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红袖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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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南漳城南街灯火逐渐亮起。
若说高贵富有,南街不及北街东街,若说夜晚繁华,则非南街莫属。
南漳城有严格的店面规划,勾栏瓦子之流皆入不得北街东街,因此所谓“繁荣昌盛”,在南街的沿街店面则展现得淋漓尽致。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到处灯火辉煌,星光灿烂。街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争先恐后。
正是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一瘦一胖两人在南街上快速穿梭,正是结束值班的吴望侯和戴成筑。
“呆子,你快点,今晚有大节目,迟了连汤都没得喝!”走在前头吴望侯急促催道。
“来了来了,你小声点,这是在南街,若被街坊邻居认出我来,告到我爹那儿就糟啦!”戴成筑低头快步走着,由于遮挡着脸,视线不明,并无法快走。
吴望侯啐道:“去你丫的,明明你哭喊着求我带你来,这下反而畏畏缩缩。有啥好怕的,你又还没成婚,怕你家老戴?”
戴成筑糯糯道:“我哪有求着你带我来,再说这总归有些不太光彩嘛。”
吴望侯怒道:“怎生个光彩法?跟你家老戴摆烧烤摊就能光宗耀祖?大好男儿,眼下正是学习的好时候,哥哥今晚带你见见世面,多涨涨知识,包你以后娶老婆准生出个大胖小子来,那才叫光宗耀祖的正事!”
戴成筑的圆脸被说得一顿通红,仔细想来,似乎是这么个理儿,脚下连忙快了几分,小心脏咚咚作响,竟有些口干舌燥,接连咽了几下口水。
吴望侯看在眼里,嘿嘿一笑。这小子过了今晚就算是上道了,为了不让他等下怯场,便不再出言取笑了。
街道两边,衣着暴露的芳华姑娘们站立两旁,轻咬罗扇,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但见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眼目的鲜艳。
一声声娇滴滴的呼喊声传来,“公子,进来喝杯茶嘛,别走这么快嘛,太快奴家可不喜欢哩。”
戴成筑看在眼里,仿佛要被生吞活剥一般,低着头,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惹得一众姑娘嗤嗤笑着。
吴望侯哈哈大笑,“这出息!也好,晚上带你见大世面,这些庸脂俗粉不必理会也罢!”嘴上如此说,身体还是很老实,又是熟练地边走边与路边的姑娘们尽情调笑起来。
姑娘们见他脚步不停,轻哼几声,却也不再理他。
忽然吴望侯伸手拉住戴成筑,“呆子,看路,就是这儿啦!”
戴成筑连忙停下,抬头一看,“红袖招”三个金漆大字,气派非常,连同楼阁主体,都比周围大上不少,果然是南漳城一等一的.......心下停住念头,那两字还是忍住不出口。
红袖招此时热闹非凡,姑娘们根本就不愁客人,完全不必到外头吸客,只消在里头招呼好自己的客人,赚现成的银两便已足矣。
吴望侯是此处的贵宾常客,一进门不消吩咐,立即有个绿衣女子靠了过来,但见她体态丰腴白皙,衣衫暴露,风情无限。
“侯爷,您可算来了,奴家想死了你哩。”说着便扑将上来,嘤咛声不断。
这绿衣女子原是吴望侯在此间相好,名唤绿罗,一声“侯爷”可见这女子嘴上功夫着实了得。
吴望侯暗暗啐道:明明昨晚才刚来。
虽然明知眼前的虚情假意,但是吴望侯显然对这种逢场作戏老练得很,享受着软体入怀,一股浓烈的香薰扑鼻而来,心下大动,手掌立即不老实起来,四下探索。
那绿罗在吴望侯怀里故意左闪右躲,极尽挑逗之色。
戴成筑看得面红耳赤,双手局促,一时不知放往何处。
一阵温存,吴望侯才想起今日带了个兄弟过来,连忙对着绿罗使了使眼色,“喏,那我兄弟,小筑,第一次来,好好安排一下。”
绿罗嗤笑一声,嗲声道:“明白,侯爷,绿罗儿这就给他安排。”酥手一招,一名女子亦步亦趋走了过来。
但见那名女子一身烟蓝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体态娇羞,站立一旁,不敢轻动,也不敢正眼看人。
绿罗忙介绍道:“她叫水云,前两天刚来的红袖招,不太懂规矩,侯爷,您的兄弟可得好好怜香惜玉哩。”说完对着那女子使了眼色。
水云不敢违抗,乖乖向前一步,牵起戴成筑的手。
戴成筑如遭电击,浑身炸起鸡皮疙瘩,看得吴望侯一阵哈哈大笑!
绿罗将众人引去一处雅座,安排上瓜子点心花酒。
吴望侯一边喝着花酒,一边左顾右盼,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绿罗故意发嗔:“侯爷,您晚上是不行了嘛,咋都不理人家呢。”
吴望侯闻言佯怒,用了拍了一下绿罗丰臀,“侯爷晚上便让你知晓厉害。”
绿罗一阵娇嗔。
忽然一声悠扬的琴声响起,红袖招原本满堂哄闹,此时瞬间安静下来。
琴声委婉缠绵,款款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一曲《相思忆》令在场众人如痴如醉。
曲罢,花魁柳吟月缓缓起身走至栏杆边,微微侧脸含笑。
只见她眉不描而黛,唇不染而红。眸含春水,肤如凝脂,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不染阳春。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酥胸微露一对白玉狮子兔,身着拖地梅花百水裙,手挽丈许烟罗紫轻绡,举手投足间如风扬柳般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当真粉腻酥融娇欲滴,一颦一笑动心魄。
台下众人尽皆看迷了眼,仿佛被勾了魂魄,竟忘记作何反应。
魏章台适时出现,她经营此间多年,最擅长把握男人心态,如今气氛已到顶点,当即趁热打铁。
“今晚有哪位公子想入吟月帐中一叙风雅之事?”
台下看客登时沸腾!纷纷自报家门与报价。
最终,一名贵气公子以三千两巨资赢下此次会面资格,然后痴笑着屁颠屁颠跟在一个丫鬟身后上了楼,仿佛失了魂一般。
吴望侯暗暗叹息,换做他上,估计也与那名公子一样失了魂。
怎么他就没个好爹呢,场上那帮崽子们也当真会投胎。吴望侯看着怀里的绿罗,心中怨气不自觉化成手上力道,狠狠往绿罗胸前抓了几把,惹得绿罗又是一阵嗔骂。
戴成筑看得目瞪口呆,怎么见一面就花去了三千两!
吴望侯心中所爱被“夺”,有些心烦意乱,雅座也坐不下去了,搂着绿罗便要上楼畅谈人生,抒发闷意。
当下催促道:“小筑啊,你也赶紧上去,今夜你第一次当新郎,哥哥给你埋单,也不枉你叫声好大哥!”
绿罗也示意水云带走戴成筑。
戴成筑唯唯诺诺,任由人搂着走。
几人相搂进各自房间。
一进门,水云便关上了房间,拉着戴成筑走向床边,随即吹灭了蜡烛。
“好姐姐,我第一次,你温柔点。”戴成筑怯怯道。
“好弟弟,别害怕,我不过就吃了你而已。”水云顺势推倒戴成筑。
戴成筑闻言心头一悸。转念一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调节气氛?
当下闭上双眼,静候奇迹,心中不疑有它。
昏暗的房间中,水云脸上表情逐渐狰狞,双手扣住身下男子,直如铁钳,随即露出尖锐的虎牙,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走身下男子神魂一般。
“好姐姐,你弄疼我了!”
戴成筑忽然感觉身体动弹不得,眼皮也如千斤般重,明明自己意识清醒,却怎么也挣不开,好似大人们所说的鬼压床一般!
他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水云嘿嘿一笑,极尽阴森恐怖。但见她运起真气,用力一吸,忽然一道纯正凌厉的灵气直击面门!
水云登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从戴成筑身上狠狠弹开!
昏暗中,戴成筑胸前一道小环状的碧绿色的气体若隐若现!
戴成筑陡然醒来,翻身而起,瞧见水云黑夜中狰狞模样,犹如鬼魅,登时吓出一声尖叫!
“鬼啊!”
水云不怒反笑,阴恻恻道:“你喊吧,尽情喊,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外面根本听不到一丁点声响。本来你快快乐乐的,而我只需吸食你一点神魂就好了,如今既然你发现了,那便去死好了了!”
言罢张指成爪,扑向戴成筑!
远在南漳城外,一声暴喝直达天际:“妖孽,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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