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牙医

李琳是个高效率的红娘，几乎和她打字一样快。介绍的型男，是个牙医，叫秦笑飞。人长得不难看，方正的脸，高高的身材，很活泼，不像穿医院里的白大褂们那么冷淡，能说会笑。笑的时候，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忘了刘旭光吧。

        过了25岁的女人，应该找一个男朋友。

        眼前的这个，就不错。

        秦笑飞比他年轻，比他好看，比他会说会笑，比他。。。。。白。汗死，这也算是优点吗？

        莎莎笑着，说着，可是什么都没记住。眼前，总是晃动着另外一张脸，古铜色的脸，厚重的唇。他的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白？李琳很够义气，男友作陪，场面倒是一直没有冷。莎莎觉得，自己的总在不断的走神，李琳总在不断的拉她回来。10点多，李琳的男朋友说第二天要值班，提议今天就先结束。两个人先走了。走的时候，李琳的男朋友，很哥们的拍拍秦笑飞的肩：“照顾着点，听见没？否则李琳非吃了我不可。”

        莎莎一笑，心里如释重负，终于可以走了。

        李琳开门上车，递过一个眼神，分明的说：好好玩，来点火花出来。一转头，是秦笑飞阳光灿烂的脸：“我们去哪儿？”

        “我想回去了。我家有点远。”莎莎不自觉的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不是对他，是对那个没有出现的人。今天是周末，他会去哪儿？

        “哦，好吧。我送你回去，是太晚了。你家住哪儿？”秦笑飞在她脸上注视了一下，依旧用刚才的明快声音说道。

        “北四环外。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她淡淡的拒绝，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没事。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太好。”秦笑飞咧嘴笑了。路灯下，他的牙真的很白。

        送莎莎到家，在楼下，秦笑飞礼貌告别。

        已近午夜。

        弯弯的月亮，躲在云里。小区里安静无人。亮灯的窗户，稀稀落落的，等候着夜归的家人。

        暗自叹息一声，唉，什么时候会有一扇窗，在为自己等待？窗户后面的那个人，会是谁？

        莎莎不禁抬头，去看自己的家。

        竟然亮着灯！？

        会是谁？

        不会是小偷。没有那个贼，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亮着灯找东西。

        电梯怎么这么慢！

        会是他吗？

        绛紫色的防盗门，没有锁，虚掩着。

        轻推一下。

        缓慢的开了。

        客厅中，站着的人，对着莎莎笑，也是白色整齐的牙。

        “你怎么来了？”竟然带着些幽怨。

        “来还钥匙。”他笑，走过来，接过她手中包，放到一边。双手扳过她的肩，凌厉的双眸盯住她的脸，问：“刚才送你来的男人是谁？”他穿着白色的长袖体恤，深蓝色的运动裤。很休闲，很舒服的打扮。好像在自己家里。

        “TINA的朋友，我们一起出去玩了。”低头看他的鞋子，竟然是她给朋友准备的。

        “哦。是吗？这么晚？”

        “你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有些嗔怪。怨气，怎么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她气结。真是个没出息的女人。

        “我刚到了没多久。刚才陪客户打牌，找个借口出来的。没想到几点能过来。”

        他抱住她，唇凑了过来。

        “钥匙呢？”她轻轻别过脸，推开他。你以为你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在公司里，见了我，一脸的陌生。

        “忘带了，在家里，你和我一起去取？”他的脸停在离她不到10厘米，说话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淡淡的薄荷味里夹杂着一丝酒气。

        “你喝酒了？还开车？”她不禁为他担心。

        “喝了不多。还能开回家。我要是不给你钥匙，你是不是就打发我回去了？明天再还不可以吗？”他哂笑。

        “你。。。。”她有些恼，刚想说你去吧，却已然说不出了。

        薄荷的味道，真好。

        一个星期以来，蓄积在体内的渴望，在黎明之前，频繁爆发了。

        其实可以不必着急，黎明之后，也是属于他们的。周六的早上，没有人可以唤醒他们。只是，不想等，不愿等。

        周一到周五，他们等了太久。

        身体之间，仿佛熟悉已久，他和她，很快，就融合在一起，仿佛这一周的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今晚，等待着这个瞬间。

        三周后的周末，刘旭光终于把钥匙还给了莎莎。不过，不是原来的那把。而是他家的。

        莎莎小心的收起来。一个男人把自己的钥匙，给你，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愿意让你成为家里的主人？

        圣诞前的一天。

        公司的正式公告终于下发到每个人的邮箱。先期而来的，是总公司的人事任命。于浩的前任上司杰克李，成为亚太区的副总裁，主管市场。中国区的改组计划迟到了两周的时间。

        这是一场巨大的变革，从头到尾的大改动。原来的市场部拆分合并，分为几个大事业部。

        现任产品部经理于浩，升职为中华区主管市场的副总裁。原来的斯蒂文，已经走了。现任销售部经理刘旭光，升职为通信电力行业事业部首席代表。卢建是副总监。

        胜负已分。

        一片哗然。

        昔日平分秋色的两个男人，如今，已然是上下已分。

        成王败寇，如果上演到今日，会不会也是如此这般，看不见硝烟，看不见流血，却依然是你死我活？

        副总裁，是几个事业部总监的直接领导。

        刘旭光和于浩，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对峙过，但是公司所有的人，都知道，楚河汉界，分明的存在。门口的前台小美女，可以弄错任何事情，却永远的清楚记得：产品部和销售部，两个中年精英不共戴天。为了什么？没人知道。两个人见面，永远是客气的微笑，点头，寒暄。

        任命下发三天后，一个没有计划的早上。

        两个男人不期而遇。

        这个场景，很不幸，被莎莎撞到。

        迈出电梯，第一眼看见了于浩。于浩原来的办公室，在8层。他怎么来了这里？莎莎第一个闪念。难道这么快就上任了？转头，看见13层的前台文秘。小女生仰着一张青春的脸，笑得露出8颗雪白的牙齿，可是怎么有那么点僵硬？莎莎循着她的目光，一下子明白了，目光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不用看正脸，光是身影，销售部的任何人都知道，那个高大的男人是他们曾经的经理，刘旭光！

        于浩来看新办公室。副总裁的办公室是原来市场部总监斯蒂文的那间。整个楼层最宽大的一间，靠着窗户。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三环拥挤的车辆。

        “于总，早！”莎莎礼貌而不失热情的打着招呼。她希望他不要听见。“于总”，这个称呼，一定让他难受。这几天，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平时，忙起来的话，他们都是很少见面。如果早上起来，一起来上班，会很不方便。

        看得出来，他不高兴。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莎莎能感觉得到，他是在乎的。上周末，他们在一起，刘旭光很开心，在计划休假。任命通知下发后，他打电话告诉莎莎，自己没事，休假照计划进行，语气中已经没有那么多热情了。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让莎莎失望。

        “你好！”波澜不惊的于浩，对莎莎点头微笑。此时，刘旭光恰巧转过身来，右手拿着手机。手机的屏幕正在亮着。显然，刚在正在聚精会神的发短信。

        “呦？于总视察来了？这么早？是查岗吗？”短短一句话，重音全落在在了于总两个字。不温不火之中，淡淡的戏谑藏而不露。

        “PATRICK，早！”避开了话头，于浩从容一句。这样的场合，叫刘旭光的英文名字，实在是聪明。一来可以避开称谓，让两个人都不会感觉尴尬，气氛显得融洽。二来呢，直呼其名，在某种程度上，是上级对下级的一种特权，特别是在私人关系相交不多，显得尤为重要。

        “于总，一大早，有什么指示？你也不用亲自过来，搬家的话说一声，这不是这么多人呢？”依旧是淡淡的戏谑。

        “搬家还早，过来看看大家。以后我们就离得近了，说话也方便。我还要开会，先上去了。回头见。”于浩宛若不觉，说完，笑笑走了。一脚踏入电梯，还不忘回头对站在一边的莎莎点头示意。

        他想必是已经看完了办公室，正在准备回去。

        在一边提心吊胆的莎莎，赶紧点头回应，忙里慌张之中，还不忘临时扯上一个告别的笑脸：“于总，再见。”客气之至，全不见当日的上下和睦。

        “慢走！”不远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好像两个人很久不见，突然相遇然后客气的分手。他和他确实不常相见，几层楼高的距离，两部电梯的链接，让人与人之间，变得好遥远。

        前台秘书暗暗吁了口气，悄无声息的坐下，头垂得低低地，像是要埋入邮件堆里。

        “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看左右无人，莎莎走过去，皱着眉，耳语般的低声。

        “呵呵，没什么。打个招呼。”他轻笑。刚才的剑拔弩张，不过是真的是个小小的玩笑。

        “你这样会得罪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于浩确实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但是撑船的人，早晚都是会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伪君子报仇，睚眦必报。于浩是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有人说他是君子，有人说他是伪君子。

        “得罪吧。这样的人，得罪了怕什么？”

        “你……”莎莎欲言又止。

        一声轻响，刚才下去的电梯已经上来，又有人来了。

        原来的人，被分配在不同事业部中。李琳依据是刘旭光的助理，唯一的区别是现在的名称变成总监助理。吴晓丹和柳宁宁分别是金融投资行业事业部和政府部门事业部。

        和莎莎在CRM项目组的几个人，也重新分配。

        王动和莎莎，分到刘旭光手下。艾琳当仁不让，还是电力行业的金牌销售。

        唯一不满意的人，是胡戈。他和倪忠被分到了政府部门事业部。

        产品部的人，变化也很大。卢建是刘旭光的副手。另外几个事业部的总监，分别委派了不同的人。MAGGIE被分配给了金融事业部，不过不是副手，而是大客户经理。

        “为什么这么安排？”莎莎和COCO在外面一起吃饭的时候，问。她多少明白个大概，可是总觉得有什么问题存在，可一时有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人事主管莉莉那里，总是有些内幕消息。COCO是她的亲信。

        “还用问？老道肯定要把石头挤走吧？一山不容二虎。”老道是道格拉斯，就是于浩。石头是刘旭光。他的英文名字是石头的意思。

        “真不公平！”莎莎一边低头嚼着面条，一边悄声嘀咕。

        “你是替谁说不公平？为石头？”COCO曲起眼睛，细缝中流出两道光：“你的老板可是老道，你没糊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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