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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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的灯光太亮了,刺得人眼睛生疼,直至模糊不清。
陆执堪称迷茫地看着面前的池矜献,瞳孔上好像突然被水染湿了,怎么眨都眨不掉那抹雾。
池矜献抬手碰他眼尾,用指腹点了点,将对方眼角洇出的那一丁点湿润尽收其中,把陆执的所有真实,温暖珍惜地握住藏在手心。
迎着灯光,他的双眼极其明亮。
足足过了好半晌,陆执才嘴巴轻动,哑声却坚定地说:“谢谢爸。”
等他说完,池矜献才笑着开口,对着手机说道:“爸,你好帅啊,我好爱你。”
“你可上一边凉快吧。”池绥笑骂,“就你这没良心的知道见什么事儿说什么话。”
池矜献被怼得直装傻笑,也不反驳。
“别谢我,”池绥道,“要谢就谢你小爸,他让我过来跟你说这些的。”
话落,原斯白在一旁即刻嘟哝着反驳出声:“明明也是你自己主动打的电话。”
嘟哝完他似乎是把手机夺了过来,温声道:“小执,我一直教安安如果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一定要找父母,哪怕那件事父母也解决不了,但我们会陪在你们身边。”
说着,原斯白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不让自己的语气有一丝一毫的强硬,只余心安:“现在我也这样教你,知道了吗?”
“……嗯,”陆执尾音带着颤,呼吸不稳地沉重了两次,才能重新开口说话,“知道了,小爸。”
“好。”原斯白笑了声,说道,“那现在需要我和大池爸爸一起去接你们回家吗?”
陆执低头牵住池矜献的手,池矜献嘴角带着笑。他们几乎异口同声一般地说:“需要。”
……
言悦的长河远程光影经过十几年的存放,没有坏,但大多都需要重新修复开启里面有艾多颜诱导他自.杀的证据,也有陆自声对他做下的一系列罪行的证据。
这是个极其繁琐的过程,陆执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将言悦的所有东西交给了池绥,让他去处理。
两天后,言传旬明确放话,帝国与联盟还能不能继续和平共处,全看联盟的自身态度。
只要联盟能做到让他满意,他便考虑回去。
他要陆自声死。
在相互僵持随时可崩的关系中,联盟最高法庭紧急开庭,对此事进行判决。
陆自声再怎么说都是联盟上将,此时又身在联盟,无论如何他的优势都是存在的。
军政高层绝不会一上来就放弃他。
而陆自声在法庭上被数人看押,坐在被告的位置,两天过去的羁押生活并没有让他出现一丝一毫的慌乱。毕竟知道言悦是谁的初始震惊已经过去。
他甚至在开庭后、面对言传旬一方的指正,还说:“有什么证据?”
“物证、人证,在哪里?人证是方守吗?言将军,这些东西可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言传旬并不恼,闻言还冷笑了一声,他看着此时法庭里、前来的各位联盟高层,看着法官,看着陆自声,明目张胆地威胁一般:“那就让他们保你。”
“让联盟治你的罪,你觉得我会满意?”
陆自声脸色冷了下来,面无表情。
恰在这时,法官说了安静,并让人带来了一位人证。
听到人证二字的时候,陆自声似乎还很疑惑,眉头不解地蹙了起来。直到他侧首去看前往人证席上的人是谁,整个人才忽而怔愣住了。
陆执身形挺拔,并不显得单薄,相反,他像是得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站在人证席上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睛里却多了些和平日里死气沉沉时完全不一样的光彩。
这场开庭关系着双方军政高层,是极其保密的,但应该到场的人一位也没有缺席。
陆执身后的群众席角落,坐着池绥与原斯白。
而靠近陆执的群众席上,坐着池矜献。
方守也在。
“……陆执?”陆自声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法官道:“安静。”
陆自声却继续开口,语气激动:“你见过我和你爸爸发生过一句争吵么?你这个人证是要证什么?”
“现场编故事么?!”
法官敲下法捶,制止:“陆上将,请安静。”
陆执从始至终都没有往他那里看一眼。
接下来,待得到陆自声一方辩护律师的询问以后,陆执才开口道:“具体的人证不是我,是当事人。”
台上的言传旬呼吸微屏,错眼不眨,陆自声更是茫然震惊,问:“谁?”
“他于12年前入土为安,如今无法前来现场,”陆执抬眸直视陆自声方的辩护律师,而后直视法官,道,“我需要长河远程光影辅助。”
在面前的如数空地中,在被告原告以及观众的包围正中,一道修长的年轻男性身影出现在这里。
那时应该是寒冷的冬天,也是黑夜,言悦穿着一件极其保暖的羽绒服,厚重的衣服仍然裹不住他颀长的身形,脖子上围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围巾,遮住了小半个下巴。
他站在周围是一片白的院子里,脚下的雪花因为轻轻的动作而发出了点“嘎吱”声。
言悦离长河远程光影有些距离,他直视着前方,就像正在和如今正看着他的人对视,眼里存着点光,嘴角甚至带着些温柔漂亮的笑意。
“陆自声,又见面了。”他说。
陆自声一动也不敢动,可渐渐地,他的眼睛竟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不多时嘴巴都开始轻颤,他极其轻声地喊:“颜颜……”
在和陆自声结婚之前,明确来说是在怀上陆执之前,言悦是打算放弃陆自声的。
他跟陆自声提了分手。
言悦在23岁的时候遇到这位联盟上将,没有被亏待过一天,谈恋爱的两年里陆自声更是每周都会从联盟飞向帝国,从不曾让他感受过异地这件现实。
所以第一次谈恋爱的他,以为这就是命中注定。
言悦在25岁那一年提分手,并不是因为陆自声对他不好,而是经过长达一年多的天人交战,他决定选择言传旬和陈寻柔。
爱情无上,他爱陆自声,可他更爱爸爸妈妈。
但不知道言悦还有父母的陆自声极其不理解言悦没对他说过自己的家庭,问了也每次都支吾过去。陆自声并不是一个会调查人、细心过问某些事的人,他的狂妄与自我是决定悲剧存在的绝大部分。
因此在听到分手的时候,他的脸色很难看,说:“颜颜,我每周千里迢迢地飞过来,不是为了听你跟我提分开。”
“别告诉我你是在我不在的时候遇见了其他人?”
“没有,我没有,”言悦眼眶红红的,忙于解释,“上将先生,我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跟你走。”
“原因。”
言悦便不吭声了,垂着脑袋看脚尖。
在眼睛变得更红之前,他只执拗地说:“上将先生,我很爱你,但我更爱现在的一切。”
“不和你在一起我肯定会有遗憾,但跟你走我会后悔。”
陆自声凉着面色:“更爱现在的一切?那不就是有了其他人的意思?”
“我没有!”言悦抬头,由于快速的动作,眼泪就这样涌出眼眶。
“我是……我有我的难处,你别这样猜我。”
他哭得可怜又委屈,陆自声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沉不下声,忙抬手去擦他眼睛。
“好,没有,我信你。”他捧着言悦的脸,说,“颜颜,你知道我多在乎你的,我的基地在联盟,我和你隔得很远,但无论多忙我每周都会过来找你。”
言悦哭着点头。
“我比你大了16岁,和你并不是同龄人,所以我很想早点儿和你结婚,让你成为我的合法丈夫,”陆自声道,声调里含上了些不满,“但你总是拒绝我。你20出头的年纪,就懂一直吊着人吗?”
言悦疯狂摇头,眼泪落进陆自声的手心,变成了湿漉漉的一片。
“和我结婚,好吗?”陆自声怜惜地吻掉他的眼泪,“我保证,我对你只会比现在更好。”
可言悦还是摇头,似是铁了心要放弃他虽然他哭得好像比谁都厉害。
陆自声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没有强迫言悦,只说分手前也应该来场离别的做.爱。
只是过程中,他俯在言悦的耳边旖旎又凶狠地说:“颜颜,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言悦吓坏了,瞬间从失神中回神,哭着说“不要”。
他说:“上将先生,上将先生!我不跟你分手了,我会努力跟你在一起的,会说服……但你别……你做措施,做措施!我爱你,我想和你一起拥有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可不是现在……我们没有结婚,没有结婚不能生孩子的……呜呜呜我不要。”
陆自声堵住他的嘴,盖棺定论:“咱们明天就可以结婚。”
言悦的“我需要时间”不被允许说出来,陆自声按着他,不准他反抗。
他怀孕了。
在医院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言悦迷茫又恐慌,吓得直盯着报告看,根本做不出其他反应。
他知道ega极易受孕,但他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当时陆自声不在,言悦茫然地蹲在医院门口,看着眼前路上的人来人往,他突然把脸深深地埋进抱着胳膊的双臂间。
更咽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就有了。”
在逐渐开始变得暗沉的夜色里,言悦双眼通红地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面,眼睛里映着对面街道上无数人的影子。
他突如其来地心想,有了孩子,爸妈是不是就会退一步?就算不祝福,但也会同意他跟陆自声在一起了?
他这一生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也许也是唯一一次了。那个人从来没有对他坏过,他的黑暗南墙根本就没来,他也不相信自己会遇到所谓的南墙。
所以,言悦根本就没想过要把这个孩子打掉孩子也是他拥有的第一个。
言传旬经常恨铁不成钢地说言悦一点也不像他,言传旬总是说一不二,而言悦则善良的有些愚蠢。
因此回到家再次提起与人结婚的那一天,言传旬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言悦哭得肩膀发抖,还是出了门。
可别人不清楚,言悦自己是非常清楚的出了言家的门,他选择的不是陆自声,而是肚子里的孩子。
陆自声不知道言悦跟家里发生了什么,他匆匆赶过来时,只发觉言悦眼睛通红,脸色苍白,状态一点也不好。
他快步走过去,轻道:“颜颜……”
“啪!”
如数话音被这一巴掌打断,陆自声脸颊微偏,但他很快便恢复原样继续伸手拥住言悦,强硬地把人拖进怀里,哑声说:“别生气,有宝宝。而且生气对你不好,颜颜。”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言悦就奋力挣扎推开他,道:“我说了不要不要不要!可你……上将先生,我根本没有准备好要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但碰巧的事没有人能控制,”陆自声继续上前碰他,哄他,道,“为什么没有准备好?我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你25岁了,早就可以结婚了明天领证,好不好?”
恋人一定要和他结婚,有了孩子的第一反应不是打掉,这是为数不多的有担当。
言悦心里爱他,虽然这件事让他生了一段时间的气,但时间久了他也就没那么在乎了。
他们终于结婚了,成为了合法夫夫。
在一同与陆自声回联盟前,言悦说:“上将先生,也许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孩儿,会很容易爱情至上也确实是,我就是很傻,但那也是建立在我爱你的基础上。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好好的,但一旦出了问题,我是个可以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我绝不会缠着你,真有那时候我们就好聚好散,好吗?”
陆自声目光发沉,只开口说道:“没有那一天。”
言悦当他是在承诺他们会一直好好的,正待细问却被一阵绵绵密密的吻阻了过去。
……
眨眼间,几年过去,陆自声确实做到了他对言悦比恋爱时要好很多倍。
言悦几乎每个月就会往家里寄信,那时候的他是真的快乐。只是言传旬依旧不理他,陈寻柔也许想回复他,但肯定被制止,所以也没理过言悦。
陆执三岁的时候要去上幼儿园,言悦高高兴兴地送他上学,但他回来时没再像往常一样继续开心,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晚上陆自声从基地回来,言悦让方守把陆执带走出去玩,他建立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在陆自声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询问他怎么了,言悦才深呼一口气,直直地看着陆自声,语气笃定地出声说道:“上将先生,你知道你还有另外一个孩子吗?”
“什么?”陆自声的第一反应是去看言悦的肚子,这些年他很想和言悦再生第二个,但言悦说陆执还小,不愿意,所以他们还没要,闻言他下意识问,“颜颜你怀了吗?”
语气里是不容忽视的激动,但言悦只觉得冷,他摇头缓缓地说出了一件现实:“那个孩子今年已经两岁了,比我的小执只小了一岁。”
话落,陆自声表情空白,比言悦还要懵。
他艰难道:“……什么?”
不用刻意询问细节,这个反应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言悦克制地揉了下胳膊,后退一步,回道:“我去送小执上学,回来的路上……那是位beta男性青年。”
“dna报告上的名字确实是你和那个孩子。你在我……”言悦深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自声,说,“在我肚子里有着小执的时候,和别人发生关系?”
可陆自声的反应除了真实,就是迷茫与震惊。他像是不比言悦知道得多,所以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婚内出轨?”言悦无所适从地垂下脑袋,捂住眼睛,颤声道,“那谈恋爱的时候呢?”
那天夜里两个人僵持到了半夜,陆自声语速很快地说:“我不想骗你,毕竟你已经怀疑我了可以自己查,现在再瞒着,以后只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僵。但颜颜我可以发誓,和你结婚以后只有一次……意外。”
“那天模拟实战,有个人闯入边界,跟你很像,我疯了……喊的是你的名字。”
他说着想上前去碰言悦,被后者连忙后退几步躲开了。
陆自声面色有些泛凉。
言悦痛苦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了,他弯腰双肘支在膝盖上,绝望地把脸埋于双手,一瞬间便憔悴了许多。
“你真是……”他哑着声音说道,“连暂且骗一下我都不愿意……你的一次意外竟然让一个beta生了孩子。”
“……好恶心。”
陆自声表情凝固,似是没听清言悦说了什么,可言悦又发了狠地说:“真的恶心。”
三天后,言悦提了离婚,他把拟好的离婚协议推给陆自声,说:“除了小执我什么都不要,你签字。”
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的茶几上是一份纸质东西。
陆自声静静地看着,而后抬眸盯着言悦,怪异地重复:“你要跟我离婚?”
“嗯,”言悦道,态度很坚决,“我容忍不了我的爱人和别人发生关系无论是婚后还是恋爱期,对我来说都一样恶心。当初说好的,一旦出现问题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陆自声伸手拿过离婚协议,眼神却没从言悦身上移开,他道,“我是同意过吗?”
言悦一怔:“什么?”
“撕拉”,离婚协议在一双大手里被撕成两半,四半,紧接着更多,而后被全部扔进垃圾桶。
“颜颜,对于这件事情,我没有资格辩驳,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只有那一次,真的、也绝对是意外。我们结婚四年了,我全心全意地在爱你,你觉得我会同意离婚吗?”
言悦猛地站起来,生气地看着他,道:“陆自声,别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别喊我的名字。”陆自声蹙眉看他,“而且陆执是我的儿子,你怎么会认为我会让你带他走。”
“他不止是你的!”言悦脸都气红了,但他要离婚的念头一天比一天盛,从未减轻。
直到一个月后,陆自声开始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言悦才发觉事情不太对劲。
“言少爷,陆上将说您想去哪里要先请示他。”言悦当天有些事打算出去,刚打开门就被门口的两个人挡了回来。
言悦蹙眉,怀疑地问:“什么意思?”
那些人就不吭声了,可言悦真的出不去。
言悦急得在原地转圈,给陆自声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颤声说:“陆自声,你是打算把我关起来吗?!”
“我说了别喊我名字,要喊我什么不记得么?”陆自声音色里甚至有丝委屈,“颜颜,你对我能不能别那么陌生。”
言悦全身颤抖:“你回来,我们谈谈。”
谈什么呢,言悦铁了心地离婚,陆自声绝不同意,不仅不同意,他还嫌言悦和他越闹越大,怕他突然就带着陆执走了,开始未雨绸缪地限制他的自由。
半年过去,言悦连出去接送陆执上下学都要先得到同意,在再一次被堵在家里时,他再也受不了了,又一次主动给陆自声打了电话。
他疲惫地说:“陆自声。”
“什么?”
“……”言悦沉默,聪明地服软,放低声音,“上将先生,小执要放学了,我要去接他。”
陆自声道:“让方守去。”
“我会和阿守一起去!”言悦语气激动起来,“我是小执的爸爸,他见不到我会害怕的!”
“颜颜,”陆自声说,“你只要不再动离婚的心思,你想什么时候去接他就什么时候去,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行吗?”
言悦声调冰冷:“你私生子还在外面呢,我是天真,但我不蠢。”
话落,只听门“咔哒”一声轻响,陆自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挂掉电话,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一步一步朝言悦走过去,不等人退却就颇为强硬地把人抱起来按在沙发上与其接吻。
身上的衣服不可控制地被扯开,言悦挣扎,打他,声嘶力竭道:“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半年了,你已经跟我闹了半年,不允许我碰你,”陆自声掰着他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字句清晰,“我给你想通的时间,但是颜颜,一个正常的男性alpha忍不了太久的,明白么?”
言悦挣扎得很厉害,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他更咽着大声喊道:“放开!!恶心,恶心!你别碰我”
陆自声动作一顿,随即,什么废话也没有,只有动作变得更加强硬。
他按着言悦,在他耳边发狠一般地说:“我们是合法夫夫,我抱你天经地义,以后也会永远天经地义。你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人,到死都是!”
言悦哭着打他,被桎梏着手腕动不了,筋疲力尽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最后只心如死灰般放弃道:“你快点儿行吗?我要去接小执。”
陆自声冷笑:“让方守自己去吧,你走不了路。”
言悦脸色发白,连嘴唇都褪得毫无血色。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变得非常诡异且僵硬。
时间再长一些,言悦痛苦地说:“好,小执是你的孩子,我知道你肯定会好好对他的,我把他……把他留给你,小执……我也不要,我什么都不要,离婚行吗?”
“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没有一种爱是像你这样的,你把我关起来、还强迫我,哪怕我们是合法夫夫,这些也都是犯法的……我可以去告你。”
陆自声拥着他,轻抚他光裸的后背,看着人在他的怀里止不住地颤栗。
“你当然可以去告我,但那是个漫长的过程,而且,”陆自声吻了他的嘴角,说,“颜颜,就算我不压下这些事,你嫌弃我脏,那你是想看着我身败名裂、然后让所有人戳着陆执的脊梁骨指指点点吗?”
“他才四岁,这么小,如果在这些言论里长大,心理阴影应该会很大吧。”
言悦双目赤红,一口咬在了陆自声的肩膀上,很狠,他尝到了满口的血腥。
“……畜、牲!”他如是骂道。
“好,好,”言悦颤抖着吸气,咬牙说,“无论你对我怎么样,都不能、不许让小执看见。你别逼我太狠。”
陆自声眼里满是受伤,怜惜地吻他:“你只要别再跟我闹,我会对他好的。”
言悦往言家寄的信渐渐减少了,从每个月一封变成两个月、三个月,最后只有陈寻柔与言传旬生日以及过年时,言悦才会写一封长长的信。
他怕写的太频繁,会忍不住向家里,向爸爸妈妈……求救。
他已经太自私了,绝不能让父母再为他伤神。
可方守害怕出事,有一次他都直接跪下来哭着求言悦,求他让自己回去找言传旬。
被言悦严厉制止了。
“阿守,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言悦嗓音极哑,也带着更咽,“妈妈身体不好,如果因为这件事她出事了……那我回去又干什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可少爷……”
“好了,我没事,”言悦也跪下来在方守面前,温柔地抚了下他的头发,说,“我有小执,有你。”
“阿守,谢谢你陪着我……浪费了你许多光阴。”
方守红着眼睛摇头。
他的生活还得继续,无论多不想。
偶尔言悦真的被陆自声逼得受不了了,也会在面对陆自声的时候放狠话。
“我但凡再自私些,都绝对不会让你做到这个地步。”他无力地说,“或者,你但凡不是联盟上将,我……”
我爸不是帝国将军,你们中有任何一方的身份偏于普通,不属于军政,更不属于对立面,言悦的顾忌都不会那么多,更不会导致他那么难做。他从记事起就和贫民窟在一起,救过很多人,但这些不是让他背上罪孽深重四个字的理由与借口。
他绝不会成为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可这些话言悦什么都不能说出口,最后,他只低声道:“我活该。”
被限制人身自由的那五年,言悦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每天固定做的事情就是接送陆执上下学。没有小朋友在家,他出不去,就坐在窗前一笔一划地写东西。
陆自声已经做到极限,万万不敢再窥探他的隐私,怕惹人更加厌恶。
期间还见过艾多颜几次,对方言语……这些都被言悦一一记了下来。
言悦写了很多信,每一封都细心地用信封装起来,里面的言语全都是开心快乐。
方守当然暗地里打算去找言传旬,可陆自声的人也紧紧盯上了他。
任何生路都被堵死了。
陆执八岁那一年,言悦接他回家,在路上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轻喊:“小执。”
陆执抬头看人,牢牢牵着大人的手,喊:“爸爸。”
言悦蹲下来,吻了下他的额头,很寻常一般地问:“如果爸爸没有办法陪着你了,你会好好的长大吗?”
“爸爸,你要去哪儿啊?”
“……哪里都不去,”言悦揉他脑袋,语气温柔,“就是看到你渐渐长大,爸爸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可以独立啦。”
“小执,”他语气更轻了,几乎要听不见,“你可以好好的长大吗?”
懂事的孩子要让爸爸放心,陆执点头,回答:“可以。”
那天下午的和风很柔,轻抚过人的额发,就像亲人在亲昵地低语。
闻言,言悦笑了,他把陆执轻轻拥进怀里,微凉的嘴巴久久停留在了陆执的额头上。
亲情的缱绻,长久不散。
第二天,在学校门口看着陆执进了学校,言悦转身开始往医院走。
刚走没几步就接到了陆自声的电话。
“你去哪儿?”陆自声音色严肃,道,“为什么不回家?”
“上将先生,”言悦平静无波地说道,“我怀孕了,要去趟医院。”
“什么?砰!”陆自声那边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他语气不敢置信,且异常激动,“真的吗?那我现在去找你和你一……”
“我要自己去,”言悦淡然地打断他,“如果你过来,我就把孩子打掉。”
“好,好好,别打掉,颜颜你别冲动,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不去,我不去。”陆自声急忙出声安抚。
自从两个人之间开始僵硬,让言悦主动亲吻陆自声都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更别提是生第二个孩子。
陆自声很想和言悦要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但言悦不同意,他也不敢太激进。
所以听到言悦怀孕的消息,他自然紧张的心都在狂跳。
“那颜颜,你检查完一定要及时回来。”陆自声平复心情,嘱咐道,“给你一个小时。”
言悦:“好。”
每次被陆自声强迫完,言悦都会喝下大把的避孕药,他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
他不想,就不会怀孕。
因此言悦是骗陆自声的。他到了医院,大胆地找到了一件空病房,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将手里一张折好的纸放在小腹处,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静脉里注入了一针剂东西。
安乐针剂。
艾多颜给他的。
一小时后,陆自声迟迟没有看到言悦回去,心底还蔓延进了一股极大的不安。
片刻后,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言悦双手平整地放在小腹,下面是那张纸。
纸上写着很多话,陆自声看到时,一双眼睛霎时变得赤红。
很抱歉,死在了这所医院里,给很多人带去了麻烦。我不能死在家里,那里有我的孩子,我也去不了其他地方,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所以很抱歉。我的死全是我自己的责任,与医院无任何关系。
无论发现尸体的第一个人是谁,我希望您都能够尊重我的意见,万分感谢,我无以为报。
第一:请将我入土为安,不要火化,留下完整的我。
第二:不要让我的孩子见我最后一面,他会害怕。
第三:别让任何人碰我的身体,尤其是我的合法丈夫。
第四:要让一个叫方守的人处理我的后事,我不信其他人,另外,跟他说句抱歉,我对他实在不够好,下辈子换我照顾他。
第五:墓志铭要刻“好好对他,我会将一切都带进坟墓。我时刻看着你们。”有人会懂什么意思。
第六:我很爱我的宝贝。
最后:谢谢你,陌生人。谢谢你帮我。
……
法庭之上,这些东西被列成一条条罪状,清晰、明了地映在众人面前。
光影里的言悦条理清晰地说着这些东西的证据分别在笔记的第几页,里面有分别的物证。
时间已过多年,但他们真实存在。
整个法庭里寂静无声。
只有光影里言悦体会不到这股静默,他轻笑一声,说:“陆自声身为军政上将,婚内出轨,犯法。”
“他对我实行囚.禁,性.强迫,犯法。罪不至死,但落个终身监.禁应该是可以的。”
“如果可以,”言悦收了轻笑,说,“我永远也不愿我的孩子知晓这肮脏的一幕。”
“但他总会长大。我生前懦弱,死后总要极致自私一次谁犯下的错,谁便承担代价。”
池矜献不知什么时候从群众席上下来,去了人证席上的陆执身边。
无人注意到。
他握住陆执的手,坚定、有力。
陆自声从头到尾就犹如傻了一般,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错眼不眨地描摹言悦的模样。
他发现,言悦如今的样子,正是他们初见时的。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冬天,天上落着白雪,昏黄的路灯从上面打下来,将飞舞的薄雪照得犹如精灵一般。
言悦围着一条毛绒绒的白色围巾,白雪落在他的发间,漂亮的让周围的一切都有了颜色,脸上笑容与他的眼睛一样明亮。
面前不远处是贫民窟,他周围围着很多小孩子,正在和他一起捏雪球。
言悦嘴边有寒冷的白气被轻哈出,他笑着费力捏雪球,和周围的孩子比起来,他反而更像个极其天真、圣洁的大朋友。
陆自声已经忘了他当年为什么会去帝国,又为什么会去贫民窟,他只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离言悦不远的地方。
陆自声一身制服还未换下,言悦正跟孩子们玩儿得开心,眼角余光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一道笔挺的影子,他愣愣地看过去,眼睛亮得吓人。
片刻后,言悦重新笑起来,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雪球,主动开口说:“这位先生,一起堆个雪人吗?”
如今,隔着生死、虚实,言悦重新对陆自声扬起了手里的雪球,笑着说:“上将先生,堆个雪人吗?”
滚烫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可陆自声不敢眨眼,怕把面前的虚幻眨没了。
下一刻,言悦笑容渐大,依旧明亮迷人,他眼圈泛着红,面容上带了抹发了狠的报复。
“用我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一章解决,累死也得把这章写过去,所以我今天写了一万字!又加更啦!
最后,我果然累死了吐魂ing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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