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没有早恋很可惜

最后，韩浩之四十五个体验球结束，还打完了方圆圆剩下的球。教练巡回教学回来，看到他的进步是赞不绝口，建议他可以试试去场地练习。

        方圆圆以实力证明了，韩浩之不需要请教练，请他就行了。所以，体验课程结束后，在方圆圆的坚持下，韩浩之只办理了会员，没有预约教练。

        韩浩之临时抱佛脚，要给自己来魔鬼式的训练，一训练就在球场泡了一整天。午饭在球场边上的西餐厅里解决，下午去三杆洞球场实地练习。球场环境好，风景好，适合户外。韩浩之练球，韩小瀚就在附近玩。方圆圆这边陪他打球，那边要是看韩小瀚跑远了，他就去陪韩小瀚玩，慢慢再带回来。

        球场里有个一起练球的球友看到他们这相处场景，还悄悄问韩浩之在哪找的这么好的家庭教师，一个月多少工资。

        韩浩之含糊回答：“五万。”

        球友稍稍计算后赞了一声：“这个钱给得值啊！”

        等方圆圆再过来教韩浩之打球时，球友还半玩笑办认真地问他要不要去他家当家庭教师。

        方圆圆抬起左手，抚额作思索状。停留了好一会儿，成功吸引到球友的目光后，他才微微笑了笑，别有深意地回答：“我跟韩总签了协议的。”

        球友看着他无名指间闪闪发光的戒指，没有再问。过一会儿后，结束练习离开了球场。

        韩浩之在旁边专注地练球，哪里知道方圆圆一个不留神就给他出了个暗柜。

        这一整天下来，就算是韩小瀚不打球只玩耍，最后都跑累了，晚餐时吃着吃着都恨不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韩浩之也累了。他练球练了一天，胳膊酸疼。

        就方圆圆还精力十足，兴致盎然，他对这其乐融融的家庭周末活动非常满意，尤其是他老公，认认真真学打球的样子真是太帅了。

        要回家时，韩浩之把车钥匙扔给方圆圆，自己则躺在副驾驶上休息。

        上路没多久，韩小瀚就呼呼地睡着了，韩浩之在旁边也是昏昏欲睡。离家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方圆圆不高兴自己孤零零地当这个司机，想拉韩浩之陪他说话。

        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韩浩之垂下的手，把他给捏醒了。“老公——”

        “嗯？”韩浩之没有睁眼，也没有把手挣开。

        方圆圆捏着手就不放了。“我帮你省了教练费用，还给你当一整天的陪练，你到底要怎么谢我？”

        “陪练？”韩浩之睁眼看了他一下，把手挣了出来。确认韩小瀚睡着之后，才压低声音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都够得上性骚扰了？”

        光天化日之下，逮着机会就怂恿要亲嘴，还好意思说“气氛好，环境好，给奖励就该趁早”？

        方圆圆瞪大眼睛不服气：“我哪里性骚扰了？你是我老公，这是夫妻义务！”

        韩浩之“呵”了一声，不想理他。

        方圆圆不满地咕哝：“你怎么跟中学生的小姑娘似的，现在就算中学生谈恋爱都不会像你这样吧？说着喜欢人，却连亲嘴都羞答答地不让亲。难道要我给你买九十九朵玫瑰才让亲吗？”

        韩浩之：“……”

        成功地被噎住了。

        他有说过喜欢方圆圆吗？都是方圆圆在自说自话。

        韩浩之以为方圆圆是为了表达不满，拿话埋汰他。然而，没想到的是，过没几天，方圆圆真的把他当中学生小姑娘，给买了九十九朵玫瑰。

        那天他下班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一点，进屋就闻到了不一样的花香。

        自从方圆圆布置阳台后，屋里时时刻刻都能闻到各种花香。尤其是半夜的时候，花香格外清晰。打开阳台的玻璃门，风送着花香入室，整个屋子都是香的。

        今天的有一点不一样。一股浓郁的甜美清雅，压住了其他香味。

        “回来了！”方圆圆还没睡，在客厅逗小仓鼠玩，听到开门声蹬蹬蹬地快步走过来，神神秘秘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亮晶晶的眼睛，一看就有所企图。韩浩之觉得他真的好像狗，很想摸摸他的头。

        “花香？”韩浩之没太在意，脱下西装扔在沙发上，跟着松了松领带。方圆圆摆弄阳台他从不管，随他折腾。刚开始他还能因为不同的花香知道他买了新花，后来闻习惯了，也不大注意了。

        但今天的花香变化真的是太浓郁了，想忽略都不行。

        “猜对啦！”方圆圆很高兴，绕到他身后想蒙住他的眼睛，“什么花？”

        韩浩之觉得好笑，把他的手抓下来，要去洗澡。但看方圆圆这么兴奋，也不好太扫他的兴，就反问了一句：“什么花？”

        “你猜呀！”方圆圆说着，抽抽几下鼻子，“闻得出来吗？”

        韩浩之对花草没有研究，完全闻不出来。他往阳台看了一眼，外头是黑的，也看不出个名堂。

        方圆圆等不及了，也不要他猜了，推着他去阳台看。

        他推辞不过，走了过去。靠近的瞬间，阳台的灯啪地全开了。灯光下，花架上摆满了玫瑰盆栽，连旁边的地上也是，脚边也是。每一株都是红玫瑰，从绿叶里探出头来，在夜色里悄然盛开。

        方圆圆把阳台变成了一个玫瑰小园。

        “上次说你要九十九朵玫瑰才给亲的。”方圆圆背着手走了过来，笑得眼睛弯弯，嘴边酒窝特别深。

        韩浩之顿时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说那种话了？这孩子是自说自话上瘾了吧？

        他不想陪玩这种小孩子的无聊游戏，他就想回屋洗澡睡觉。

        “这肯定不止九十九朵了，不信你数数。”方圆圆又推了一步，把他推进了阳台。

        身边就是一株玫瑰。韩浩之感觉到衬衣被花枝上的刺挂住了，在他转身的时候，还刮住枝干摇了摇。

        他真是早过了小朋友的浪漫年纪了。

        方圆圆张着双臂，一手撑着墙，一手搭着玻璃门，拦住了回屋的门。

        韩浩之觉得有些头疼。“我很累了。”

        “你高中时有喜欢过人吗？”方圆圆答非所问，也不让路，就一脸“我想和你谈心”的模样，你要不和我谈，我就不放你走。

        有得必有舍，有舍必有得。韩浩之暗叹了一声。“没有。”

        韩浩之在小学刚读完时，父亲就不在了，母亲扔下他们兄弟俩改嫁了。哥哥韩渺之拿着助学贷款读的大学，一边读大学一边还要打工供他上学。他整个学生生涯都忙着学习，就想着考个好大学，减轻哥哥的负担，哪有什么闲工夫琢磨风花雪月的事。

        “我有哦。”方圆圆有些得意地说了一句，也走进阳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拉着韩浩之一起坐。

        这促膝长谈的架势，韩浩之不好一走了之，就跟着他坐下了。

        方圆圆摸着近前一朵玫瑰，带着一点怀念的口吻回忆。“他是个非常讨厌的人，特别高冷，而且非常刻薄。”

        ？？

        不是在说喜欢的人吗？

        “喏，就像玫瑰一样，有刺。”方圆圆手指移到花枝上，轻轻掰了掰。嫩梗上的刺也嫩，轻轻一掰就掰下来了。“还扎手呢。”

        韩浩之看着他指间被戳破了一点皮，有一点点血印渗出来。方圆圆还故意又扎了一下。

        他时常觉得方圆圆的行为无法理解，大概是年纪有代沟。例如这种明知扎手还故意去扎的自残行为，例如现在他就只想让方圆圆赶快叙事，少抒情，聊完了他可以回屋睡觉。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方圆圆捏着小刺端详，仿佛里头有什么玄机似的，端详了一会儿后才说：“不知道。”

        韩浩之：“……”

        “后来呢？”

        “后来，”方圆圆不在意地把玫瑰刺扔进了花丛，捻了捻指腹的小血珠，不在意地说，“我找人教训了他一顿。”

        韩浩之：“？？”

        这是喜欢？还是他们对喜欢的定义也有代沟？

        方圆圆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初恋往事很无聊。“我以前不知道我喜欢他，谁没事会喜欢一个男的？最近才想起来，可能是喜欢。”

        韩浩之不知道他讲这个故事是想表达什么。可能是方圆圆这个年纪的人，喜欢回忆过去？他回想了一下，他在方圆圆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偶尔也喜欢感叹一下旧时光，怀念昔日好朋友在毕业后就渐渐疏远了。

        他正走着神，眼前忽然多了一朵玫瑰。方圆圆拽着旁边一根比较长的花枝，顶端一朵玫瑰正好开在他面前，在几片绿叶的簇拥下娇艳欲滴。

        “你看你高中也没喜欢过人，我高中喜欢人我都不知道。”方圆圆笑得有点惆怅，“没有早恋很可惜的。就当我们现在都是高中，我用九十九朵玫瑰，换你一个吻……给吗？”

        韩浩之忍不住又想叹气了。这成天的，就不能想点有意义的事吗？他高中，那会儿方圆圆还在读小学吧？

        但方圆圆的表情很严肃，又很认真，一只手扶着玫瑰，一只手捏着了他的手摇了摇：“亲一下吧。”

        他的语气带了点尾音。意外地，韩浩之仿佛听到了他内心里还有没有说出口的一句：“求你啦！”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是中学时代的感情吗？

        那时候的少年骄纵张扬，那时候的少年青春恣意。那时候的爱，叫求。

        韩浩之一直不理解方圆圆怎么会在他当初求婚时一见钟情，现在倒是隐约找着了点痕迹。

        把中学时代没来得及释放的感情，投射在他身上了吗？

        韩浩之内心思绪犹豫。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处理自己情绪的人，但对方圆圆，确实会忍不住多一点纵容。

        他看着方圆圆，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点红晕。

        他想，再脸皮厚的人，这时候也是娇羞的，难为情的。

        晕黄的灯光下，娇艳的玫瑰园，年轻的红晕是火焰，是少年燃烧的热情。

        也是他遥远的过去里应该有、而从未有过的美好事物。

        韩浩之忽然又升起了一些感动。

        他想，也许方圆圆说的是对的。

        九十九朵玫瑰，他会给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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