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风尘（3）

　　两个骰盅一前一后地揭开。
　　众人的脖子伸得老长。
　　先是一齐看向周舍的手中，待看清点数之后又飞速地转向苏桐那面。
　　“如此，承让了，周兄。”
　　苏桐拱手，微微一笑，收起了刚刚那副歇斯底里的赌徒模样，重又变得谦和温润起来。
　　周舍此刻却是连扯出个微笑都勉强，嗓子像是哑了似的，几次开口，却没有声音发出。
　　在赌这一途上，他也算是个老手了，其中输赢奥妙，他也经历过，本不该如此。
　　可这几日苏桐带他一起赢了许多，钱财在身前日日堆砌，让周舍这般老手也迷了心智，不愿见好就收，只想下一局能赢更多。
　　这才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境地，多日在赌坊拼杀，如今一朝全付流水，还搭上了刚骗来的画船小娘子的嫁妆。
　　怒急攻心，周舍一时脸色红白交替，变换数次。
　　“周兄！”
　　苏桐见他不说话，知道他是突然家财输尽，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
　　“周兄不必在意，赌场之上有输赢，原是再寻常不过的了。今日周兄虽然输了，但明日未必就不能赢回来了。”
　　“这不也正是赌的魅力所在吗，让一贫如洗之人也能骤然家财万贯。周兄莫要气馁。”
　　周舍定定地看着他，沙哑着嗓子说道。
　　“我…还没有输。”
　　“再来！”
　　“周兄你说笑了，坊内众人都是见证，你已经输了，也没有了赌资，如何能再来呢？”
　　苏桐淡淡地问道。
　　“不，我还有，你不是想要那个小丫头吗？我们就赌她。”
　　周舍表情渐渐冷静，眼底潜藏的热忱却丝毫不曾消退。
　　“不好，周兄，须知博戏虽好，却也讲求一个收发有度，如此一味发而不收，坏了本意，反而不美。何况周兄，你说她是你的挚爱。今日做赌注，无论输赢，日后都是一道裂痕，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周兄还请恕小弟今日不能再奉陪了。”
　　周舍被苏桐一番话有理有节，说得半晌无言。
　　“你…你这是赢了就跑！你这是怕了！是怕我下一局胜过你，怕我把失去的都赢回来”
　　良久方才颤巍巍地开口。
　　“周兄今日失了方寸了，苏某自然不是怕了，我们兄弟之间又何谈赢了就跑四个字，你我输赢何必见外？”
　　“这样，各位做个见证，今日周兄有些低落，苏某先带他去喝两杯，来日再请各位兄弟一起，还望各位兄弟海涵。”
　　“好。”
　　“苏公子但去无妨！”
　　“苏公子仁义！我们也不是不知理的人。”
　　众人再次哄闹一团，都为今日能见了这样大的梭哈式对决而感到兴奋。
　　“周兄，我们走吧。”
　　说完苏桐也不避讳，上前一把勾住了周舍的肩头，搂着失魂落魄的周舍就从赌坊的大门出去了。
　　“你待怎样？”
　　出了大门，周舍的表情没有半分合缓，仍是冷冷地开口。
　　“周兄难道是准备翻脸不认人？这可真教小弟寒心啊，天地可鉴，小弟对周兄那是一见如故，若非为了这赌王的名头，如何会与周兄阋墙？”
　　“当真是为了这虚名？”
　　周舍半信半疑。
　　“真的啊，周兄，你怎么能怀疑小弟，唉，小弟这不是来请你喝酒赔罪了吗？”
　　“走，我瞧着前几日去过的醉仙楼就不错，我们上楼找个雅间，小弟与兄，慢慢解了这心结。”
　　苏桐脸上带笑，右手虚引向前。
　　周舍面色犹疑，颇为机械地跟了上去。
　　两人前后脚，朝着醉仙楼走去。
　　赌坊老板目送他俩离开，脸上横肉笑得一颤一颤的，却没人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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