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鹊笑鸠舞（2）

　　昨日不是通过气儿说好好命妇是左大学士的夫人吗？怎么会是付夫人！

　　这位付夫人，八成是视自己为付家三娘的潜在竞争对手了，迫不及待地想给自己先来个下马威。

　　初墨蹲了好一会儿，付夫人都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初墨咬咬牙，腿直哆嗦，牙根直发痒，你说我丑可以，倒是先让我起来啊！

　　本来付夫人也不是命妇，初墨朝她见礼是不用等她叫起的，可付夫人适才扶了初嫣，才让初墨兀自起来会显得没规矩。

　　季夫人知道付夫人可能会找茬，也没料到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给初墨下脸子，犹豫了片刻，决心还是让付夫人发作一会儿，省得过会儿再瞎折腾，坏了大爷的安床仪式。

　　季夫人决定心里再默数十声，若付夫人再没有反应，她就出面打个圆场。

　　没想到初墨干脆自己直接就站起来了。

　　屋中各人霎时都自变了脸色，有惊诧的，有强忍表情的，有作壁上观的，也有以前和付夫人有过节巴不得看她吃瘪的。

　　一时间屋里虽鸦雀无声，却热闹非凡。

　　付夫人脱口而出：“忒没规矩了！”

　　初墨理了理衣摆，带着真诚歉意地朝付夫人笑到：“真是对不住，初墨是妾生子，没那么大规矩，让您见笑了。”

　　“你……！”付夫人性子泼辣，丈夫又是皇上的近臣，除了图家女眷，京中的其余夫人小姐平素都还是挺给面儿的，突然遇到初墨这样当面儿给刺回来的，她还真一下被堵得不行。

　　“噗嗤！”不知哪位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夫人一看不好，万一付夫人一怒之下摔门而去，那可如何是好，赶忙上前几步小声责备了初墨几句。

　　初墨恭恭敬敬地告了罪，认错态度极度诚恳，句句都往自己没规没矩上引，叫付夫人的呵斥一句也出不了口，满腔怒火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心口生疼。

　　付夫人好歹还是强忍着铺完了床。当然其实也不需要她真从头到尾铺好，丫鬟们早早的将全新的晒过的床褥子铺上，将浆洗好的大红床单熨得平平展展的，付夫人只要做做样子把龙凤被放上去就行了。

　　到了撒喜果的时候，初墨默默地藏在了后面，最好别让付夫人再瞧见她，再想起来给她找点不痛快。

　　“二娘，二娘。”初嫣不知什么时候挪蹭到了她初墨身后，小声地说：“你胆子也忒大了！”

　　初墨一愣，点点头，发自内心地喃喃道：“是啊，我也觉得我的胆子是真的变大了。”

　　初嫣抿了抿嘴唇：“我其实不是在夸奖你……”看着初墨根本没听进去，莫可奈何地转了话头，声音愈发小了：“看这位好命妇的架势，你这未来大嫂家恐怕不怎么好打交道。”

　　初墨再次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压着嗓子庆幸地感叹道：“还好你今后回了安西，同京城的高门大户不用常常往来。”

　　这时，初云也从新房的另一头费力挤了过来，对初墨气恼地损了一句：“就你会得罪人！”

　　初墨第三次发自内心地点了头。

　　初云气得七窍生烟，又不好发作，小脸憋得通红。

　　安床仪式完毕以后，女眷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新房得锁上，直到新婚当日都不许人再进来了。

　　初墨头埋得低低的，藏在众多女眷中一同行了礼，将身影匿在初嫣身后，顺利地溜了出去。

　　好不容易回了房，初墨将枕头一拽塞在腰后，横靠在了榻上，苦笑道：“比前几月学规矩还累。”

　　绛儿上前给初墨递上了热茶，初墨接过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左瞧右看，疑惑地挤了挤眼睛：“咦？缃儿去哪儿了？”

　　绛儿正俯身在桌案旁收拾茶具，听了初墨的问话神情突然有些慌乱，头埋了下去，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茶壶，肩头都僵硬地耸了起来，使劲摇头：“奴婢也不知。”

　　初墨在心里默默地咂了咂嘴，绛儿这种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真心不适合说谎，以后是不是需要培养一下绛儿这方面的技能。

　　一转念想到缃儿，初墨心中又紧张了起来，眉头拧了起来，该不是缃儿有什么不对劲？

　　初墨急急地站起身，拉过绛儿的衣袖：“莫非是缃儿身子不爽利？李妈妈是不是不让请大夫？你拿我的银子，去外院寻缃儿的幺弟，让他溜出去，速速请大夫回来！”

　　绛儿不言不语，只顾摇头。

　　初墨瞧她这回表情不似作伪，稍稍松了口气，不是身子有恙便好。

　　可那会是什么呢？难道是心绪不妥当？前几日不都还好好的吗？那就是这几日才烦闷的？难道说……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初墨觉得自己心尖儿都揪了起来，一把抓过绛儿的手，拉她和自己一同坐下。

　　绛儿摇头拒绝，可拗不过初墨，只得坐下了。

　　初墨神情俨然，看着绛儿的眼睛，郑重其事地沉声问道：“绛儿，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缃儿她，是不是爱慕大爷？难不成是大爷娶亲，缃儿她心里苦痛？”

　　绛儿惊呆了，不懂姑娘是怎么把这两件事儿联系在一块儿的，她连连摆手：“奴婢们是丫鬟，自知身份低微，是万万不敢肖想大爷的。”

　　初墨松开了手，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要不然她还得去求季夫人，求大爷将缃儿收了房，她是真打心底里舍不得。

　　为了避免初墨再想出些更加惊世骇俗的念头来，绛儿一咬牙，坦白道：“其实奴婢也不知缃儿是怎的了，最近她总心神不宁，常常出神，问了几次只推说无妨。昨夜奴婢上夜，早晨回房时发觉缃儿没在，床铺是齐整的，摸了摸是一股凉气儿。后来奴婢去灶上要膳的时候，瞧见……瞧见……”

　　初墨点点头，鼓励绛儿：“然后呢？”

　　绛儿略忐忑，接着说道：“瞧见缃儿正打柴堆后出来。”

　　大厨房的柴堆后头有条极隐蔽的进出府的路子，这是很久以前小梅告诉她们的，主仆三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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