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错峰的谆谆善诱

　　老道人赵灵湖在坊间四处走走停停，似乎有些好奇师弟这些年所居住的地方。

　　谢风来也刚收拾好厨房，刚出来便看到赵灵湖停在院子里唯一的花卉——紫薇花前，若有所思。

　　“师伯，你也喜欢紫薇花？”

　　谢风来跟赵灵湖问好，继续介绍起这颗孤独的紫薇花：“师伯，我们搬来这里的时候好像就有这颗紫薇花了，师父说这里怪冷清的，便留下了它。”

　　赵灵湖轻声道：“哦？是嘛。”便沉默不语。

　　忽然转头对着谢风来，认真问道：“小风，如果以后师伯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做了一件对你有好也有坏的事，你会不会记恨师伯？”

　　谢风来被这突如其来一问有些问住了，但还是认真思考一番后，诚恳问道：“那这件事是有多坏？”

　　赵灵湖沉吟一阵，手抵鼻口，道“很多人都会认为这事的好胜过坏，但也有一些人宁肯不要这个好，也不接受这个坏......”

　　“那师伯会不会存心害我！”谢风来睁着明亮的大眼睛！

　　赵灵湖登时挺直腰板，神情无比严肃，“绝无可能！”

　　谢风来明朗一笑，随后稚嫩的小脸展现出一副认真模样，道：“那我不会记恨师伯，不过以后还请师伯先告知我为好！”

　　赵灵湖如释重负，眼眶竟似含微光，连声道：“以后师伯一定先跟你说，一定先跟你说。”

　　赵灵湖继续打探起谢风来这些年过的处境，有什么奇闻轶事之类云云。

　　谢风来丝毫不耐烦，跟这位见面第二次的师伯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些年和师父二人生活的点点滴滴。

　　诸如他小时候如何抡的铁锤啊，怎么打的铁啊，什么时候自己才会打出第一把剑啊，还有例如隔壁的李寡妇以前经常隔三差五就来找师父，把师父堵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后来看师傅天天往泰来坊里钻，就没再来过了之类云云。

　　赵灵湖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哈哈大笑。

　　还是山下多趣事，人间有温暖啊！

　　谢风来屡屡讲至眉飞色舞之处，赵灵湖还非常配合地手动点赞。

　　谢风来的童年虽然过得比同龄小孩子都要艰苦，但他天性乐观，在这贫穷的西街里却也住得称心快意，言语间尽是对此间生活的热爱，真挚诚恳！

　　赵灵湖心中所想越来越坚定。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人了，也许眼前这样的人才是最合适的。

　　赵灵湖轻轻抚摸谢风来，温言道：“好孩子，这些年你辛苦！等下换师伯跟你好好说道咱们本门的逸闻趣事。”

　　谢风来双眼绽放精光，兴致盎然，难道那就是话本里说的仙山名川环绕，仙人漫天飞舞？

　　谢风来心向往之！

　　赵灵湖轻咳一声，酝酿完情绪，施然道：“本门雪照山乃神州大陆数一数二的修真宗门。五千年前，雪照山祖师乃一代旷世铸剑大师，在外寻找珍贵矿石之时相中了雪照山。因喜爱其远离中州纷战，又兼之山脉延绵千里，盛产矿物，故而倚山而建宗门。”

　　“雪照山发展至今，已一跃而成南琰浮洲内数一数二的一品修真宗门，虽不及昆仑剑阁此类超一品的宗门，但雪照山凭借自出一家的铸剑术，诸多超一品宗门均曾求剑于雪照山，故而本门在修真界中也是地位超然，受人尊敬！”

　　谢风来听得津津有味，望着赵灵湖，灵动明眸露出崇拜的目光！

　　赵灵湖轻瞄一眼，顿觉怡然自得，继续道：“本门雪照山有五峰形成五条传承支脉。五峰内含天地五行大道，对应修行者五行灵根，针对门下弟子因材施教。五峰分别为金错峰，木极峰，水渺峰，火焕峰，土增峰，脉脉各自传承，久负盛誉。”

　　“此外还有主峰凌绝顶，为历代宗主所居。雪照山各个重要部门也均设立于此，并从五脉中挑选优秀人才进入其中，故有‘会当凌绝顶’之美誉！师伯当年就是出自水渺峰，而后进入的凌绝顶。此一顶五峰，正是雪照山的根基所在！”

　　雪照山的千年基业被赵灵湖娓娓道来，谢风来听得如痴如醉。

　　“师伯，那雪照山上都是仙人么？师父呢？”谢风来饶有兴致。

　　“仙人不过是山下人习惯的叫法。上了山不过是修行之人，离仙人境界还远着哩！”

　　赵灵湖的陈年回忆似被勾起，略显怅然道：“你师父啊，天纵奇才，原本在金错峰修行的时候可谓尽显仙人之姿，风头一时无两。当初但凡他机灵点，你师娘现今都不知道有几个了！这点以后你可得引以为戒！”

　　说到此处，赵灵湖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谢风来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这可万万学不得，学不得！

　　赵灵湖见状甚是欣慰，微笑道“不过五峰中，金错峰自古以来便是一脉相单传，到你师父这儿也是如此。当年你师父离开之后，金错山已经空了有些年头了。所以此行我便是来寻你师父回去的。”

　　谢风来，“师父他为什么要离开呀？”

　　赵灵湖沉吟一阵，“他不开心就下山了。”

　　谢风来如有所思，一本正经道：“师父他老人家喜怒无常，喜欢与人斤斤计较，与人互有纠纷在所难免，确实容易混不下去。哎，师伯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师父他.....哎呀，好痛！”

　　谢风来眉飞色舞之际，突然就被一个中年大叔“啪”的一下暴力打断，登时一声哀嚎，满脸委屈。

　　不知何时，谢灵钧已经悄然来到了“乖徒弟”的背后，听到徒弟开始编排起自己，连带起方才“手谈”拱火之事，新仇旧恨一并算上，立马赏他了一个‘板栗’，随后阴恻恻地笑道，“哟，小兔崽子找到靠山了？”

　　谢风来登时如吃败仗溃不成军，旗偃鼓息式地糯糯道：“师父您别老打头，容易笨......”

　　谢灵钧敲完那一板栗，当下心满意足，笑道，“你就是太聪明了，打笨些好，免得将来算计师父。”

　　谢风来欲哭无泪，聪明也是错？何况他聪明么？师父那才是地道的狡猾！

　　谢灵钧转向赵灵湖，“师兄，我就不回去了，让小风跟你回去吧。雪照山的东西我是不能教的，小风以后就由你来指导修行了。”

　　当年他离开雪照山，便等于是叛山而出。毕生所学没被留在山上，已经是宗门对他法外开恩了。

　　雪照山自古传内不传外。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只能教谢风来一些修行界最基础的炼体及铸造知识，至于雪照山的铸剑修行等绝学却是不能相传！

　　如今他已打算让谢风来跟师兄回山。

　　自此作为赵灵湖赵大长老的师侄，谢风来自然有资格习得雪照山绝学。

　　谢风来闻言顿时大哭起来，“师父你别丢下我啊!大不了以后我不气你就是了......我不要去雪照山......我要和师父在一起！”

　　一把鼻涕一把泪，端的是真情流露！

　　见徒弟泣不成声，谢灵均不由得心下一软，轻轻蹲下，拍了拍徒弟的后背，柔声劝慰道：“傻孩子，师父是有事得出去一趟，又不是不要你了。我这宝贝徒儿，皮是皮了些，但是任谁来也抢不走的。”

　　谢风来充耳不闻，不住哽咽哭泣。

　　谢灵钧继续耐心解释道：“其实啊，师父本想咱们就两人在这里平平安安过完这一世就好了，谁料这个老牛鼻子突然下山，把你卷了进来。所以这事说到底，还得是怨你那师伯！”

　　说到此处，谢灵钧使眼色，瞟了一眼了赵灵湖。

　　赵灵湖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视若无睹，习以为常......

　　谢灵钧回过神来，继续谆谆善诱，“现下你进了修行界，便没得像以前一般自由了。除了不断前行，别无他法。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修行界向来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别人之所以愿意跟师父讲道理，还得是师父拳头够硬。”

　　“以前为师离开了雪照山，自然没法拿雪照山的东西教你。不过今后不同了。你师伯完全可以传你雪照山正统绝学，那可比你之前练的强多了！”

　　谢灵钧本性难移，“你师伯虽然人是长得丑了点，但本事却不赖，你须得沉下心来好好学，待为师办完事，便会回来雪照山接你。为师外面的仇人很多，足以从东大街排到城隍庙，你若是学无所成，到时和为师一起跟别人打架，不仅你难以自保，更保不了师父。至于给为师养老送终，那就更没谱了，你知晓么？”

　　谢风来慢慢止住哭声，一阵小鸡啄米般点头！

　　赵灵湖一阵汗颜，说归说，求人帮忙教导，还不忘黑一发？

　　更何况，哪有师父这样教徒弟的？金错峰都这副德行，难怪一脉单传！

　　谢灵钧见状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先跟你师伯学铸剑修行，什么天材地宝，技术绝活，有我看着，他绝迹藏不了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时我负责检验你的修行成果。不及格的话，你们两个我都揍！”

　　谢风来眼神坚定！

　　赵灵湖“......”

　　不过好在剑誓咒这事也先不了了之了，谢风来也同意跟自己上山了。那自然再也不必烦恼如何去跟小师侄解释了。

　　待小师侄长大一些，时日长一些，自己再活得久一些，师弟再顺利些，或许剑誓咒也就迎刃而解了，到时自然皆大欢喜！

　　赵灵湖想着不禁露出期待的微笑。

　　谢灵钧瞧得莫名其妙，师兄怕不是真有啥大病，难道给自己骂傻了？

　　以后还是对师兄温柔些吧！

　　只不过一些事一旦习惯了确实很难改。

　　也只有在师兄面前他才会任性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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