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我

唐青瑶这时伸手道：“老师，我的字体需要练，能让沈班长带带我吗？”

        旁边的赵沐拉着她说：“你凑什么热闹，你的字又不是不能看。”

        景辞看着俩人，凉凉道：“怎么还拉踩呢。”

        徐大白这时开口：“想跟练的自己去找沈同学，做人嘛，要主动啊。”

        练字这一段带过，徐大白看到沈颂书隔壁空着的座位，随即问起景辞：“哎，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你的座位？你还打算一直占着最后一排了？”

        景辞随口道：“反正这也没人。”

        徐大白紧接着就说：“陆镜空不是人？”随后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我是说，他早晚会回来上课的。”

        景辞坐的正是陆镜空的位置。

        景辞不急不慢道：“他也没来上过学。”

        徐大白正要说点什么，下课铃响了，他向来不占用学生课间时间，只好边收拾东西边道：“行，先坐着吧。”

        下了课，徐大白把沈颂书叫出去，不知道在聊什么。只见他回来，拿着一张a4白纸。

        景辞收回视线，打开游戏，正准备打一局练练英雄。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腾空伸到他眼前，他抬头：“？”

        沈颂书道：“大白让做团建策划。”

        景辞莫名其妙：“你做啊。”

        沈颂书看着他：“你更有想法。”

        景辞慢慢品过来，把手机一放，抬眉问：“然后呢？”

        沈颂书很自然地把差事交给他：“你来。”

        景辞：“……”

        沈颂书能当上班长也是挺奇葩。

        当初徐大白任教，觉得沈颂书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大白怕他太孤傲，就让他当班长，美其名曰多跟大家打交道，顺便活跃活跃班里的气氛。

        结果显而易见——沈颂书所到之处，寂静无声。

        事后大白摸着鼻子，心虚道：“哈哈没事，年轻人嘛，相处相处就好了。”

        再后来，倒也没想象中那么糟。沈颂书有一张好皮囊，班长同学男男女女，多少对他有些偏爱。气氛什么的，在外貌面前不值一提。更何况，有徐大白和景辞几个人，氛围也坏不到哪去。

        沈颂书把要求说给他听，浓密的睫毛垂下，漆黑的眼睛望着他：“定在周五周六，一共两天。学校报销团建费。”

        景辞气笑了，手机一扔，人往后一靠，凉凉地问：“你逗我玩呢？”

        他生气时的脸庞也格外好看，沈颂书垂下眸子，前言不搭后语来了句：“你不是男朋友吗？”

        景辞当头一棒，原地懵住，想半天要怎么解释此“男朋友”非彼“男朋友”，脑袋转悠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完好的答案来，最后只好慢半拍地说：“不是，咱俩评评理，当上男朋友第一天第一件事，你让我给你写团建策划？”

        沈颂书“嗯”了一声，也不吭声，仿佛这事理所当然。

        景辞：“……”

        线条分明的脸庞在此刻无限放大，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他，景辞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不动声色地把身体往后退了小半分。好半天，景辞心想，这玩意儿也不是不能做：“我也不能白干活。”

        沈颂书问：“你想要什么？”

        景辞想了一下，勾着嘴角随口道：“过阵子我生日。”

        剩下的没说完，是布置场地，是送他礼物，还是准备惊喜，景辞都还没说出口，沈颂书就回了句“好”，随后扔下a4纸就走了。

        景辞：“……”

        仿佛透明人的路晚在旁边看了全程。

        景辞揉了揉脸，转身把东西扔给路晚，对路晚说：“刚刚听见了？”

        路晚慢半拍地回：“……啊。”

        景辞道：“交给你了。”

        “单身狗没人权还是怎么的？”

        “有对象的快乐你不懂啊。”

        “……”

        -

        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都去开会了，没人管。这时的时间是最快乐的，早走晚走，对景辞几人来讲，问题不大。于是三个人悄悄溜出门。

        路晚问：“一会放学干嘛去？”

        纣王摆弄着手机，估计在发微信，头也没抬：“送女朋友回家。”

        路晚往纣王手机那瞥了一眼，贴着防偷窥膜，什么也没看到，笑了笑：“你别说，纣王渣归渣，这撩拨小姑娘的事儿是一样没少做。”

        纣王关了手机，揣进兜里，乐道：“怎么，你情我愿，你羡慕？”

        路晚摇摇头，并未反驳，温和笑着：“要说羡慕，还得是小景。你瞅瞅，沈颂书那五官多漂亮，我说是嘉阳一高门面都没意见吧？那发型，你给tony老师一万他都做不出来。”

        天多少有些冷，纣王拉紧外套：“话是这么说，你把陆镜空放哪？”

        陆镜空是路晚的同桌，但因为是偶像，混到现在颇有流量，基本不来上学，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次。

        路晚琢磨了会，确实也是一个好胚子，但他随后还是皱眉说：“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阳光。”

        景辞回忆了下这人长相，浑身徒然发了个抖，附和道：“那确实。”

        陆镜空虽然有个好皮囊，但全身上下散着冷气，眉间常年阴郁不散，次次绷着脸，再好看的脸蛋也经不住这么来，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性子原本就这样。

        路晚说：“这样，沈颂书第一，陆镜空第二，这第三吗，肯定是小景。第四第五就咱俩了，备注：排名不分前后。”

        给纣王乐的：“滚你丫，你个单身狗万年找不到对象，还想在我前面。美得你。”

        随后话题又转回了景辞身上，纣王问：“你说他这能坚持一个月不？”

        本来打赌是想看景辞吃瘪，顺便看看万年不变的高岭之花愤怒起来什么样，结果高岭之花不仅没有情绪，反倒异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请求。

        路晚想也没想，就回了句：“自信点，半个月。”

        景辞正想事儿呢，冷不丁听见这一句，天有点干，他舔了下嘴巴，怼道：“有你们这么做兄弟的？”

        纣王盯着景辞，从上到下反复观看，品不出个所以然来，摇头又叹气。

        景辞被他看得起鸡皮疙瘩，给了一拳：“干嘛呢？”

        景辞身上没劲儿，那一拳没丁点感觉，棉花似的，纣王道：“我在想，他看上你啥了？我瞅着你长得也就那样啊。”

        景辞白了他一眼：“要看上早看上了，能放到现在？”

        说的也是，景辞和沈颂书从小玩到大，要说有异心，早发展成关系了，哪能等到现在。

        路晚问：“那他怎么答应了？”

        景辞抬起头，盯着前方沈颂书修长的背影，缓缓说道：“他欠我一个愿望。”

        路晚明白过来，笑着说：“你使诈啊。”

        景辞收回视线，跟着乐了：“怎么，你们又没要求这么多。”

        话刚说完，纣王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时间，问俩人：“我去接人了，你俩呢？”

        景辞道：“回家。今天我妈做饭。”随后问路晚，“去吃吗？”

        阿姨做饭，五星水平，路晚当即点头：“必须吃。”

        纣王摇着头走了。

        景辞转身就准备回屋拿书包，路晚倒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哎，你这都变对象了，不跟他一起回家吗？”

        景辞身形一顿，不说他还真给忘了。

        -

        说起来景辞和沈颂书的关系，是有点复杂的。

        大约四五岁的时候，景沈两家还是邻居，关系挺好，时常你来我往互相蹭饭。这饭蹭着蹭着就蹭出了火花，沈颂书小时候长得很精致，眼睛黑溜溜的，又留着长发。虽然不爱说话，但就是好看。

        真漂亮，适合做我老婆。

        小时候的景辞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每当别人问他的愿望是什么，他总说：“想快点长大，然后娶哥哥回家。”

        在身边听了全程的小哥哥表示：“哼。”

        小哥哥对他冷冰冰，奈何他心已归冰美人。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过了两年。

        后来，沈家突发变故，沈爸沈妈时常吵架，两人一吵就是一晚上。沈爸甩门而去，沈妈一哭整夜，孩子也不管。景妈不忍，就把沈颂书接到了家里，等两人和好时，再把孩子送回去。

        沈家你拉我往就这么过了半年。

        再后来，突然有一天，沈颂书拿着一张卡来到景家。

        当时沈颂书眼睛红红的，嘴巴咬得死死的，问什么都不吭声。景爸看着乌黑一片的沈家，叹了口气，把沈颂书接进屋里，等他吃好喝好，洗漱完毕，照常和景辞睡在一起。

        景辞那时什么都不懂，就觉得小哥哥好难过。到了后半夜，景辞就听到沈颂书抽泣的声音，小肩膀一耸一耸的，把他心疼得不得了。

        后来他才知道，沈爸沈妈想离婚。沈爸看到了一个好时机，想去外地经商，而沈妈不同意。不同意的点也很简单，沈爸时常不回家，长期分分合合，沈妈心里难免多想，吵得久了，两人心就远了。

        那天，沈爸扔下一张卡，表示会每月打来生活费，说完就走了。

        沈妈一气之下，给沈爸发了条短信，扔下沈颂书也走了。

        谁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狠心。

        两个人最后都没回来，只留下拿着卡的沈颂书，待在冷冰冰的屋里只身无助。

        景妈看不下去，让沈颂书长久地住在了景家，并嘱咐景辞要好好对他。于是景辞那几年格外照顾沈颂书。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统统扔给沈颂书。

        沈颂书一开始情绪还行。景爸景妈骗他，说爸妈只是出去工作，比较忙，回不来。

        再大点，他就明白了——他被抛弃了。

        自那之后，沈颂书就像变了个人，吃饭不让人喂，衣服要自己洗。

        景辞吵着闹着找他玩，沈颂书会以学习为由怼回去。

        这让景辞觉得，沈颂书对他筑起了一道高墙。

        上了初中，叛逆期上线。

        他不喜欢学习，沈颂书时常拿到第一名，被爸妈夸上了天。

        他情窦初开遇见初恋，追了半年，最后初恋对他说更喜欢沈颂书。

        景辞觉得自己以前的一片真心喂了狗，于是原先要娶人的想法被取代。

        亲朋好友那天开他玩笑，问他现在怎么想。

        他一脸冷漠道：“才不会娶小哥哥。”

        刚好路过的小哥哥表示：“呵。”

        再后来，景辞在小区里结识了路晚，并得知两人上同一所学校，班级还挨着。性格相近，又都懒得学习，两人关系越来越好。

        有了路晚的陪伴，景辞不再让家里接送，跟沈颂书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他们再也不是手牵手一起上下学的关系了。

        -

        景辞抬眸，从窗外看向沈颂书。他正给女同学讲题，大手握着碳素笔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薄削的唇瓣随着讲解过程上下触碰又分开。夕阳一束光打在他流畅又分明的下颌线，整个人漂亮得像在发光，有一瞬间如神明。

        景辞强行转移视线，看向他旁边的人——

        女同学正含羞待放地看着沈颂书。

        “……”

        题吗，景辞寻摸着她是一点没听进去。

        啧。

        景辞脚下一顿，后面跟着的路晚猝不及防撞上他，“哎哟”一声问怎么了。

        “今天别吃了，下回再带你。”说完人就消失了。

        路晚：“？？？”

        景辞回到座位上，收拾好了东西，正巧下课铃响，径直走向沈颂书：“沈颂书，走了。”

        沈颂书刚讲完题，对来人有些意外，好似不解他今天怎么话这么多，还要跟他一起回家。

        景辞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暗自想道：一点觉悟都没有。

        景辞弯下腰，凑近他，小声说：“男朋友，好歹尽一下义务。”

        沈颂书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些不动声色的嘶哑，问：“什么义务？”

        景辞看着他紧绷的唇线，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送我回家。”

        沈颂书盯着水润泛红的嘴唇没吭声，视线从漂亮窄瘦的腰间一晃而过，随后开始收拾起东西。

        景辞直起身板，看着周围碎一地的芳心，咧嘴笑道：“不好意思，校草现在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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