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意动

一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树洞，倾听了她太多的心事，这样的心事也逐渐走进了世界另一端，另一个人的生活中。

        好像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也许是早上醒来，也许是上课以后，虽然时间不是一成不变，但是每天的消息却是如约而至。

        有时候会是小女生得了夸赞的小窃喜，有时候会是学习上的小烦恼，陆时年翻看她发送过来的消息，难道女生都是这样的吗？心情的转换比天气还要多变。

        看到她的烦恼，自己也会皱眉，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会怎么处理，男生的解决方式总是粗暴单一，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情绪，有时候他也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好的，像是躲在屋檐下避雨，檐角的水滴不小心低落头顶正中心，那种颤栗从头到脚，连带心都微微打颤。

        可是最近几天，确切地说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收到关于她的消息了。陆时寻不禁想是课程太紧张了吗？还是手机被没收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原来男生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受到干扰，还是来自一个无甚交情，以陌生人形容也不为过的人。

        心情无端烦闷了几天之后，又在一天早晨醒来，收到了信息。

        里面简短诉说了一下这几天的遭遇，顺带还担心了一下之后的学习。

        这人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的吗？都受伤了还在担心学习，脑子是瓦特了吗？陆时寻看到消息真是又气又好笑。

        唯一的慰藉便是，好在她平安无事。

        不过最近几天为什么又多了一个家庭教师，看着满是溢美之词的赞赏，陆时寻心中多是不屑，没有几把刷子，怎么糊弄你们这些无知少女呢。

        自从上次断连了几天后，他这个无声的树洞便又继续正常运行，每天依旧还是小女生的一个小烦恼，他却乐得其中。

        他的母亲乔杉杉见自家儿子时而如沐春风，时而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清冷的性子少有的多了几分欢喜忧愁，她便试探性地询问：“小九，你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陆时年手中不停，快速地在键盘敲打着一行行代码，“妈，你说什么呢？”

        “看你最近老是看手机，像是在等谁消息似的。”

        陆时年脸上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摸了摸脸，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乔杉杉点点头，身子向前探道：“还不明显？脸上都写着呢。让妈妈看看呗，到底是哪家姑娘，这么大本事。”陆时年一把把笔记本盖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起身到了杯水自顾喝起来。

        乔杉杉见他别扭，也不再戳破他小小少年青春期的心事，只转了话题接着说：“你爷爷那边，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虽然乔杉杉和陆时年的父亲陆振宇分居多年，陆时年毕竟还是陆家的孩子。他又是陆关停最疼爱的孙子，现在他年纪慢慢大了，老爷子也希望他回国走他的路子到军中历练一番。

        在他的观念里，男儿长大自是要戎马一生，报效祖国的。

        陆关停和夫人一辈子和睦恩爱，共育有四子一女，陆振宇排行最小，是他的老来子，他把自己的大半生都奉献给了祖国的繁荣安定，陆振宇的到来恰好弥补了他对其他几个子女缺少关爱的亏欠。

        年轻的时候陆关停希望孩子能从军报国，所以老大陆森宇，二女陆心娇，老三陆新宇都被安排在了部队。剩下的两个，在陆时年奶奶的强烈抗一下才摆脱被自己父亲强制安排的命运，老四陆广宇自己选择了从政，陆时年的父亲则是从了商。

        从小的溺爱也养成了陆振宇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性格，虽然他在商业上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就，但是在生活上，却是一个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且毫无担当的人。

        也许乔杉杉和陆振宇一开始的结合就是一个错误，并且这个开始还是陆关停一手造成的。

        乔杉杉的父亲是陆关停的贴身警卫，后来因为掩护陆关停壮烈牺牲，这件事成为陆关停心中不能拔除的一根刺。那时候乔杉杉和哥哥乔杉亚年纪还小，母亲带着两人艰难度日，一直到她十岁时陆关停才找到了他们，后来更是把他们兄妹接到自己膝下抚养，直到后来乔杉亚出国留学，乔杉杉嫁给陆振宇。

        这样的婚姻，对于陆关停而言何尝不是单方面的弥补，一方面是出于对乔杉杉从小养大的疼爱，另外一方面也有自己的愧疚在里面，嫁给自己的儿子，这无疑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什么都算在内了，唯独失算了人心。

        本就缺乏爱情基础的两人，随着陆振宇生意越做越大，婚姻的缝隙也随之而来，后来还是陆时年因着出国学习，乔杉杉以照顾儿子生活的理由跟着一起去了m国，这种伤害似乎才得以弥合。

        “那您希望我回去吗？”陆时寻转手又把问题抛给乔杉杉。

        乔杉杉知道，自己儿子这么一回去，随了老爷子的心愿，入了军队，到时候他的自由都会受到约束，更别是来看她。

        除非她回国，可是当初出国就是想要离开那些让人伤心的地方。

        乔杉杉一时竟难以回答，如果说实话，她是不愿的，但是陆家的孩子合该扎根在那里，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便把陆时年留在这里。

        “妈妈希望你遵从自己内心过好这一生，别的都不重要。”

        陆时年果断地说，“那就不回去，我在这儿陪着您，挺好的。”

        听到儿子斩钉截铁的回复，乔杉杉心中一股暖意，虽然她和丈夫的关系不和，好在儿子始终站在自己面前，替她挡了四面八方的中伤，可他也还是一个孩子，竟被她拖累得早早卷入这场纷争。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乔杉杉下定决心，一定要承担起一个作为母亲的指责，如果谁要伤害自己的孩子，那她即使拼个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他们在这边讨论回国的事情，殊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城老宅，陆关停也是深夜未眠。

        老太太都睡醒一觉了，眯着眼看陆关停正背靠床头，就这床边昏黄的台灯，老太太嘟囔一句，“你是睡醒了，还是没睡啊？”

        陆关停扭过头给老伴儿扯了扯被子，说道：“我还不困，就是在想小九那孩子。”

        被他这么一提，也勾起了老太太思孙心切的愁绪。

        当年的事，虽然儿媳不说，但到了如今这局面，她难道还不清楚吗？儿媳的隐忍只是为了保全他们老两口的脸面。想到这里老太太叹了口气。怒，自己儿子平白糟蹋了儿媳的真心，哀，儿媳妇的不幸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他们老两口造成的，当年杉杉来到他们家，他们是真心把她当女儿来养的，也正是这一份偏爱让老两口决定自私一回，觉得把她留在眼前就是最好的结果。

        结果呢，不仅没让她得到幸福，反而让杉杉和他们有了嫌隙。

        “你说，把他接回来怎么样？陆家的孩子总归还是要回来的。”良久，老爷子才悠悠出声，似是思索了很多次才做的决定。

        她虽然刚睡醒有点迷糊，脑子却十分清醒，她知道老头子的坚持，但是也劝道：“当年杉杉为什么走，这么多年了，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振宇那孩子被我们惯坏了，可是儿媳妇是好的，你就狠心再把他们母子分开？那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丫头啊。”

        过了很久，老太太又说：“倒是还有一个法子。”

        陆关停眼前一亮，他这个老伴素来主意就多，说不定还真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他急切问道：“什么法子？”

        “就是同意小九那孩子说的。”

        这么一说，老爷子再不吭声，两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许久，老爷子才说道：“看来我真的是老了，想事情也不如从前周到了。”

        老太太呵呵一笑，只劝道：“赶快睡吧，明天老郑他们还要来找你下棋。”

        陆关停熄了灯，渐渐绵长的呼噜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老太太也安心睡去。

        这边陆振宇刚结束了饭局回到家，就看到赵薇薇的保姆车停在露天车库里，司机轻声说道：“薇薇小姐说她今天拍戏结束得早。”

        赵薇薇是最近当红的女星，因为一部古装剧大爆，在圈里变得炙手可热，陆振宇听到她的名字微微皱眉，“蔚茵这门槛可是越来越低了，什么人都能进来。”

        这个司机是临时提上来顶替请假的张叔的，正好也是赵薇薇和陆振宇来往频繁的时间，他以为老板会对她别眼相看，眼下听他的意思，却让人琢磨不已。

        司机迟疑了一下，问道：“那？还要上楼吗？”

        陆振宇用手抚了抚眉头，语气有些厌烦，“回陆宅。”

        司机听命，调转了车头，乘着夜色又开出了蔚茵别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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