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听到方心怡在电话里说她刚到青州车站，乔若琳立马放下手中的鼠标，紧张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方心怡没有细说，只是让乔若琳陪她一块去医院。没再多问，挂断电话，乔若琳迅速换上衣服，匆匆上了一辆出租车。

        从刚才方心怡说话的语气中，她听出一丝难过。这个时间，方心怡突然出现在青州，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她从来不是那种任意而为的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笼罩心头，出租车里，乔若琳着急的向前张望，想要快点飞到好朋友的身旁。

        青州医院门口，乔若琳见到了一脸严肃的方心怡，还没等她开口问，方心怡就走过来抱住乔若琳，声音略带嘶哑的说道：“游晓森，住院了。”

        “什么？怎么回事？”，乔若琳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明明前几天还在朋友圈看到游晓森和他妻子旅游的照片，怎么就……

        “出了车祸，他妻子，去世了”，半晌，方心怡难过的说道，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了下来。

        仿佛一记闷雷打在身上，乔若琳站在原地愣怔了半天，才回过味来。

        游晓森婚礼的画面，在眼前不断浮现，好像这一切就发生在昨天，甜蜜欢乐的氛围感染着她，让她不敢相信方心怡说的是真的。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它不会因为人的情绪就改变结果。

        病床上，游晓森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吓人，各种管子插在他的身上，床头的机器上显示着血压和心跳。

        游晓森的父母正坐在床边落泪，看见她们进来，忙起身过来拉住她们的手，招呼她们坐下。

        看见昔日和蔼可亲的两位老人如今泪如雨下，乔若琳不禁落下泪来，忍住悲痛不断安慰他们。良久，两位老人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轻轻将她们拉到病房外面，断断续续的开口：“心怡、若琳，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这么晚还赶来医院看晓森，晓森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是他的福气。可惜他和露露出了这种事，我们做父母的死的心都有了，恨不能替他们受罪。如今，露露走了，晓森的情况很不好，到现在还一直昏迷不醒，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活啊，”未等说完，游晓森的妈妈再次小声抽泣起来。

        “阿姨，您不要太难过，晓森会没事的，您要保重好身体”，方心怡搀着她的胳膊，柔声劝道。

        “对啊，阿姨，晓森不会有事的，您和叔叔不要胡思乱想，有我们一起陪着他，晓森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乔若琳止住眼泪，轻声安慰。她不知该怎样劝慰这两位老人。

        “叔叔阿姨，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尽管开口，晓森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们都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

        “医生说让我们多跟他说说话，可从昨天到今天，一直没有起色，阿姨想拜托你们和晓森说说你们上学时候高兴的事儿。以前常听晓森说起你们几个，还有很多好玩的事儿，在他心里，你们都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所以阿姨才会给你打电话，兴许晓森就醒了……”

        “放心吧，叔叔阿姨，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帮助晓森。你们不要太难过了，保重身体要紧。”

        “叔叔阿姨先在这谢谢你们了。”

        “说什么呢，阿姨，晓森也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这是应该做的。”

        整个晚上，方心怡一直待在游晓森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病床上那个曾经活蹦乱跳的大男孩。

        乔若琳知道她的心思，没有打扰她，她陪着游晓森的父母去楼下勉强吃了口饭，又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些日用品。

        虽然游晓森的父母一直劝她们早点回去，但乔若琳了解方心怡的脾气，如果看不到晓森醒过来，她是不会放心的。

        两人在旁边的酒店凑活着休息了几个小时，早上刚到探视时间，她们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晓森的父母很感动，一直紧紧的拉住她们的手。乔若琳知道，她们能做的事，也就只有安慰了，除此之外，只能等待晓森自己醒过来。

        上午回公司加了会班，又跟曹主任请了两天假，接近中午的时候，乔若琳买了一堆吃的，来到医院。

        方心怡还保持着早上她离开时的姿势，喃喃自语般的对着病床上的游晓森，讲起大学里的趣事，像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在背后叫了半天，方心怡才恍惚的扭过头来，茫然的看着她。

        这样的方心怡，她还是头一次见，乔若琳不免有些心疼，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午，叶绍辉来了。

        自从去年游晓森的婚礼以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好像沧桑了许多，想必是当了爸爸的缘故。

        他的孩子应该早就出生会叫爸爸了吧。

        想到这，乔若琳不自觉的别过头，闷声看着窗外。

        坐了一会儿，叶绍辉有些尴尬的解释说今天还有事，明天再过来。临走之前，他看向倚靠在窗边的乔若琳，似乎有话要说。

        见乔若琳始终不发一言，他只得道了再见，悻悻的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游晓森还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眼圈发黑的方心怡，乔若琳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递过去面包和牛奶也被方心怡放在桌上，自从前天晚上她一直没有吃东西，每次劝她，她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说不饿。

        正发愁间，方心怡忽然惊喜的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声喊道：“醒了，醒了，晓森醒了！”

        听到叫声，乔若琳和游晓森的父母匆匆跑到床头，病床上的游晓森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惊讶的看着他们。

        游晓森的妈妈瞬间哭了出来，紧紧抓住儿子的手，颤颤巍巍的看着他：“晓森，你终于醒了，我们都要急死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游晓森的爸爸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脸上泪如雨下。

        乔若琳拉着方心怡的手，任她趴在自己肩头小声哭泣。

        医生检查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危险期已经过去了。

        在游晓森父母的劝说下，方心怡终于同意去楼下的小饭馆吃饭。眉眼难得舒展开，一扫前几天的阴霾。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吃过饭，乔若琳有些担心的问。方心怡的工作有多忙，她不是不知道，能请下来这几天假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游晓森醒了，她可以放心的回去上班了。

        “我，提了辞职申请”，方心怡抬头看她。

        “什么？为什么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乔若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还是放不下这份感情，过去我一直在逃避，现在我想任性一次。”

        “可是”，乔若琳很想告诉她：可是游晓森的妻子露露刚刚去世，她这样待在他身边，别人会怎么看？尤其是露露家那边的人。而且以后很有可能，游晓森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纵是喜欢，也难说不是因为感动，这样的感情，真的值得你孤掷一注吗？

        虽然游晓森现在是很需要人照顾，但这个时机，对方心怡来说，真的是件好事吗？

        同样是好友，相比游晓森，乔若琳更心疼眼前这个唯一的闺蜜。

        如果说方心怡此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作为好朋友的她不能，她不得不自私一点。

        “可是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沉默半晌，乔若琳最终还是换了个问法。

        “哪有什么最好的选择啊？什么才是最好的呢？活得开心就好”，方心怡淡淡的说道。

        “可是”，乔若琳还想说，却在看到方心怡眼中的坚定时，将未出口的话咽回了心里。她明白，但凡是方心怡做出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作为好朋友，她所能做的，只有无条件的支持。

        “希望所有深情都不会辜负”，最终，她拍了拍方心怡的手，自我安慰似的说道。

        病房里，叶绍辉正坐在床边，低头和游晓森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开心。

        乔若琳没有进去，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翻看着手机。

        不知什么时候，叶绍辉走到她跟前，轻声唤道：“若琳。”

        久违的思绪一下子全部涌上脑海，五年的过往如同电影般历历在目，乔若琳忽然觉得很想哭。曾经，这个声音无数次响在耳边，温柔的叫她“若琳，若琳……”

        “你，最近还好吗？”

        再次响起的男声，将乔若琳的思绪拉回现实，空气中多了一丝尴尬的味道。

        “很好”，她故作轻松。脸不自觉的别过去，望向走廊的尽头。

        觉察到她的情绪，叶绍辉没再说话，只安静的站在旁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乔若琳起身进了病房。良久，她收到一条短信：若琳，对不起。

        虽然是未知号码，但那一串数字早已印在了她的心里。

        在他提出分手的那天，她把电话、微信里，所有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全部删除干净。然而，记忆是无法删除的，刻在心里的东西，怎能因为按了一下删除键，就真的不存在了呢？

        “这算什么？”，她关闭手机，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眼眶有些湿润。

        现在的他，不应该和自己的妻子、孩子享受幸福的家庭生活吗？又跑来说什么对不起，他到底怎么想的？！

        迟到的道歉吗？

        如果是，她不接受。

        那个帅气阳光的叶绍辉，早在年初就已经随着她的记忆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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