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界鬼市大开放（审核员你好是摔跤已修改）

“嘶拉”一声，婆娑极快地捂住了胸口，在坠落中也不忘惊叫道：“啊！——你干什么！”

        看来他们魔界制衣产业很一般嘛，无颜这样想着，一手揽着惊慌动作的婆娑，缓缓闭上了眼。

        熟悉的深渊，即将逼近的怨念残魂，每下落一寸，内心的恶意便消退一寸。

        耳畔风声愈盛，眼前漆黑一片，无颜心中默默呼唤：浮生面，无名……

        从无颜初次由鬼界跌入魔域，就开始怀疑。

        相似的场景，同样是深渊，未曾有人踏足之地，会不会就是两界进入的区划？

        无颜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的古树藤蔓不断延伸往下，坠落却似乎永无止境。黑暗从深处涨上来，婆娑在嚎嚎大叫，紧紧抱住无颜，毫无形象。

        她在叫喊中突然说了句：“你脸上怎么有面具了啊，啊啊这面具上花还在动！”

        也就是说，曲敛芳的面容消退，她的面目重新被浮生面所覆盖。

        有戏！

        无颜心一动，心中默道：白衣，打开鬼界深渊。

        身下的幽黑如潮涨起，一点一点淹没至头顶，令人不自觉想屏住呼吸。在神魂一颤时，无颜如有所感，松开了手。

        婆娑的尖叫不知何时已经消减，无颜听见风极速而来又飞快减弱的声音。

        周遭熟悉又陌生，在着落之前，无颜设法令无颜与婆娑的位置对调。厚如鹅绒的花叶聚集而来，铺在身下。

        终于——

        无颜一声闷哼，受冲击的微弱疼痛渐渐散去。婆娑连忙松开紧紧揽住无颜脖子的双手，先稳了身子再搀扶无颜起身：“没事吧？没事吧？”

        罡风强烈，她柔软的纱裙东缺一块、西少一块，没有饰物装饰的长发乱得像一窝杂草，分明几分钟前还是个尊贵公主，如今只比一堆真正的杂草好一些。

        “没事。”幻化的花叶碎成灰烬散去，无颜摒弃晕眩感，起了身，环顾四周——

        天端血月在遥遥东际，染上雾白。

        足下是坚实黑土与嶙峋深岩，深渊就在几步开外。

        无颜迎向它，原来当真是它啊，陪伴无颜无数岁月的长渊崖，以浮生面为契，连接两界的……桥梁。

        那颗古树消失了，无颜抚摸着嶙峋起伏的岩面，在这土壤贫瘠之地，它当初是怎么扎根的？

        婆娑也随着无颜的动作而起身，冰晶装饰已经不再是方先的魔兽形态，肩膀上的小小冰晶闪烁。无颜细眼去看——是一颗精雕细琢、逼真生动的兽头，还挺好看。

        婆娑解释：“我身子弱，这是极寒之地寻来的寄望常冰，有助修行。在我很小的时候，走蚩就存在了。”

        也就是走蚩借由寄望常冰和婆娑并生。

        婆娑好奇地打量四周，用娇嫩的手戳了戳岩面，“这地方，好熟悉……可是我从没来过。”她望向长渊崖之前出现古树的地方，总觉得空落了什么。

        看她那裙子也怪精贵的，无颜先站起身帮她把铺在地上的裙角牵起：“这是鬼界，你不是从来没来过么。难道透过渊崖缝隙，你嗅得到魔界的家乡味儿？”

        “这倒不是，算啦！带我去热闹点的地方嘛！这里好冷清。”她说着站起来，随意在衣服上拍了拍，把尘土拍尽了，又来挽无颜的手。“你住的地方呢，在哪呀？”

        看她这自来熟的样子，无颜想，魔族的公主跟人界的可真不一样。

        无颜下意识一缩，婆娑一愣，手收拢了下。

        当她正要收回手时，无颜装作很自然地将胳膊环过去，低声道：“就是这。热闹点的地方，那就去鬼市。不过，到时，你得自己注意安全。”

        靠近深渊的每一分，内心的焦灼与恶意都在消散。

        婆娑很高兴地紧紧挽着无颜的手，话一串儿一串儿地往外冒：“那你就这么几十年如一日地看着这月亮啊，多孤单啊。”

        “好孤僻的地方啊，只有光秃秃的山、红的月亮，唯一一点清辉，还是从我们魔界透过去的……还有那深渊，挺吓人的。”

        “不过我也差不多啦，不过比起你来说应该要好很多。”

        婆娑还是个话多的主，听她絮絮不停，内心似乎也好受了些。

        无颜道：“其实也还好，我修炼时，对于时间的流逝，根本没注意的。”

        嘴里说着，又有点言语浮出微波的心河：有点孤单的。

        她是混浊间这条缝隙里的走廊唯一的常驻客，隔着时空的缝隙才能触摸到一点月亮尖。

        她俩并行着朝着山下走去，谈话未断：

        无颜先解释道：“等下到了真正的鬼界，我体质特殊，或许不能时时在你身旁，你要注意。”

        “为什么？你还会消失吗”她轻轻捏了捏无颜的手臂：“鬼修也是有实体的呀。”

        无颜随手击散一抹徘徊在此处的幽黑怨念：“你知道混浊间吗？它是和鬼界并行、夹在时空里的狭小空间，那里是死后所有灵魂的通道。我真实地属于那片地方，无法\''触碰\''到鬼界，你明白吗？\''”

        无颜开始感到周身逐渐泛起一股黏厚的如有实质的“膜”，把她渐渐隔在外边，便知道快到鬼界了。

        无颜又解释道：“而且鬼修，很少的。我只碰到过一两次，他们是能将自身幻化或实或虚的存在，挺厉害的。”

        “虽然我也很厉害，但感觉自己不鬼不怪的，哪个地方都不是归属，像个另类。”

        “没关系嘛，以后你就和我呆在一起。而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尊上用荒神阵法来困……哇！前面好热闹！”

        无颜思绪一断，看向山脚下前方，景物繁杂，呈现出水波扭曲的涟漪，鬼市从那景象中清晰可见。

        水波涟漪的位置就在山脚下无颜原先摧毁的鬼树旁。此时界别间摆着张躺椅，上面有个道袍打扮的人在打盹。他大半个身子悬浮在虚空水波里，活像是某种灵物的守护神。从水波里还伸出只靴子，大咧咧地穿过水波来。

        他正打着呼噜，歪在一旁的算命占卜招魂旗在涟漪中飘动。

        无颜走上前去，踢了踢他靴，大喊：“老佘，醒了醒了！”

        老佘呼噜声一停，身子一抖，腿正要收回去，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他腿要是也完全伸进去了，这凭缘分刷到的鬼市就没有了承魂人，无颜还真不知怎么带婆娑进去，便忙拿脚抵住他：“醒醒，是我！”

        那打盹道士这下才像稍微醒了点的模样，冲无颜点头：“哦，无颜啊。”他眼尖，睁开一条缝的眼珠子往旁一转：“哟，你第一次带新人来呢，妹子挺漂亮。”

        无颜无奈：“带……带朋友逛逛，回头跟你说。”

        道士点点头，从袍子里掏出个令牌，划过涟漪，丢出来：“别弄丢了，月亮最西端时出去，别晚了。”

        婆娑手忙脚乱地接住，眼神好奇，没问。

        无颜提醒道，“随时拿好。”

        便牵着她，走近了涟漪水波，径直穿过。

        与之同时，道士横在两方的脚收回来，涟漪也如化雾般消失在原处。

        那朴素的布鞋上，绣着一朵小花。

        -

        空气里传来一股鬼味儿，无颜很熟悉，婆娑却打了几个喷嚏。她显然分辨不出，注意力又很快被最近一家歪歪扭扭的建筑吸引。

        憋不住的忍耐，无颜在她迫不及待的炙热眼神里跟道士结束谈话，便被她拉着胳膊飞也似的窜走，差点被裙子绊着。

        “这家！味道好浓好浓啊！”

        她说的是门口当活招牌的跌死鬼小杜鹃，生前和情人幽会时穿着鲜艳的粉色衣裙但跌死在鲜花坡上，被花味儿浸了个透。

        “贵客里边请，哎呀无颜大人好！”小杜鹃扬起被血和泥巴糊住半面的脸，热情地打招呼。

        婆娑倒不害怕，毫无顾忌地踏入门去，无颜看见她腰间无颜给她系好的令牌亮了一瞬。

        这是一家衣裳铺子，装修平平无奇，生意倒好，喜欢打扮的女鬼从少不了。

        店主叫满花，先是奇怪无颜怎么脸上多了张面具，然后向无颜问了声好，向无颜展示新上架的衣裳。

        无颜扫一眼，还是像从前一样，一只手数得过来的衣服摆在竹架上，被那些女鬼爱不释手地抚摸：“多好的料子啊，我生前都没穿过……”

        特此一提，有部分衣服料子由无颜提供。

        那是她在混浊间遇见的怪人所赠，他在长河徘徊，也走不入鬼界。

        无颜既欣喜又悲伤于有人与她相同遭遇，可惜这人徘徊十余年，最终跳下长河，沦为无数孽障冤魂之一，神魂湮灭前赠给她一物。原是鬼蚕，她就给满花送来了。

        店铺里墙上挂着五六个鬼，穿在竹竿上。每个身上的衣裳颜色都不相同，鲜艳艳的，绣着鲜花。

        无颜朝满花望过去，她羞涩一笑：“我估摸着快到春天了。”

        所以这么多花花绿绿的衣裳，准备的是鲜花主题的是吧。

        满花才死了两年，对凡间的年数还有个数。不过才两年就在鬼界置办了个铺子，说明她人间的亲人没少念着她。

        但其实鬼生前什么模样，死后就一个样，换衣服不可能换衣服的。之所以这店生意好，是因为店里摆着两块人高的铜镜……

        婆娑拽着无颜的衣袖，想发问，张着嘴却发现……她还没问无颜的名字。无颜知道她的问题，只是先用手轻轻把她头转向那两块镜子。“看着吧。”

        只见一个女鬼盯着墙上最左边穿绣着嫩□□花一脸惨白的鬼，觉得挺满意的。便从满花手里接过投影石，对着那衣裳——

        铜镜里顿时也出现了一件相同的嫩黄衣裙，女鬼照镜便觉这衣裙衬得她更有血色了，咧出个笑来，脑门上的豁口也没那么可怕了。

        “好神奇啊那石头。”婆娑贴近无颜小声道。

        等女鬼试完店内所有新款旧款的衣裳，再度摸了摸触感细腻的料子，终于心满意足地从胸口里摸出几个星点，交给了满花。然后轮到了下一个来试衣。

        “这又是什么啊？鬼为什么可以从身体里掏东西？”婆娑疑惑地小声问。

        无颜解释道：“你可以把这个理解成寿命。鬼待到一定时限会魂飞魄散。满花还等着她人间的夫君，所以需要稳固灵魂。”

        “那个姑娘呢？”

        “死都死了，没有牵挂，无所谓呗。”

        “也是哦。”

        -

        等到看天边血月都从西变到东，婆娑才像疲倦上了身似的弯了腰：“我有点累了……”

        卖香料和毒物的桂阿坊丰富倒是丰富，就是老板娘桂娘子脾气有点不好，婆娑也有点怵，毕竟桂阿坊卖的香料据说能毒晕不周山的大妖。

        至于脾气不好，她缠着无颜要了答案。无颜第一次进入鬼界鬼市，便是在桂阿坊，她当时还不能熟练操纵身体，把桂娘子打扮了大半年的店铺砸了个让桂娘子咬牙切齿的精彩。

        无颜问道：“那要不回去了？”

        婆娑又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微微撅嘴：“不要嘛……要不我们再逛逛？”她期待地看着无颜。

        “你不愿意回去？”无颜问。

        无颜直接明了地戳穿她的想法。除了鬼市，这鬼界荒芜，何来趣事。只不过面前这位公主怕是想借此逃避什么。

        无颜心想要不就去上次喝茶的那个茶馆吧，但每次进入鬼界位置都不一样，也不知找不找得到。

        婆娑垂头丧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回宫听母后唠叨。”

        东走西走，也没碰见熟人。这街道长廊，不知在无颜离魂时拓展了多少，无颜真真找不着那茶馆了，望着眼前的“酒”字招牌，停住了脚步“那先在这歇一歇？”

        婆娑却眼睛一亮：“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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