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杏雨梨云（3）

　　果然来了。初墨扬了扬眉，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回身。

　　卫世子，啊不，是皇上，面带无懈可击的微笑，礼数周全地俯身作揖：“二娘安好。”

　　初墨忍住心里的窃笑，屈腿道万福：“世子爷安，初墨粗枝大叶惯了，蠢笨不识得桂花的美，却教世子爷见笑了。”不就是演戏么？谁怕谁呀。

　　虽然猜到了他多半就是皇上，但初墨就是怎么也没办法将此人与龙行虎步、不怒自威的皇帝形象联系在一起，心里怎么都畏惧不起来。

　　上回见面初墨又是紧张又是尴尬，根本没仔细瞧瞧皇上的长相，这回她谨记季老爷的叮嘱要看清对方容貌，横竖现在她不该晓得他到底是谁，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不知者无罪，壮起胆子抬起头直视对面的男子。

　　皇上就站在离凉亭几步开外的石板路上，身穿一袭简约至极的墨灰色立领大襟长袍，外着深青色对襟马褂，若不是若隐若现的四面开衩式样暴露了皇室贵族的身份，初墨险些就要被这朴素的色调骗了过去。

　　皇上俊朗沉静，面如冠玉，眉似刀削，一身芳华气度如瑶林琼树，却未见高不可攀的姿态。初墨一眼望过去，禁不住被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吸引，差点深深的陷入瞳孔的漩涡里。

　　“依二娘见，这茶花独美在何处？”

　　初墨忙收拢心神，微微屈笑着答道：“桂花也好，茶花也罢，皆是花繁叶艳、生趣盎然之物，这世间本就无一物硬要强过另一物的道理。这两回若无初墨来观，或者再说远些罢，无论是在庭院中被悉心呵护，还是在山谷中迎风自傲，这些桂花和茶花依旧会花簇锦攒开得姹紫嫣红，初墨有缘得以赏顽已是大幸，还是莫要将自己的意志强附于花罢。”

　　皇上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神色一怔，只是一瞬之间又突然面露笑意，目光含趣地打量着她，声音甚是柔和：“没想到二娘是如此想法，倒是世安浅薄了。”

　　初墨从声调中听不出褒贬，不敢大意，还没再想好该如何接话，皇上已迈开步子向前走去了，初墨赶忙抬腿在皇上身后约一步的位置跟着。

　　走着走着脑中又走起了神，皇上的步子可真大呀，她得步频两倍才将将跟上，总不能让皇上等着她，可要是步频再紧促一点，一不留神会不会有脚步声？想来也没人敢在皇上面前把步子踏得噔噔作响，那她要不还是慢一些的好？

　　脑中胡思乱想着，随皇上穿过一片小小的疏林，一钻出来，抬眼就是就是一泓碧青的水面。

　　“呀，这里就是昭懿公主提过的那个湖！”初墨喜出望外地惊叹到。

　　“湖…？”皇上失笑，就这大小，凑凑合合也就能算个池塘，这是哪门子的湖？

　　初墨用力点点头，欣喜不已。这可是湖呀，她可从没见过湖。

　　日子尚未到仲秋，湖中尚有些许秋荷浮在水面上，繁花业已逝去，残荷叶片青中泛黄，有种将枯未枯的沧桑美感。

　　近岸边有几朵采过莲子的枯萎莲蓬头没被清理打捞干净，随水波纹孤零零地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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