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鹊笑鸠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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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枝条忽然一下被拿开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形逐渐清晰,凑得极近的脸上绽开着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晃人心神。
“你是谁?”初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抬头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这不看便罢了,一眼看去心里猛然错跳了一拍,真真叫人挪不开眼。
眼前的男子一袭雪青色靛蓝细云纹长褂,一顶白玉莲花冠将一头乌黑的青丝细细绾在脑后,身姿修长挺拔,气度风仪绝伦,白皙的肤色半点未觉苍白之态,反而衬出一双眸子愈发深黯狡黠,鼻梁英挺,嘴角咧开悠悠笑意,眉宇间的刚强英睿之气让俊俏分明的五官丝毫不显阴柔,当真是龙章凤姿,俊美无涛。
初墨原先以为皇上已是仪表堂堂,这厢有了对比,才道是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才是真真是容貌非凡的风流男儿。
男子对初墨满腹防备的后退似乎毫不在意,又上前一步,自顾自地伸手拨下初墨发间蹭上的一片树叶,忍着嘴角的笑意轻声道:“在下卫世安,有幸受季章京所邀前来府上同贺季给事中合髻之仪,不曾想撞见有人在此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想来莫不是抢婚的登徒子罢?某正犹豫是否要路见不平,代季给事中行个举手之劳,将此孟浪之人抓了报官去。”
初墨先是被对方莫名亲昵的举动惊得又羞又恼,再一听后半句,不禁怒目圆瞪,探口而出:“你说谁是登徒子!”
丝丝狡黠之意从卫世子眼中跃然而出,步履又向前迈了半尺:“待卫某再凑近了细细端看,这分明是位姿容秀美的下凡仙子啊!卫某真是罪过大了,竟错认了仙女娘娘,还望仙女娘娘宽恕则个。”
这辈子头一回被夸貌美,说话的人还是位玉质金相的美男子,初墨不受控制的地感到耳根发烫,估摸着脸颊也染上了绯红。但内心深处又觉得对方这番话其实略为尴尬,不免有些灰心丧气,唉,好不容易遇到一副主动对自己示好的好皮囊,竟然是个呆子。
虽然两个人抵达花园的时机和预料中有些微出入,导致了一场本毫无必要的会面,但好歹季老爷的嘱咐初墨已经大功告成了,皇上的确是假扮卫世子的皇上,卫世子就是如假包换的卫世子本人。
初墨眼下无意与这个痴儿世子再多作纠缠,预备随意找个借口顺利溜掉。
卫世子显然不打算轻易地放初墨离开,堵住初墨的去路,紧追不舍地问道:“敢问仙子姐姐是哪府的姑娘?”
初墨暗自懊悔,当初和季老爷商议的计划忒不周全了,为了让初墨能顺顺当当地溜到外院来,特特儿将花园里当值的小厮丫鬟都支开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说什么也要安排几个丫鬟在旁候着,现在这种情形也好出来救命啊。
初墨想脱身却不得,要是坦白交代自己是季府女眷,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晃悠到外院来,只好含含糊糊地不提名讳,即兴胡编了起来:“方才闹新房出来女眷甚多,同领路姑姑走散了,照着记忆里来的路寻过来,不想走错了路,许是记岔了罢。恐家中长辈寻不着心焦,还是这便回了。”说着就屈腿福礼,作势要告退了。
卫世子不愧是眼中有经天纬地的不世之才,面对对方如此明显的敷衍之意,一而再再而三也依旧状若妄闻,面不改色:“适才竖子无状,恐惊到仙子娘娘,探听仙子娘娘家父谓何?家中行几?将来卫某也好亲自上门携礼致歉。”
初墨心道这个卫世子怎么没完没了地寻个纠缠,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柔惊喜的女子呼声:“二姊姊!”
一阵不详的感觉向初墨震荡袭来,卫世子已然转过身去了,初墨无奈,只好也转头一瞧,来人果然不是初云是谁。
初云脸上挂着冁然的笑容,亲亲热热地迎了过来,径自探手挽上了初墨的胳膊,娇嗔地眨眼:“二姊姊去哪里了,可叫妹妹一通好找!”
说罢,这像是才猛然发现此处还有个男子似的,娇羞地往初墨身后藏了藏,福了礼。
初墨心里因着初云史无前例的热情而惊恐万状,耐着极为想将胳膊抽出来的冲动,面上却不能显,眼神微闪,也掩嘴跟着笑道:“适才屋里人多气闷,我嫌透不过气儿便出来随性散散,一路上没知没觉的,谁知就走到前院儿来了。”
卫世子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了,夸赞之词张口便来:“我还道这位女郎便是芳容丽质,原来妹妹才堪闭月羞花之貌。在下卫世安,敢问二位仙子怎的称呼?”
不等初墨反应,初云便抢着答了,眉眼微耷,声调柔柔:“小女季家三娘,闺字初云。”
初墨想拦也来不及了,只能长叹一声,随她去了。
转念又一想,看来这位世子爷惯是个花花心思的,想来方才也并不觉得自己姿貌上佳,只是逢见大姑娘便上前凑趣两句,纨绔性子罢了。
“咦?卫…卫世子?上回公主府见过卫世子,并不是…”一声问句断断续续的从娇羞依偎着自己的初云口中迟疑地发出,疑惑的声音越来越小。
初墨心里一突,糟了!怎的还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这下可如何解释!
出乎初墨意料的,卫世子脸上的讶异之色只是一闪而过,接而眉尾一挑,收起了眼中的轻浮之意,一双眸子出奇的发亮:“想来三娘已见过世安的义兄了。义兄幼时家教甚严,便常常扮作我,以世安的名义出游玩乐。叫三娘见笑了。”
见到卫世子的反应,初墨顿时心头一片雪亮,卫世子定然是知道那是皇上的,而且皇上竟然从小时候就开始假扮他了。
殊不知在初墨暗暗观察卫世子时,对方也在窥间伺隙她。
卫世安心中暗惊,这位小娘子面上全无讶色,别瞧人是个不声不响的,竟然晓得皇上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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