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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叶知秋(3)


  初云今日是好生打扮了一番,穿着一条簇新的洋红色八幅凤尾裙,面上妆容厚得像糊了一层石灰,满头的步摇金簪垂着各式流苏,插得跟市集里卖的冰糖葫芦棍儿一模一样。

  初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由衷觉着初云这个发型放在江湖上也能排上顶尖儿的脖子杀手,沉甸甸的怕是有十来斤,压得脖子看上去都短了一截儿。

  季夫人也怔住了,可府门口小厮丫鬟车夫一全儿,又不好当着众人数落初云落闺女的脸子,只好走过去用袖口遮掩着,试图拔一两个步摇下来,可承重如此繁复的头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梳上去的,一拔就有些松散了,稀稀疏疏的不成样子。季夫人一狠心,干脆直接拔了好几根簪子,让丫鬟带着篦子头油上车再重梳一遭。

  初云看道自己一大早起来精心设计的发型被季夫人说毁就毁了,小脸儿立刻拉了下来,憋了几下没憋住,豆大的泪珠儿哗啦啦的往下掉,杵在原地怎么都不肯动了。

  季老爷闻声过来了,听季夫人小声道了始末不住地扶额,只得半哄半呵斥地把初云弄上了马车,累得满头大汗。

  反观初墨这儿倒舒了一口气,初云今早闹这么一出,好赖是没工夫注意到她了,不然说不准又得数落她几句。

  一看季夫人就没打算让她上前头季夫人和初云的那辆马车,初墨乐得清静,这样她能宽宽敞敞的独占一辆马车不说,还能捎上缃儿和绛儿,不然两个丫鬟就只能在车下步行跟车了。想到这儿,初墨生怕有变故似的,不待季老爷发话,美滋滋的叫上缃儿绛儿就上了后头一辆马车。

  季老爷没想到刚打出门就能折腾这么多事儿,唯恐误了时辰惹公主不快,也顾不上追究初墨没规矩了,急急忙忙出发往公主府去,一路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提前一炷香的时辰到了公主府。

  初墨在绛儿搀扶下下了马车,目光马上被大门口牌匾上气势磅礴的和硕公主府五个大字吸引住了,再一看落款,竟然是当今圣上的笔墨。初墨心里悄悄对前几日季老爷的皇室秘辛普及的信任度打了个对折,看来当今圣上与昭懿公主关系不错是不假,但说圣上文韬武略无一出众就不那么可信了,至少这字写得就是气贯长虹,颇有一番帝王之韵。

  昭懿公主全称其实是和硕昭懿公主。和硕公主是品阶,皇后所出的公主称固伦公主,其余嫔妃所生之女称和硕公主。但因先帝生前昭懿公主不受宠,有些妃嫔使坏,命下人故意不称和硕公主的称谓,端太妃和昭懿公主又都是为人亲和不摆架子的性子,宫人不称和硕公主也从不计较,渐渐的大家就都直呼昭懿公主的名儿了。

  初墨环视了一圈,饶是头一次出门做客,也发觉了一点不对劲来。

  这座和硕公主府不在昭懿公主的正式封地建府,因此不过是一座三进三重的院子,装饰也较为素雅,并不打眼。

  与亲王不同,历朝历代的公主们虽然有自己的封地,也会在封地大兴土木修建占地颇广的公主府邸,但好些公主都不会住进封地,依然居住在京城内。而亲王就不行了,王爷成年后如无特别安排均须得外出就藩,若是赖在京城不肯走,一顶觊觎皇位的大帽子那就是永生永世都摘不掉了。

  所以公主府不富丽堂皇并不奇怪,诡异的是四周的守卫出奇的森严,感觉与朴素的公主府格格不入。公主府外面有众多全副盔甲的士兵来回巡逻也就罢了,就连进了府,里头的侍卫也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多到令人啧啧称奇,若不是早就得知端太妃和昭懿公主的美名盛传,初墨险些都以为公主和驸马莫不是被软禁了罢。

  进了二门,男女宾客就得分开了,季老爷跟着驸马去了前厅,季夫人领着初云和初墨在领路丫鬟的带领下前去拜见公主。

  初墨随季夫人进了屋,瞧见那位端坐正中主位的料想便是昭懿公主了。

  昭懿公主和传闻中果然很一致,不知是天生就长了一张和善脸,还是相由心生才日渐看起来有温婉气质的,总之是一个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极易亲近的面相。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石青色常服,并未搭配金环爵钗,发间简单髻了几朵簪花,一双眉眼弯弯,巧笑倩兮,和初墨脑海里猜测的公主架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昭懿公主含笑待受完了众人的礼,吩咐丫鬟给各人赐座看茶,笑吟吟的说道:“我日日进宫看望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听宫中人提了好几回季府二位姑娘,都说二位姑娘花容月貌、皎若秋月,听得我这耳朵根子都快起茧子了,今日才得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种场合除非是被点名问话,否则是绝没有小辈说话的份儿的。于是初墨老老实实的微垂着头,适当地露出女儿家被夸赞后羞涩的笑容。

  公主与季夫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个来回,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季夫人的恭维,总的是茶也喝了,糕点也吃了,众人都有些许疲乏。因着昭懿公主待人平和,随性说着些京中人家的趣事儿,早先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松乏了下来。

  此时,昭懿公主忽的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季夫人,对季夫人说道:“我瞧着夫人的今日戴的簪子同我幼时弄丢的一支颇为相似,我那会子极是喜爱,哭闹了好一阵呢。夫人可否上前来容我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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