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思念


刚一见面,裴黑曦便因为一个小小的称呼问题,而小题大做,大动干戈。

甚至最后,不惜对苏黯动用出了中三境的术法。

此举自然是十分过分的,苏黯再怎么说,也是师姐唯一的骨肉。

后来裴黑曦哪怕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因为抹不开面子的原因,没有选择道歉,而是自己一个人躲到一旁装鸵鸟。

在这之后,竟然还是苏黯主动的走进牢房,又是帮忙收拾被裴黑曦弄的满地狼藉房间,又是帮忙准备和放置了新的家具。

裴黑曦作为分化出去的恶身,也是裴玄曦的一部分,所以她这样对待苏黯,让接受了记忆的裴玄曦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一时间,裴玄曦心中不由得对苏黯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情。

“师尊大人,黑曦师父之所以会这么生气,都是因为那句称呼。”

谢蕴继续说道。

“但是您想,小师弟为什么要称呼黑曦师父为“国师大人”?”

“还不是因为,小师弟在第一次见您,就喊您小姨。”

“但您是怎么回的,您冷着脸对小师弟说“谁允许你这样叫我的?”,直接就将小师弟心中一腔热情给浇灭了。”

“以师尊您的身份和地位,都这样说了,小师弟怎么可能还敢这样喊您?”

裴玄曦是整个大陆都有数的九境修士,还是大晋国师,地位比苏黯的父亲还要尊崇,甚至可以说与晋皇平级。

苏黯敬畏她是理所当然。

那么当时他那一句“小姨”,肯定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喊出来的,但却直接被她冷脸呵斥,让苏黯寒了心,又因为心中对她的敬畏。

苏黯不敢再这么喊她也是很正常的。

这本就是她自己的原因造成的,但今天,却因为这个称呼问题,不但裴黑曦大动干戈,甚至自己也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认为苏黯别有用心。没有给他好脸色。。

即便如此,遭到这般待遇,苏黯不仅没有对裴黑曦心生怨怼,反而以德报怨。

确实,苏黯上午的行为,有故意讨好她的嫌疑。

但在苏黯做一系列事情的过程中,裴玄曦确实没有在苏黯脸上看到过一丝生气或者是怨念。

裴玄曦怎么说也是九境修士,苏黯是假装不生气,还是真的不生气,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如果苏黯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地位,才来接近、讨好她的,那么遭到了裴黑曦这样的对待,他不可能心中没有情绪。

苏黯心中再怎么想要讨好她,也不可能说都发生这种事情了,他还能心如止水。

但苏黯偏偏没有生气,甚至后来还尽心尽力的帮忙收拾和恢复房间。

这代表什么?

代表苏黯对她的,确实是真心实意。

就像古往今来,许多孝子,哪怕在父母那里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依旧可以心中毫不计较。待之以孝,端茶倒水来伺候父母。

唯一的解释是,苏黯对待她也是这般。

师姐早早的便撒手人寰,苏黯从小就缺少母爱。

不,就连苏衍都常年待在南疆,经常一连好几年都不返回京城。

苏黯不仅从小缺少母爱,也从小缺少父爱。

人越缺什么,便越会渴望什么。

苏黯的长辈除了师姐和苏衍外,似乎就只剩下她了。

而师姐亡故,苏衍又常年不在家。

苏黯也只有从自己这里,才能得到他渴望的来自长辈的关怀和爱。

但又因为她和苏黯没有过接触,还比较陌生。

所以苏黯才会对她既敬畏,感情又真挚。

但她却误以为,苏黯是带着不好的目的刻意接近她,方才不但一口拒绝了他的请求,看都没看便将礼物拒绝,甚至还表露出划清界限的想法。

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

失望?委屈?难过?

我真的做错了,误会他了。

这一刻。

苏黯在裴玄曦心目中,那个本已经快要破碎的师侄印象,又悄然凝聚。

“师尊大人您还是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吧!”

谢蕴叹了口气。

“小师弟还让徒儿不要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告诉您,徒儿猜小师弟肯定是不忍心看到您责怪黑曦师父。”

“但徒儿觉得,不能让您继续误会小师弟。”

谢蕴一想到苏黯,便一阵心疼。

她将礼盒放在桌案上,退出了房间。

谢蕴离开后。

裴玄曦看着桌案上包装精致的礼盒,走上前去,将缎子拆去,盖子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个个颗粒饱满的枣子。

看着这枣子,裴玄曦蓦然间心里一怔。

礼盒里,还有一张字条。

裴玄曦将字条拿起。

只见字条上写着:

“国师大人,我偶然从娘亲遗留的日记里,看到她写下,您小时候,尤其钟情于枣子。”

“院子里有两棵枣树,乃娘亲生前手植。”

“娘亲在世时,枣子成熟的时候,我和婉儿都会眼巴巴的盼望着,娘亲从树上摘枣子给我们吃。”

“我知道送其它东西,您都不缺。”

“唯此物,希望您能喜欢。

幼时久远的记忆被唤醒,裴玄曦脑海中,浮现出两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是师姐牵着她的手,站在枣树下。

她眼巴巴的看着师姐,等师姐摘枣子给她吃。

那时候,她在想枣子好甜。

另一幅画面,是她出关后,晋升九境,迫不及待的来找师姐,但能找到的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她独自一人,在夕阳下,站在师姐的坟墓前。

那时候她在想,师姐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里面,肯定很冷,很孤单吧。

原来,苏黯小时候,也和自己幼年一样。

会牵着师姐的手,站在枣树下,眼巴巴的期望师姐摘枣子给自己吃。

裴玄曦突然觉得,自己和苏黯比,是何其的幸运。

师姐将她养大成人,直到自己九十多岁。

但作为她的孩子,苏黯却没能体味她很多的爱。

裴玄曦看着桌上,放在精致礼盒中的枣子,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她玉指轻轻捻起一颗,放入口中。

枣子汁水丰富,口味甘甜。

就连味道,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蓦然间,裴玄曦鼻子一酸。

裴玄曦品尝过不知多少美味的灵果,但在她心中,什么样的灵果都比不过这盒子里,这再普通不过的枣子。

就像很多人成功人士,外出闯荡,哪怕功成名就,已经吃过了很多大鱼大肉、美味佳肴。

但却依旧会怀念小时候,母亲烧的那些家常饭菜一样。

只是,往往这时候,她已经化作了一捧黄土。

这一刻。

在白玉京修身养性近百载,性子向来清冷坚韧的裴玄曦,也再难以控制住心中的情绪。

她看着挂在墙上那副师姐的画像。

画上的女子,一如既往,笑意温柔的看着她。

滴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裴玄曦那白皙如玉的脸颊滴落。

她对着画像,轻声呢喃道。

“师姐,曦儿已经能很好的保护你了,就像小时候你保护曦儿那样,但是你却已经不在了。”

“不过师姐你放心,以后,曦儿会帮你好好照顾苏黯的。”

在房间外,听着这一切的谢蕴,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师尊大人哭。

这一次,她成功化解了师尊大人对小师弟的误会。

虽然她食言了,没有做到答应小师弟的承诺,但想必小师弟肯定会对这个结果满意的。

……

另一边,返回神威侯府的马车内。

苏黯静坐着,正在闭目养神。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下午把王诗诗带来钦天监,顺便把你的未婚妻也叫上。”

脑海中,裴玄曦那熟悉的空灵嗓音传来。

苏黯神色平静,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上次忘记送出去的枣子,这一次起到了作用。

果然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她啊。

就算心中对他再失望,但看在娘亲的份上,她又怎么能拒绝他的请求呢?

想起娘亲。

苏黯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他对于娘亲,印象其实并没有很深刻,毕竟在他和苏婉很小的时候,她便已经亡故。

但他清楚的记得,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那能让已死之人复活的方法。

虚无缥缈,只存在于传说中。

前世苏黯穷尽一生都没能找到。

或许这世上根本没有死而复生之法。

至少一至九境的修士,是不可能做到如此逆天之举。

老家伙,不出意外,你还是会走上前世的道路。

甚至不惜再一次坐视婉儿死去。

收敛起发散开的心思。

苏黯对车夫说道。

“转道,去骠骑将军府。”

既然裴玄曦都已经答应了,那苏黯也不准备耽搁,先去更近的骠骑将军府,搭上王诗诗,再去周府,喊上周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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