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忆

林赫楠报了1500米长跑的消息不胫而走。

        课间的时候，王博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大喇喇地坐在林赫楠旁边：“班长，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啊，能跑1500？”

        林赫楠正在整理手里的报名表，抬眼瞄了他一眼，一副小菜一碟的口气：“这有啥的，不就是跑步吗，跑步谁不会？”

        教室里人不多，主要是林赫楠嗓门一贯的高，路熠北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1500米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路熠北强迫自己不去听他们的对话，可是偏偏女生的声音一直往自己耳朵里钻。

        路熠北放下手中正看的《萌芽》，站起来走到王博身后，搭上他的肩膀，对着大言不惭的女生说：“你在操场跑下来过5圈吗？”

        林赫楠没想到，自己跟王博的对话被他听见。显然自己是没跑过的，但是，气势不能输！

        林赫楠抬头，盯着路熠北那张妖孽脸，嘴硬地说：“没跑过又怎么样，比赛的时候跑完不就行了？”

        路熠北轻蔑一笑：“跑都没跑过，还想着参加比赛，真是异想天开。”

        “嘿？你。。。。”

        路熠北太高了，林赫楠坐在座位上抬头跟他说话真是费劲，脖子疼，索性站了起来。

        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憋了半天，憋出来六个字：“好女不跟男斗！哼！”

        下晚自习以后。

        “喂，你等一下。”

        路熠北在楼梯转角处，挡住了正准备回宿舍的林赫楠。佟依依识相的松开女生的手，指了指前面：“我先走啦。”

        林赫楠眼瞅着好友离她而去，班里的同学也几乎都走光了，整个楼道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有点心虚。

        “干嘛？有事吗？”

        林赫楠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没有好药，所以语气也没有太友好。

        路熠北半靠着楼梯扶手，双手插在裤兜，眼神飘忽不定地说：“嗯--，那个，你用不用我帮你特训几天？我跑步还挺快的，咳咳。”

        也许是路熠北第一次这样在一个女生面前夸自己，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赫楠想都没想就干脆的拒绝了：“不用了，我留着体力比赛的时候跑就行了。”

        没想到女生拒绝的如此干脆，路熠北收回视线，定睛看着眼前的女生。

        “那怎么行，你有点集体荣誉感行不行，到时候跑不下来，丢人的还是我们班。”

        路熠北有些着急，眼神也愈发凌厉，看的人心里有些害怕。

        但是林赫楠也不是吃素的，反击的话张口就来。

        “哟，这时候和我说起集体荣誉感了，当初跑出去上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班级荣誉感，害我们班被扣了30分？嗯？”

        没想到对方又提起上网事件，路熠北有点恼羞成怒：“你练不练吧，不练算了！”

        路熠北身高一米八左右，比林赫楠高很多，女生仰起头来，仍觉得自己太矮，气势太弱，索性跳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不练！”

        路熠北紧抿双唇，盯着女生看了两秒，扭头走了。

        心里骂自己自讨没趣。真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

        高中时代的第一个运动会，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开幕那天，秋高气爽，天高云淡，这个时候，是临川一整年最舒服的节气。校领导坐在主席台上，高一高二各20个班得队伍一字排开，占满了整个操场。苦逼的高三，是不允许参加运动会的。

        林赫楠站在他们班队伍最前面，举着他们班得手牌。

        王庆义校长宣布，2007年度，丰翼中学秋季运动会，现在开幕！

        从高一一班开始，运动员代表依次入场。

        佟依依和卓陆林作为广播台后起之秀，负责在主席台旁边广播。

        下面向主席台走来的是高一九班代表队。

        他们团结友爱，勤奋好学。他们用拼搏的汗水挥洒赛场，用晶莹的泪水拥抱胜利的辉煌。这就是他们，这就是永远的、激情飞扬的高一九班！

        听着激情的解说词，林赫楠带着他们班得运动员走过了主席台，路过的的时候还不忘给正在念稿子的佟依依抛了个媚眼。

        运动员全部入场完毕，比赛正式开始了。

        九班第一个比赛项目是路熠北的400米短跑。

        广播里通知参赛的运动员去检录处检录了，路熠北从座位上起身，跟着邱健去了。

        今天的路熠北穿着一套运动套装，短袖短裤的，在微凉的秋风中，打了几个寒战。

        邱健跟路熠北的接触并不多，其实，在班里，路熠北跟谁都不太熟，所以，几天前，路熠北过来找邱健报名的时候，邱健着实惊讶了几分。

        检录处人头攒动，整个高一高二混合编组，分成了六个小组，先是小组赛，每个小组的前三名进半决赛，半决赛前六名进决赛。

        路熠北被分在了第一小组，第三跑道。

        随着裁判员一声枪响，比赛开始了，每个运动员都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枪声过后，随即而来的就是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九班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

        “路熠北，加油，路熠北，加油！”

        其中喊得最卖力的，是坐在林赫楠旁边的李安琪。

        林赫楠没喊，她看着路熠北一路绝尘的身影，已经惊呆了，没想到，这个人没吹牛，确实跑的挺快啊。

        邱健从前面走过来招呼林赫楠：“走吧，咱俩去终点处接他，拿上水和毛巾。”

        林赫楠：“啊？哦。”

        李安琪听见他们的谈话，撇了撇嘴。

        终点线就在离九班位置不远的地方，邱健跟林赫楠站在红线外侧，看着一个个运动员们奔跑而来。

        路熠北其实一开始根本没打算报名参加运动会，是女生的那句没有集体荣誉感，触动了他。

        他从小腿长脚长，跑步对他来说不是问题，400米正好是操场的一圈多一点，开始的300米，他一直处在第二的位置，最后一百米，他打算冲刺了，尤其是他在终点线处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后。

        路熠北第一个撞线，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林赫楠站的位置离他很近，她清楚的看见了路熠北脖颈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把手中的毛巾递了过去。“给你，擦擦汗吧。”

        路熠北看见一个白色的毛巾递到自己面前，他站直身体，垂眸看了林赫楠一秒，伸手接过。胡乱擦了一把。

        邱健也过来了，两个人击掌：“干得不错啊，哥们，先去休息一会，一个小时以后还有半决赛。”

        路熠北回到班级队伍里，跟王博李飞翔他们坐在了最后一排。

        伴随着路熠北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男子400米决赛的消息，运动会第一天过去了。

        晚上林赫楠一个人来到操场溜达，想着第二天的1500米长跑，心里真是没底。

        早知道就不逞强了，大家的成绩都这么好，如果我拿个倒数，多丢人啊？哎！

        操场上人不少，运动会期间不上课，同学们三五成群的在打闹嬉戏，远处的篮球场上也挤满了人，路灯下打球，别有一番情趣。

        路熠北就在刚进了一个三分球，小憩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遛操场的林赫楠。

        他跟着她身后走了一段距离。看着林赫楠弓着身子，正打算跑步的时候，开口了。

        “你现在练习太晚了。”

        突然的一句话，吓了她一跳。

        林赫楠没有了往日盛气凌人的口气，小嘴一扁，蔫蔫地说：“那怎么办，我心里没底啊。”

        操场上的路灯一共也没几盏，整个视线都很昏暗，今天晚上月光倒是明亮，照在林赫楠的周身，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路熠北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往日明媚张扬的那张脸上有了落寞的表情，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对，就是那种感觉，不舒服。

        “你也别太担心了，长跑是有窍门的，一定要调整呼吸，前两圈保存体力，到后面再反超。如果实在反超不了，就坚持跑下来就好，不要想那么多。”

        林赫楠没想到，这个平日总是跟他吵架斗嘴的男生，不仅没有嘲笑他。反而是说了好多安慰她的话，心里有一丝的诧异。

        她愣了愣，怔怔的看着他。“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毕竟，前几天你好心的说要帮我，我却不知好歹的拒绝了你。”

        两个人并肩走在操场跑道上。

        “我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呢！”

        路熠北陪着她在操场上走了两圈，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宿舍。”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路熠北看着女生脸上的表情还是忧心忡忡的。

        “别担心了，没事的，好好睡一觉。”说着，手还不停使唤的在女生头发上揉了揉。

        突然的动作，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路熠北尴尬的收回手，清了清嗓子，说：“那个，那个，你进去吧，我，我走了。”

        “哦哦哦，好好，好。明，明天见。”

        现在正好是熄灯前同学们回寝室的时间，这一幕被林赫楠同宿舍的李安琪全都看在了眼里。

        第二天上午，女子1500米长跑准备检录了，邱建带着林赫楠去检录，做准备工作。

        林赫楠跟高二的学姐借了一套运动服，还有跑鞋，号码牌别在胸前，还真有点运动员的样子。

        “不管成绩怎么样，气势不能输！哈哈！”

        林赫楠还在跟邱健开玩笑，佟依依最了解她了，越是紧张，就越是兴奋。

        “各就各位！”

        “预备！”

        嘭

        枪响了。

        1500米长跑是预决赛一起的，所有参赛选手全部一起参赛，决出前三名。

        20名女生全部都挤在最内侧的跑道往前跑。

        林赫楠也赶紧加快步伐，她听从了路熠北的建议，先保持体力，等到最后两圈再反超。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跑了三圈，已经没什么力气，反超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体力消耗的太快，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看台上的同学们看着林赫楠，也为他着急，明显看着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时候，路熠北突然站起来，往操场跑去，邱健看见，忙问他：“你要干什么啊？”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林赫楠身边，对她说：“林赫楠，调整呼吸，跟着我跑。”

        在路熠北的带领下，林赫楠调整了呼吸，呼吸均匀以后开始慢慢加速，终于把1500米跑了下来，虽然并没有名次。

        林赫楠终于看见终点处拉起了红线，她只觉得两条腿好像灌了铅一样重，拔都拔不动。在她晕倒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林赫楠，你真棒，你坚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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