹怒上天，引来了神罚。

　　无尽的暗夜遮蔽天地，气温急速骤降，冰天雪地中鸟兽绝迹，如同鬼蜮！

　　当初千人的庞大队伍，一路北上丢下了许多尸体，现在只剩下了十八个，如今携带的粮草早就被消耗殆尽，只能靠身边的同伴的尸体度日。

　　苦荷手里抱着的赫然便是一条人腿。

　　饱餐一顿之后，苦荷的声音重新变得悲悯起来，继续跪在地上口诵经书，扣头不止，虔诚地祈求着天神的垂怜。

　　“苦荷，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这秃驴不是吃人肉，就是念鬼符，有个屁用！”肖恩用粗沉的声音讥讽道。

　　“无所不知的天神，一定能够感受到我的忏悔，总有一天会被我的诚心感动！”苦荷回了一句，继续执着地跪在地上，朝雪窝外的天地叩拜起来。

　　或许是天神真的感受到了苦荷的诚意，在他完成了第一千次叩首的动作后，外面的天色真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墨一般的夜色逐渐稀释，外面似乎是有了一丝光明！

　　雪窝内躺在地上的众人，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外面的天色，挣扎着坐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模仿着苦荷的动作扣头不止，嘴里无比恭谨地恳求着天神的怜悯。

　　就连刚才还嘲笑苦荷的缇骑首领肖恩，也忍不住颤抖着跪在了地上，为他大不敬的话恳求天神的宽恕，脑袋重重地撞在坚硬的雪块上，毫不在意鲜血正在从他的额头不停冒出。

　　天神终于饶恕了胆敢前来寻找神庙的可怜人，外面的夜色变的更淡了，约莫已经能够看清周围的景色。

　　十八位朝圣者排着队，双手合十在苦荷的带领下继续朝大山行进。

　　他们相信，既然天神已经饶恕了他们，自然是愿意和他们见上一见，神庙一定就在附近。

　　一行人在雪中又行了几天，终于来到了那座万年不化的雪山脚下。

　　一座黑色的巨大宫殿，正在从高空缓缓降落人间，最终落在了半山腰的一处平台上。

　　一行人彻底被神的伟力震撼了，渺小如蝼蚁般的众人匍匐在地，激动地连忏悔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动后，众人泪流满面地抬起了头，呆呆地注视着面前无比高大，根本不似人力所能建造的宫殿。

　　“我终于看到神庙了！天神啊！您卑微的侍者苦荷特来拜见！”

　　“无所不知的天神，我奉魏国皇帝的命令，卑微地恳求您赐予长生仙药！”

　　肖恩和苦荷双手合十，恭谨地跪在地上，声音无比虔诚。

　　二人恭谨地跪在地上，苦苦等待和很长时间，高空中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直到二人身体即将被冰冻时，他们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二人抬头看了高空中无比安静的神庙一眼，又彼此碰了下眼神，开始一扣一拜，无比虔诚地沿着高高的神阶向上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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